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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那巨蛇雖大,但是籠子設計得非常巧妙,只要我們這邊使勁一拉,籠子門就會從外面死死扣住,除非它能把手指頭粗的鋼筋全部崩斷,否則死都不會出來。
拉上了籠子門,我們終於鬆了一口氣。
緊接著,瑪哈金也從水底下潛了出來,他身上血淋淋的,看著挺害怕,其實只是被蛇鱗刮破了一層皮,沒啥大不了的。
我們幾個筋疲力盡,躺在河灘上,一動也不想動。
這時候,不遠處的叢林中突然傳來了一陣陣槍響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們估計,應該是那伙神秘的僱傭兵,但是我們經歷了和巨蛇一站,渾身酸疼,金皮盡力,想著去他娘的,愛誰誰,該死就死吧,老子也不管了!
沒想到,那槍聲響了一會兒後,竟然漸漸停止了。
過了好久,一個人遠遠走了過來,竟然是山魈。
我一下子興奮了,原來是山魈幹掉了那伙僱傭兵,這下我們不用擔心了。
我掙扎著想爬起來,卻被瞎子按住了:“別動,他不是找你的!”
山魈果然不是來找我的,他慢慢走了過來,後來面對著景老站住了,並不說話,只是靜靜看著他。
景老漠然地看著他,仿佛眼睛裡根本沒有這個人,那不僅是一種冷漠,還代表著一種輕蔑。
過了不知道多久,山魈畢恭畢敬朝他鞠了個躬,轉身離開了。
我有些詫異,搞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又不好去問景老,只好在那使勁給瞎子擠傷口,疼得他像殺豬一般慘叫。
一切都結束了。
我們就地休整了一天,大蛇王又一次從水底下潛上來,爬上了岸,友好地看著我們。這次的它,補充了食物,精神比以前好了許多,傷口也已經不再流血。
來的時候,我曾經想過,我們要如何離開這裡。
一想起還要穿越那麼恐怖的熱帶雨林,或者沿著坑坑窪窪的河堤走上幾天幾夜,我死在這裡的心都有了。
怎麼也沒有想到,我們竟然只花了半天時間,就回到了寮國的村寨。
去湄公河下游,當然是從湄公河的水路走最近。
但是這樣的一條河,到處都是毒蛇,漩渦,陷阱,水怪,誰敢走這條水路。
但是我們這一次,享受到了大蛇王的一路護航,確切地說,我們是坐在大蛇王的背上,由它帶著我們,順著湄公河一路往下,一直送我們到了一個湄公河畔的小村子裡。
坐在大蛇王背上,看著湄公河渾濁的河水,心裡不由一陣陣感慨。
還記得當時我想到,小舅和那個法國人,有可能是站在一條巨蛇背上時,那是是多麼不可思議,沒想到就在短短的幾天後,我們也享受了這種待遇。
我們在一個小村寨里住了下來,這裡每周會有一艘客輪過來,我們會搭乘客戶回到來時的小寨子,再從那裡回國。
景老遵守三十年前的約定,他將不再回去,會陪著老蛇王終老在湄公河。
臨別前,他沒有多少憂傷,朝著我們淡然笑了笑,就坐在蛇王頭上返回到了浩蕩的湄公河中,很快消失不見了。
這,對於他來說,應該也是一個最好的結局吧!
這個寧靜的小寨子沒有多少戶人家,村民都非常淳樸,主要靠打魚為生,在見到我們坐著納迦上岸後,他們簡直把我們當成了下凡的佛陀,畢恭畢敬,把最好的食物都給我們獻上,絲毫不敢打擾我們做任何事情。
不過我們並沒有占他們的便宜,小馬將我們從國內帶的一小袋鹽巴給了一戶人家,在他們家住了起來。
這幾天的時光非常安靜,我們吃飽飯,就坐在小院子裡,躺在草地上看著天,什麼話也不說,什麼也不想,就是這麼安靜地躺著。
經歷了這一切後,能這麼安靜地躺著,是一種多麼大的幸福啊!
旁邊,老太太坐在樹底下哄著孩子,她一邊搖晃著孩子,一邊小聲哼著寮語歌謠。
歌聲澄淨、悠遠,在那個悠閒的下午漂得很遠。
我們三個人躺在樹蔭下,看著藍得憂鬱的天空,絲絲縷縷分明的白雲,偶爾飛過去的一隻飛鳥。
沒有人說話,大家都各自想著心思。
小和尚盤腿坐在地上。他抬頭看看幽藍的深遠的天空,沒有笑,也沒有說話,倒是用寮語喃喃說了句什麼。
趙大瞎子四仰八叉地躺在樹蔭下,枕著雙手,看著天空。
好久,我轉過頭,又一次問趙大瞎子:“瞎子,你信命嗎?”
瞎子這次沉默了,過了好久,他才苦澀地說了一聲:“我信。”
我轉頭問小馬:“小馬,你信命嗎?”
小馬沒有說信,也沒有說不信,他躺在地上,仰望著天空,一聲也不吭。過了好久,他開始跟著老婆婆小聲哼著兒歌,開始用寮語,後來用翻譯後的中文。
“吟!吟!吟!吟沙耶!
坎平兒小乖乖,
你媽媽去水田,很快就會回來,
你媽媽去旱地,把柴禾背回來。
你媽媽勞累了,小腿也抬不起,
你媽媽疲倦了,大腿也挪不動。
每天早出晚歸,干好田地農活,
盼望收穫稻穀,養你長高長大。
吟沙耶!吟沙耶!”
黃昏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