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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到老人身邊,又看了他一眼,他的表情已經變得從容而慈祥。我原本還想用手撫平他臉上的悲傷,看來不用了。
屋外有腳步聲,有人來了。
第四章 小屋 (7)
原以為是紙鶴回來了,走出來才發現不是。外面是個年紀和我相差不多,穿著灰色外套的的男人。他的個子瘦高,目光敏銳,看起來十分精明。他的手裡提著個鼓鼓囊囊的挎包,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
他看到我,有些驚訝,問了句:“請問這裡有個老人,您知道他在哪裡嗎?”
我說:“那位老人昨晚過世了。”
他的臉上閃出一絲失望。我覺得這其中必然有問題,便追問:“您找他有事情嗎?”
他看著我,臉上迅速轉換了神色:“我本來是想來採訪他的。”
“採訪他?”我不知道老人有什麼值得採訪的。
“其實,我是想來問問他關於湖神的事情,我到過村子,那裡的人都說不清楚,有人告訴我,這個老人曾經和湖神有過接觸。據說,他年輕時還和一個與湖神有關係的女人相處過一段時間。”他小心挑揀著措辭。可以看得出來,他滿懷失望之情,找不到老人他的採訪也就泡湯。
我說:“那麼要讓你失望了。”
“您是什麼人?”他問我,看來他不想放棄任何的線索。
“我?”我遲疑了一下,“我只是個遊客。”
“遊客。”他的那雙並不算大,但炯炯有神的眼睛眨了眨,“不像。這裡沒有什麼遊客,因為自殺湖的傳說,這裡很少有旅遊團來。如果是自己來的,一個人又未免過於奇怪。”
看來我不擅長說謊,隨口的一句謊言被如此輕易地拆穿。
他的眼睛開始放光。我很熟悉這種眼光。以前我去和人談合同,那些人看到訂單就是這種眼光。
他開始自我介紹:“我是個記者,我叫龍文宣,是××報紙的。這是我的名片,我來這裡是為了探究湖神的事情。”
其實他不說我也明白,我不怎麼喜歡記者,很多記者都是無事找事。不過,我也不好說什麼,只是敷衍地說了句:“記者很好啊,只不過,這裡沒有你要採訪的東西。”
他說:“我聽說,那個老人有個孫女——要不然就是外孫女——村裡的人也說得不太清。我想問問她。”
我正要說,忽然看到紙鶴帶著幾個人來了。
紙鶴看到了龍文宣,眉頭一皺,搶先開了口:“你是記者嗎?如果是得話,那就沒什麼可以問得了,我爺爺已經死了。”
從她的話里我可以聽出,紙鶴遇到過很多記者,所以她立刻猜出龍文宣的身份。龍文宣笑笑,記者總是有著鍥而不捨的精神:“我們可以談一談嗎?我想知道一些關於湖神的事情。我聽說這個湖神是很神奇的……”
紙鶴身後的幾個人早就厭惡了這個人。明知道人家家裡死了人還在這裡糾纏不清,這種人真是討厭透頂。
第四章 小屋 (8)
跟隨紙鶴來的人把老人的遺體抬了起來,朝著村子方向走去。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跟著。紙鶴看了我一眼,我不明白那眼神里的意思是需要我還是不需要,畢竟我們僅僅相處過幾個小時。
我還是向前邁了一步,她笑了笑說:“謝謝了。你是個好人。我一個人處理得了。”
我不明白這個女孩為什麼總是喜歡笑。怎麼看,這個世界也不值得用微笑面對。
那一行人的身影進入樹林。身後傳來了龍文宣的聲音:“那個女孩長得真是漂亮。”
我厭惡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還盯著紙鶴的背影。
人家剛剛死了親人,他卻能說出這種淺薄的話語,這種人……我無話可說。
龍文宣說:“老兄,你覺得那個女的怎麼樣?”
“哪個女的?”我故意說。
“就是老頭的孫女,長得真是出塵脫俗,簡直是不沾人間煙火。比城裡的那些五星級酒店裡的‘小姐們’強多了。”
如果我看得沒錯,他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那是個正經女孩。”我忍不住說了句。
他嬉皮笑臉地說:“正經不正經得看這個。”他做了用手指做了個點錢的動作。
我沒有答話。
他補充了一句:“這種山溝里的女孩很容易弄到手的。”
錢真的可以滿足一切嗎?也許可以的。
記得當初我跟著老闆去廣州談生意的時候,老闆帶我去過那種地方。那次我喝得太多,在酒店裡睡著了,醒來時看到身邊有個赤身裸體的女人。後來我才知道,這是老闆為我安排的。他說這是犒勞我。我不記得那天晚上我和那個女人是否發生了關係。因為那天我喝得太多了。
我只記得,老闆說帳已經付了。
我和他的都付了。
那時我和藍玲剛剛結婚沒多久。我覺得對不起藍玲。同時也覺得自己對不起那個女人。
幾個月後,我和老闆再次去廣州,這次我沒有喝多,也拒絕了老闆的“好意”。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當我走到老闆的房間的時候又看到了那個女人。不同的是,他這次在老闆的被窩裡。我來時,她還沒有起來。老闆正在給她小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