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頁
“還有更糟的事情呢。”
東野伏下眼瞼。
“剛才平泉檢事正來電,說那個佐佐木律師要來這裡會見山崎和三上。而且東京地方檢察廳認為光憑傷痕拘留他們兩個是不妥當的。”
“……”
安高一言不發,猛地站起身來。平泉檢事正是東京地方檢察廳的頭面人物,而那個佐佐木律師曾經又當過檢察總長。如果地方檢察廳認為光憑傷痕不能充分構成拘留的理由,警視廳最多只能拘留四十八小時,到後天晚上必須釋放他們。
安高背上閃過一道寒氣。
從遠澤要一到佐佐木律師,從佐佐木到平泉檢事正……
按刑事訴訟法規定,律師有權要求會見被告,但在拘留期間一般說來檢察官是會加以阻礙的。先在會面許可證上一拖再拖。實在拖不下去就把被拘留者轉到別的署去。這樣就必須再重新申請會面許可證。這樣做是為防止律師給嫌疑犯出壞點子。
連檢察廳都卷進去了?安高感到自己的臉色正在漸漸地蒼白下去。
3
十一月二十八日,上午十一點。
東京地方檢察廳。
平泉檢事正和安高則行對面而坐。
五十來歲的平泉皺著眉頭,仿佛患著面部神經痛的毛病。也許他本來就是這副樣子,可在安高看來這是他肚子裡有鬼的緣故。
遠澤要一通過檢察總長佐佐木律師給他施加了壓力,平泉未敢抵制,所以苦著臉。
“這就是你最後的回答?”
安高銳利的目光盯住了平泉。
東京地方檢察廳否認了拘留昨夜被捕的山崎長重和三上房雄的理由——這是一個公式性的決定。
一大早,地方檢察廳特別搜查部的檢察官審訊了山崎和三上,作出了以上的決定。
安高是為了平泉收回這個決定才要求面見平泉的。
“山崎長重和三上房雄並沒有違反槍刀法,這是事實。作為地方檢察廳,我們只能根據事實辦事。”
平泉口氣堅決,反覆強調這一點。
“檢察廳屈服於政治家的壓力而無視法律,這是個什麼性質的問題您該是清楚的吧?”
“無視法律?”
平泉神色大變。
“您不相信我這個警視正說的話,反倒去相信殺人犯及其一夥的暴力團員的話。”
“說話請慎重一點。手槍和日本刀的持有者已經明確,而且山崎和三上的咬傷是他們幫首養的狗所致,有醫生的證詞,也有病歷。”
平泉被追得惱羞成怒了。
“你打算辭去檢察官的職務去當暴力團專用的辯護律師?”
安高狠狠地罵了一句,雙眼燃著怒火死死盯著對方。
“你想侮辱我?”
平泉的聲音發抖。
“你自己看吧。”安高寸步不讓,“那兩個人還犯有妨礙執行公務罪。如果地方檢察廳以這個理由拘留他們,最大程度能拘留二十天,可你們連這點也沒做到!”
“不是我不做到,他們目前不是還在拘留中嗎?我們正在對他們進行審查。”
平泉的拳頭在發抖。
“你只同意拘留三天,這是什麼意思?”
對他們兩個人的妨礙執行公務嫌疑,地方檢察廳只同意拘留三天,這使安高實在忍無可忍。他看透了裡面的鬼把戲。
“他們全員自供山崎和三上沒有妨礙執行公務,是其它人幹的……”
“住嘴!”安高打斷他說,“你不懂什麼叫正義!”
“這是侮辱,我饒不了你!我不算數也是東京地方檢察廳堂堂的檢事正,我要對你一再的暴言起訴!”
平泉面無人色。
“你去告吧。你是東京地方檢察廳的檢事正,我是警察廳所屬的警視正,我接受你的挑戰。我要在法庭上把你的失節行為公布於眾!”
安高兩道逼人的目光死死盯著平泉。
“出去!我不想再見到你!”
平泉舉起顫抖的拳頭砸著桌子。
“我當然會出去,但在臨走前我得把話說清楚。我從北海道就開始追蹤殺害永山雄吉的兇手了。他們殺害了特別探員,還不止一次地派殺手來對付我,因為不殺死我,遠澤要一就得被捕。不僅僅是遠澤一人,好幾個內閣國務大臣都和那樁武器出口貪污事件有牽涉。現屆政府將被摧毀,所以他們發瘋似地向我下毒手。關於參與這次貪污的人員名單,我保存著通產省航空局長阿形充介臨死前的交待錄音。按理說地方檢察廳應該全力以赴解開這樁案子,可你卻在竭盡全力想把這件事情埋葬在黑暗中。我知道你背後有政府在作祟,你屈服於政府的壓力,甘當枉法的奴才。為這件事已經出現了好幾個犧牲者,這些犧牲者的心頭之恨你根本不理解!追蹤罪犯至今的我心裡是怎麼想的你不懂。一個搜查官的信念是什麼你根本一點都不理解!什麼暴言、侮辱,你想用這點雞零狗碎的玩藝兒來成脅我?有膽量你就來!我是拼著一條命追蹤到這個地步的,今後還要繼續追下去。你想放掉山崎和三上,我偏要把他們扔進監獄。你包庇的那些政治高官也一樣。總有一天我要讓你看看搜查官的意志是什麼。你好好兒地記住了!”
安高義正詞嚴地訓斥一通後站起身來。
平泉一言不發,把臉扭向一旁,滯留著苦澀的側臉幽鬼似地陰慘。
安高出了東京地方檢察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