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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仿佛停滯了,刺激性的煙霧久久不肯散去,史長發淚流不止,同時感覺大腦充血,已經有些忍不住要呼吸了。史長發感到奇怪,那雙眼睛向張家德去了,已經過了快兩分鐘怎麼仍什麼事也沒發生?還有吳樂怎麼樣了?為什麼增援還沒上來?那雙眼睛的主人可能是鄭望龍,他慣用的手段是……想到這裡史長發心頭一驚。
‘是攝魂術!‘
史長發立即捏住少海穴,默念清心咒,過了一會眼睛不再感到刺激,停止流淚。清心咒有效,那說明這煙霧也是假的,史長發立即大口換氣,並警惕的四顧,煙霧並無消散的跡象,讓人無法分辨自己的位置。直到這時史長發才嗅出一點異樣,空氣中有供佛用的檀香味,吸入肺里卻像有無數草種在身體裡發芽,手腳開始出現麻木症狀,煙霧還是有毒的。史長發心底暗罵自己可真蠢,也顧不得危險,猛的向門的方向衝去。
意外的是,毫無阻攔。
門外是無邊的沼澤,不多的幾棵小樹也處在半死狀態,枯黃的葉子掛在標枝頭,而遠處的樹木則茂盛蔥綠,這景象多少有些熟悉。史長發一愣,隨即明白過來,自己又陷入幻境了。
殺機四伏,對手可能不止鄭望龍一人,因為在醫院裡的那槍擊中了他,一個受了傷的人不會主動出擊,除非有迫不得已的理由。但從剛才的情況分析,鬧進房間的只有一個人,那麼屋外也許還有他的幫手。史長發心跳加速,死亡或許就在眼前,他睜大雙眼左右張望,並伸手向後摸去,觸碰到牆壁,立即橫步移向一旁。
預想中的襲擊卻並沒有發生,史長發開始疑惑,難道只有一個人?
史長發突然想到,張家德做為他們的師父,怎麼也會如臨大敵?難道攝魂術不是他傳授的?張家德一生只有三個徒弟,可見收徒條件苛刻,或許攝魂術並非人人能學,而張家德可能根本不會攝魂術。這個念頭讓史長發心中震動不已,張家德究竟有什麼目的呢?
回頭向門的位置望去,煙霧仍濃稠的像團實體,讓人無法知曉裡面發生了什麼事。史長發轉回頭仔細觀察沼澤,一切都那樣真實,真實到自己正在陷入泥潭,稀泥底下仿佛有神秘的吸力,只愣了下神便已經漫到膝蓋。手腳麻木,煙霧的毒性開始發作,眼睛變得無法看清物體,巨大的恐懼籠罩住了史長發,他不停對自己說這只是幻覺,走廊里應該有許多人,只要喊來人說不定就能擺脫幻境。然而不論史長發如何張嘴,卻始終發不出一丁點聲音。
‘我是要死了,我要死了……‘
童年的經歷過的死亡陰影重又向籠罩住史長發,這片沼澤與童年玩伴小四描繪的死亡谷一模一樣,說不定也沉了無數的屍體,它們層層相疊,腐爛的屍水滋潤著沼澤里的植物,讓它們也染了凶戾之氣,枝葉如刺刀般橫在空地。小四說過那種吃死人的老鼠說不定正藏在某處,盯著史長發,貪婪的舔著前爪,等待新鮮大餐的開宴。一想到自己即將被貓一般大的老鼠們撕咬啃食,史長發便驚慌失措,他止不住的抖,雖然知道這只是幻象,但人生如夢似露珠般轉瞬即逝,幻象又何嘗不是另一種真實呢?小四死了,消失了,她說過的事也都成真了,那填滿屍體的沼澤又怎麼會是假的呢?
‘難道就這麼死了?不!這是幻象,小四說過如果人不害怕就不會有幻覺。‘
史長發強迫自己接受這現實,眼前看不到危險,那危險一定是來自背後。史長發吃力的轉身,向門的位置邁了一步,握槍的手卻無論如何也抬不起來,毒性發作的太過速度。極有可能是化學武器,但鄭望龍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呢?
還是,這一切都只是幻覺?
那團煙霧裡兇徒隨時可能衝出來給史長發致命一擊,他卻閉上了雙眼,讓自己忘記一切,雖然淤泥仿佛已經到達胸部,呼吸都有些困難,但心裡卻漸漸安靜下來。林家滅門案後,史長發就找來些催眠的心理學資料研究,催眠的原理也略知一二,但這種快速催眠仍顯得不可思議,史長發想過很多應對辦法,然而靠自己的力量擺脫困境仍是件困難的事情。
二十多年前,當史長發還是一個孩子時,他在珍容鎮與當時的養母住在一起。那是一個奇怪的鎮子,甚至連動物都神秘莫測,除了小四,史長發總能從她身上感受到春天般的氣息,雖然她的話很少,甚至有些緘默。在那件事發生前,史長發從未想過將來,現實與虛幻混為一潭,是小四讓史長發警醒並擺脫黑暗,而她自己卻永遠的留在那片貧瘠的土地上。
‘恐懼的本源就在人心裡。‘
史長發平靜的呼吸,毒性使身體失去知覺,但大腦卻保持著異常的清醒。幻境中的淤泥此刻早已浸沒頭頂,呼吸仍舊正常,這表明只要不害怕做出異常的舉動,幻境就傷不到人體自身。
‘你沒事吧?‘
突然有人在耳邊大聲問,是蘇繡旗。史長發努力睜開雙眼,眼前一片模糊,但依稀能分辨出這裡是走廊,地上橫七豎八的倒著許多人。而蘇繡旗則蒙著面,倒像是個大盜的模樣。終於擺脫幻境了啊,史長發心中欣喜若狂,但隨即擔憂起房間裡的情況來,不知道張家德怎麼樣了,還有吳樂和陳王劉他們。史長發費力的眨眼,扭頭用目光指向敞開的房門,身體卻失去重心無力的倒下,上半身正好倒在了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