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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著,很快,那笑容在我臉上凍結。我在玻璃上我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一個長頭髮的女人,我猛然回頭,看著陽台,陽台上有個女人。
她有著長長的頭髮,一副冷漠的面孔,以及一身白色的長裙,影子長長的延伸到了我的床頭。
是紙鳶。
她在沖我笑。
與此同時,我的頭開始劇痛起來,頭痛欲裂。我聽見藍玲在叫我,那聲音越來越遠,漸漸飄逝在空氣中。
“藍玲,藍玲,你在哪裡?”我的嘴裡吐出了這句話,猛然睜眼。我看到藍玲的背影,她的肩頭抽動了幾下,頭也低著。她在為我做晚飯,也在哭。
可是,做飯需要眼淚嗎?
我起身走到她身邊,輕聲問:“怎麼了?為什麼哭?”
藍玲抹了抹眼淚,看著我,同樣輕輕地說:“沒什麼,我的眼睛有些痛。”
撒謊,她在騙我。我追問:“為什麼?”
她咬咬嘴唇,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說:“我做了個夢,夢到你跟一個女人走了。”
“傻瓜,怎麼會那樣?”我不禁笑了。
她也笑了,說:“我知道,你不會背叛我。”
“當然,我不會,如果我背叛你,那麼我就讓我天打五雷轟。”
第九章 湖神 (4)
就像是那些不入流的愛情小說中描述的一樣,藍玲的趕忙捂住了我的嘴。她說:“別這樣,我相信你。”
我抓住了她的手,想抱她。她卻搖搖頭說:“別這樣,我們的孩子……”
我有些怪她過于謹慎。她說過孩子只有兩個月,兩個月的孩子還是不會妨礙我們夫妻間的那些事情。
可是,藍玲依舊輕搖著頭,我把臉貼在她的臉上,吻了她的耳朵。
“好吧,等孩子出世,你再補償我吧。”
“討厭……”她笑罵著。
月亮升起到當空,我為能擁有如此美妙的夜晚而感到無比的驕傲。
夜半,我從睡夢中醒來,眼前是天花板。我把手伸起來,從手指間的縫隙里看著天花板上的花紋。
真好。
我轉過頭,想看看藍玲的面孔。當我轉過臉的時候,卻什麼也沒有看見。瞬間,我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我摸了摸枕頭,枕頭上不像是有人睡過。
那麼藍玲呢?
我起身到了陽台上,盯著對面,對面有一個白色的影子在晃動。
我把手捂在嘴上,如果不這樣做我就會叫出聲。
那個白色的影子對著我揮動了手,跨過陽台,身子懸在半空。她向前傾倒,從我的眼前墜落。
我轉過身,雙手抱著頭,頭在痛,腦子裡的神經如同被大火燒烤。
我得了腦瘤嗎?那不是一場夢嗎?怎麼變成真的!不對,現在一定是在做夢,我的疼痛都是夢中的感覺。
對,就是這樣。
我跌跌撞撞地走回臥室,嘴裡不斷叫著:“藍玲,藍玲,你在哪裡?你在哪裡?回答我,別讓我一個人……“
沒有回答,我的努力變得如此徒勞,我自己也變得渺小而軟弱。我承認我不夠堅強,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的軟弱無能過。
月光透過來,照射在我的面前。地上形成斑斕的影子。當然還有我的影子,我的影子如同被囚禁。
我繼續叫著:“藍玲,你在哪?藍玲,你在哪?”
屋子裡的長頭柜上放置著那尊觀音菩薩的木雕。她的頭還在。她的眼睛盯著我,我感到渾身不自在。
我走近,盯著觀音像,我發現它的脖子上有一道細細的縫隙,我伸手摸了一下它。觀音的頭無聲無息地斷落。
我趕緊把觀音像放回了原處,退到房門口,反手按住了門把手,一擰,門開了。
我走出了家門,向樓上跑去,邁過一級級台階,我的身體在不斷升高。打開天台的門,走到樓邊。向下看,小區里靜悄悄的,沒有人影。遠處,燈光時隱時現。
“藍玲,”我呼喚著她的名字,慢慢地把腳探向天台的邊緣。
第九章 湖神 (5)
忽然,我覺得有人在我背後。我轉過身,看到了一張臉,在我不遠處。
一張臉能代表一個人的一切。
我能確定的是那是一張女人的臉。
“你是誰?”我問她。
她抬起頭,幽怨地說:“你忘了我嗎?你忘了你的承諾嗎?你忘了自己說過的話嗎?你不記得了,你說你會保護我,可是為什麼我變成了這個樣子?為什麼?為什麼?”
我認出了她,她是紙鶴。我看到血從她的眼窩、鼻孔、嘴角、耳朵冒出,源源不斷。血滴落在地上,瞬間就是一片殷紅。那片殷紅向我襲來,要把我吞沒。我搖著頭,用力搖著,眼睛想閉卻閉不上。我的嘴裡重複著一句話:“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不管怎麼說,我都沒有實踐自己的諾言。紙鶴死了,是因為我的失誤她才死的。
我後退了一步。一步過後,我發覺自己漂浮在了空中。身體橫了過來,天台的邊緣離我越來越遠。我在下落。風聲吹過我的耳邊,同時還有那幽怨的聲音:“為什麼?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