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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還有台電視機,這倒出乎我的意料。我本以為這會像紙鳶家一樣什麼電器都沒有。從小木屋的窗戶我可以看得見迷津湖。這倒也不錯。我們和那些住在別墅里大款們享受著同等待遇。
我有些累了,雖然一直在坐車,但那也會累。
紙鳶拿出了兩個紙做的面具,說:“你們兩個人把這個戴上。過一會兒還有人來,我不希望你們互相見面。”
孟蘭歌拿起面具戴上,面具製造得很有特色。它遮蔽的臉上的大部分,只剩下嘴部和下巴裸露出來。
他的那個面具是紅色的,而我的這個是黑色。
我拿著面具,沒有立刻戴上,看了看紙鳶,紙鳶並沒有強求,只是看著我。
“我也要戴?”
紙鳶沉默了一陣才說:“還是戴上吧。我不希望你見到他們,大概他們也不想見到你。即使他們不認識你。”
我順從地把面具戴上,這面具做得還不錯,戴在臉上簡直沒有什麼感覺。
紙鳶出去了。屋子裡只剩下我和孟蘭歌。我把暖水瓶端起來給自己倒一杯水,又給孟蘭歌倒了一杯。孟蘭歌端起水杯,手有些顫抖。
“你是來自殺的吧?”我突然對他說。
他手中的杯子落地,水灑了。我知道我說對了。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但我依舊能感受得出他內心的緊張。
他低頭把地上的紙杯子撿起,放到桌子上。
“是。”他回答了我的問題。雖然時間長了點,但也總算是給了答案。
“你為什麼要到這裡來尋死?”我又問。
他搖搖頭,說:“不知道,我只是覺得自己應該死。”
“你真的想死嗎?”像是在問他,也像是在問自己,“如果真的可是萬念俱灰,想一死了之,還在乎死去的地點嗎?”
他不說話,只是低著頭。
我的這句話是有感而發的。我現在明白了,我的內心是多麼的渴望活著,即使是機會如此渺茫,我依舊會爭取。
第三章 大霧 (2)
孟蘭歌的頭抬了一下,但卻沒有抬起來,他低聲說:“我對不起一個人,我不知道該如何償還那個人。現在我能為她付出的只有我這一條命而已。”
我猜他所說的那個人是一個女人。一個男人只有在談到女人,特別是心愛的女人時才會用這種語氣。
“你要見湖神?”
他點頭。
“湖神真的會實現你的願望嗎?”
“我不知道。”
“如果湖神不能實現你的願望,或者是湖神拒絕你的要求,要不然就是你根本見不到湖神……”
“夠了,”他抱住頭,痛苦地說。
我覺得他像是個在進行最後一擲的賭徒,全部的賭本能否贏回就在此一舉。雖然他也知道賭局到了這個地步並沒有多大機會勝出了。
我不是也一樣嗎?
紙鳶回來了,同時還帶來三個人,三個人也已經戴上了面具,分別是藍色的,綠色的和黃色的。
戴藍色面具的是個年輕女人,戴綠色面具的是個中年男人,代黃色面具的也是個女人,不過年紀應該不大,從體形和舉止分析,應該沒有過二十歲。
紙鳶手裡還有幾個面具,看來是為後來者準備的。現在這個屋子裡已經有五個戴面具的人,加上紙鳶一共六個人。
紙鳶掃了一眼屋子裡的五個人,又回頭看了看天,太陽已經西垂。
紙鳶沒有說話,轉身走了。屋子裡的五個人不由自主地長長出了口氣。紙鳶在這裡時有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雖然紙鳶走了,但屋子裡的氣氛卻沒有放鬆下來,沒有人說話,或是都不想說話。來到這裡的既然都是尋死的,那還有什麼話要說。大家似乎都沉浸在回憶當中。
也許要死去的人都是要靠回憶支撐。
我卻有些不自在,覺得壓抑。也許是因為我的內心裡並不真的想死。
我走出了屋門,漫無目的地走著。走著走著,我出了樹林,來到了湖邊,在湖邊我赫然看到了那個牌子,牌子上寫著,不要試圖自殺,否則你將永遠不得超生。
我覺得奇怪,為什麼去死才會不得超生。對於活著都痛苦的人來說,死就是一種解脫。
我轉到牌子背後,那裡也有一段文字:不要去相信湖神,湖神只會讓你的夢想破滅。
我想這個寫牌子的人是見過湖神的,或者是和接觸過湖神的人有過親密的接觸,這些話像是有感而發。
太陽只剩下半張臉,夕陽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如果和藍玲一起並肩坐在湖邊的長椅上,身邊是我的孩子,這該是多好的啊!我摸了摸臉頰,不知何時淚水流了下來。
頭再一次撕裂般疼痛。
第三章 大霧 (3)
我摸了摸手提包,掏出止痛片,成把的往嘴裡塞,吃了整整一瓶,依舊沒有起色。
怎麼了?怎麼了?難道老天爺不給我時間了嗎?不要,老天爺,行行好吧,給我一點時間,我快有希望了。
我摸出觀音像,把觀音像貼在額頭上。面具有些礙事,我一把扯掉。
觀世音菩薩,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給我一點時間吧。求你了!
要麼是菩薩沒有聽到我的話,要麼就是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神靈,一氣之下我把觀音像扔到湖裡,雙手抱著頭,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