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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為不解,看他得意地帶著一棍子活馬蜂,回到小溪處,找了一處水淺的河灣,將馬蜂的翅膀掐掉一半,從頭髮上解下來,扔進河中。馬蜂被去了一半翅膀,飛不動,只能用另一半翅膀拼命拍打著水花,激起一圈圈的漣漪。
我徹底搞不明白了:“瞎子,你這是要看馬蜂游泳?”
趙大瞎子說:“屁!今天哥哥教你一招,怎麼空手捉魚,你小子好好學著點!”
我說:“空手捉魚?用啥捉?就用這馬蜂?”
趙大瞎子說:“你小子懂個屁,好好學著點吧!”
他把其餘十幾隻馬蜂如法炮製,全投到水灣周圍,很快,小河灣中全是拼命拍打水面的毒蜂子。
這時,水下猛然泛起一個水花,一隻大魚從水下露出頭來,一口將毒蜂吞到口中,接著一個轉身潛到水下,繼續吞食另外幾隻馬蜂。沒多久,又引來了其他幾條大魚,紛紛搶食著毒蜂。
我幸災樂禍:“壞了,大魚把你的毒蜂當點心吃了,看你怎麼捉它!”
趙大瞎子一點也不擔心,反而坐在地上,點起了一支煙,甚至都不去看河水裡的馬蜂。
沒幾分鐘,水面上連一隻馬蜂也看不到了。我剛想繼續嘲笑趙大瞎子,卻發現有點不對勁,一條條大魚在水下橫衝直撞,有的甚至躍出水面,瘋狂跳躍著。
這些魚是怎麼回事?難道是瘋了嗎?
趙大瞎子慢慢抽完那支煙,站起身,拍打拍打身上的泥土,順著河灣走不了多遠,就看見幾條大魚仰面浮出水面,翻起了白肚皮。他挽起褲腿,下去將魚撈上來,那些魚又肥又大,單個足足有五六斤重。他不慌不忙沿著河岸走了一會兒,又在下游撈到了三四條那麼大的魚,還有一條足足有十斤的大青魚。
我吃驚得嘴巴都合不上,問趙大瞎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些大魚剛才還活蹦亂跳的,怎麼那麼快就死了?
趙大瞎子悶聲說:“還不是毒蜂子給蜇死的。”
我還是不明白:“它們在水底下,毒蜂子怎麼能蜇到它們?”
趙大瞎子說:“俺把活的毒蜂子拋到水裡,被大魚吃啦。毒蜂子是那麼好吃的?它們在魚的肚子裡,把所有毒液都釋放了,幾隻毒蜂加起來,那大魚就給毒死啦!”
我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他為何要費勁巴力地捉毒蜂,原來他早就想到了用毒蜂捉大魚。沒想到這小子平時悶不作聲,肚子裡的花花點子還真他娘的多!
老林子裡到處是枯枝,很容易就收攏了一大堆,在河灘上架起了一堆火。
小山子眼饞地看著大魚,趕緊從背包中取出鐵鍋、調料,自己去河邊收拾了魚和蘑菇,打算弄一大鍋泉水鐵鍋燉柴魚。這江水養肥的野魚、剛摘下來的蘑菇,在松木枝上燒得滾開,一時間香味四溢,饞得我直流口水。
吃飯時,趙大瞎子“噓”了一聲,小心地指了指河邊。轉過頭去看看,河邊一處灌木微微晃動著,不一會,一隻小獸從灌木中露出頭,探頭探腦地看我們。
“嘿,是只狐狸!”小山子手痒痒了,從腰裡拽出來一支柳葉飛刀,要甩過去,卻被東家制止了:“咱們的食物夠了,別打它。以後你們要注意,除非是受到野獸攻擊,或者是食物不夠了,否則能不打獵物,就不打。這是咱們獵人的規矩。打獵,不能忘本,山神爺爺都在天上看著咱們呢……”
小山子答應一聲,怏怏放下飛刀,狠狠撕扯著魚肉。
趙大瞎子得意地晃晃腦袋,說:“操,還別說,這9月還真是打狐狸的日子!”
我問他:“這打獵還分季節?”
趙大瞎子說:“咋不分?!”他結結實實地給我上了節打獵課。他說,咱們打獵吧,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這《獵經》上怎麼說?
“九月的黃羊,十月的狼,九月的野狐,雪天的野雞盲。飛狐走兔,不見面的狼。野雞臥草叢,兔子臥場坎,鵪鶉落的泥塘地,黃羊跑的塵土揚。”
這《獵經》里說的是打獵的技巧。打獵不光要仔細看,周圍有沒有野獸,還得找准地方,知道野獸的習慣。黃羊跑得最快,像一股旋風,吉普車都追不上。但是黃羊7月懷了崽,就跑不動了,這時候打黃羊,一打一個準。九月打狐狸,十月打狼,是因為九、十月間,天冷了,狐狸和狼的毛長得正厚實,尤其是狐狸,半夜時能躺在冰河上睡覺。這時候,全屯子的人都上山圍獵,進行大規模狩獵。
雪天打野雞就很容易理解了。大雪過後,地上到處都是銀白色的,色彩斑斕的野雞無處藏身,很容易就被發現了。還有就是人帶著狗去攆野雞群,野雞急了,就會把脖子深深扎進雪堆里,沒多久,就凍成了硬邦邦的,可以像蘿蔔一樣拔出來。
我聽他這麼一說,眼睛都直了,問他:“那‘野雞臥草叢,兔子臥場坎,鵪鶉落的泥塘地,黃羊跑的塵土揚’又是啥意思?”
趙大瞎子說:“這說的是動物的生活習慣,野雞喜歡趴在灌木叢里,兔子喜歡藏在土溝子裡,鵪鶉成群結隊落在沼澤地上,黃羊跑起來,四個蹄子像鏟地一樣,能帶起來好多塵土,遠遠看去,屁股後面像是冒了一股煙。”
他比喻得很形象,惹得我哈哈大笑。又有點好奇,這《獵經》說得是挺神乎,到底管不管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