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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給我們示範,這吃蛇肉有講究,要用2根牙籤戳住蛇段的骨架,用牙按住蛇肉一撕,那蛇肉全部入口,乾乾淨淨,剩下的蛇骨像把晶瑩剔透的梳子,既省事,又體面,這是舊時候名士、貴婦的吃法。
我們幾個粗魯漢子,哪講究那麼多,咔咔咔,那筷子舞得像把大刀,只恨爹媽沒多生幾條手,仿佛風捲殘雲一般,沒一會兒,那幾大盤蛇肉就見了底,倒也沒覺得這蛇肉到底是啥滋味,只覺得肉比較勁道,味道比較鮮。
老闆看得直咧嘴,趕緊叫“上湯,上湯!”,又送了一鍋牛乳也似白湯。
他說,這蛇湯是有講究的,尤其是夏天,廣東人夏初就要喝一大鍋老蛇湯,這湯喝了後,別管夏天再熱,都不會生痱子。
上完湯,他也坐在旁邊,和我們閒聊,說這蛇肉吧,可是個好東西,它清熱明目,祛風化痰,而且吧,這蛇肉不像豬肉那麼油膩,也沒牛羊肉那麼膻氣,比那雞鴨肉吧,還要清爽,確實難得。
不說蛇肉,這蛇血也是治病的,從前一些老年人骨頭疼,神經痛,這病是老病,看不好,只能用偏方治。這偏方就是找一條活蛇,給它倒吊在樹上,一刀砍掉蛇頭,人在底下痛飲蛇血,每天喝個二三條,一星期就好了。
老闆越說越興奮,他盤坐在太師椅上,嘴裡叼著香菸,一隻手拿著一個酒杯接菸灰,說得唾沫飛濺,口水直流。
我順口問他:“老闆,我問你個事兒哈,有一句話叫做‘十萬惡鬼哭,藏北鷹墳破‘,這是啥意思?”
“啥?!你說啥?!”老闆臉色一下變了,猛然坐起來,手上的酒杯從手中滑了下來,摔得粉碎,接著身子也從太師椅上滑了下來,重重跌倒在地上。
老闆怪異的表現,嚇了我們一跳,趕緊把他扶起來。
他爬起來,勉強應付了幾句,推說去後廚看看蛇湯,然後一摞聲叫著“麻子,麻子”,走了進去,一直到我們結帳走人,也再沒見他出來。
我也沒多想,找了家超市,補充些糧草,再次上路。
今天的線路是從日喀則到謝通門縣,再去拉孜縣,晚上在拉孜縣過夜。
車子在路上慢慢開著。
這段路比較荒涼,路上沒幾輛車,外面是蒼涼的大山,粗糲的大石頭。
下午時,我們都漸漸沒了力氣,一個個歪著腦袋睡覺。
瞎子在後面坐煩了,死活要做到副駕駛過過癮。
坐了沒多久,他突然扯著喉嚨叫起來:“快瞧,是那個老傢伙!”
直起脖子看看,前面是一輛東風軍車,車廂上拉著篷,有個人正扒著篷往外看,正是那兩個捕鷹人之一的老人。
瞎子一興奮,伸手就使勁按了一下喇叭,沒想到裡面很快出來兩個軍人,朝著我們冷冷看了一眼,然後一左一右保護著那個捕蛇人,進到了車廂裡面。
接下來,那輛卡車開始加速,似乎想要甩開我們。
我們一愣,這兩個捕鷹人怎麼和軍人扯上關係了?
而且看起來,他們還很受重視,專門派了人保護他們。
瞎子是是個混不吝,跟軍車也敢較勁,當下就要讓禿子猛踩油門追上去,卻被禿子勸住了。
他眯著眼說了一句話:“車牌是V打頭的,裡面的人可不是凡人啊!”
他不僅沒追上去,還把速度降下來,灰溜溜看著那輛軍用卡車慢慢駛遠了。
瞎子有點惱火,禿子慢悠悠給我們解釋,他們開長途的,第一怕交警,第二就是怕軍車。民車要是在路上和軍車起了衝突,地方上根本管不了,也不敢管,只能自認倒霉。
尤其是一些特殊牌照,他們一入行就牢牢記在心裡,生怕和他們起了衝突。尤其是“V”字頭的牌照,全是雷區,不是軍委、四總,就是大區直屬單位,千萬別碰,不然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我有些奇怪,這兩個捕蛇人怎麼上了V字頭的車?
難不成西藏軍區出了老鷹精,讓他們捉鷹去?
禿子意味深長地笑了,你以為軍區就乾淨?
瞎子還兀自不平,在那恨恨按著喇叭,說那破地方還出老鷹精,我看出驢入的老和尚精差不多?
在路上,正好遇上修路,我們只要換了一條小路,七扭八繞,好容易才繞開,就這麼耽誤了一下,到了拉孜縣天已經黑透了。
拉孜縣是個小縣城,一共就那麼幾家小旅館,全住滿了人,氣得瞎子直哼哼。
實在沒辦法,禿子打了幾個電話,好容易聯繫了一個當地的村民,說是可以去他們家住。
拉孜縣屬於雅魯藏布江河谷地帶,平均海拔4100米,落差特別大,氣候非常乾燥,我們一路上順著盤山道來迴繞彎,不停喝水,好在路上沒有什麼車,隨時可以下車方便。
順著盤山路開了很久,最後拐進一條小山路,山路崎嶇,車子一點點向前挪動,後來又拐上了一條彎彎曲曲的山路,左突右進,我們都替禿子捏了一把汗,怕他一個閃失,這車子就要跌到萬丈懸崖里了。
我很後悔,當時為啥沒選擇就地扎帳篷宿營,而是要來這破地方。
就這樣,我們開了一個多小時驚心動魄的車,終於到了那個地方,模模糊糊能看到前面有幾座黑乎乎的小房子,閃爍著幾點燈光。
禿子把車子停下,大聲吆喝著,像是在招呼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