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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時候早消了氣,給他回了個簡訊,說哥馬上去大興安嶺逮老虎啦,讓這小子好自為之,等我回來後趕緊負荊請罪,該請客請客,該出血出血,不然就坐等被閹吧!
簡訊發過去,孔老八的電話馬上打過來了,口氣嚴肅得不像話,劈頭就說:“小七,你小子給我聽好了,千萬別——”白朗給我使了個眼色,示意現在人多嘴雜,讓我先掛了電話,上車後再說。
剛把手機掛掉,手機滴答一聲,又收到他的簡訊,“千萬別——”剛看到這幾個字,手機屏幕一閃,一下黑了,娘的,手機沒電了。
才想起來,這幾天光顧著興奮了,手機竟忘了充電。不過我們這次去大山里,估計也沒信號,用不著手機,隨手把它塞旅行包里了。想著孔老八這雞賊估計也沒啥好事,搞不好是說“千萬別忘了給兄弟搞瓶虎鞭酒”之類的屁話!這死小子,給我惹了一屁股麻煩,還他娘的想喝虎鞭酒,喝老虎尿去吧!
這次去大興安嶺共有六人,東家、白朗、趙大瞎子、我、一個叫小山子的夥計,還有那個頭髮打結的男人。我們先坐火車去大興安嶺首府加格達奇,從那兒進山。因為火車沒飛機查得那麼嚴,能帶一些特殊裝備。獵槍等違禁品肯定帶不上火車,要等到了加格達奇,在當地購買。現在是八月底,正是大興安嶺的旅遊旺季,我們裝扮成遊客。為了說話方便,我們包下了三個軟臥包廂。我和趙大瞎子一間,東家和白朗、小山子一間,那個小辮子男人自己用一間。
雖然是旺季,火車上也沒多少人,車都快開了,才稀稀拉拉上來了幾十個人,手裡提著叮叮作響的塑膠袋,裡面全是二鍋頭。坐那麼久的火車,要是在鋪上邊看風景,邊整點小酒,扯扯淡,談談人生,那小日子還真不錯!
我看看趙大瞎子,這嗜酒如命的人,怎麼這次沒想著帶幾瓶酒?趙大瞎子卻沖我狡黠地一笑,一副老子早有準備,萬事莫怕的樣子。沒多久,乘務員就拿著一個本子過來了,凡是剛才帶酒上車的旅客,都要挨個登記,防止酒後鬧事。等乘務員一走,趙大瞎子朝兩邊褲腿里一摸,扒出來四瓶二鍋頭,扔到鋪上,朝我嘿嘿直笑。
嘿,這孫子還是個老手!
火車在茫茫林海中飛駛著,過了山海關,黃土地漸漸變成黑土地,白樺林、樟子松、落葉松也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遠處是一個個的小山頭,白雲悠悠,一望無際。
看了一會兒,越看越困,索性躺在鋪上睡了一覺,睡得天昏地暗,也不知道到了哪裡,朦朦朧朧中就聽見有人喊我:“小七!他娘的!小七!”
含含糊糊答應了一聲,翻了個身想接著睡,被子卻被人拽下來了。我惱火地爬起來,剛想破口大罵,就看見趙大瞎子那張賤兮兮的臉,緊接著聞到一股濃烈的滷肉和酒香味。
趙大瞎子賤兮兮地笑著:“小七,操,整兩個?!”
我翻身下來:“整!”又問他,“乘務員會不會讓登記?”
趙大瞎子說:“他早不知道去哪睡覺了!東家他們去餐車那兒吃飯了,咱倆自己整點?”
“那必須整!”
說話間,東家他們回來了。趙大瞎子給我使個眼色,推說這邊太悶,去硬座車廂喝酒!臨走前,白朗讓趙大瞎子多關照關照我,在車上留神點,別被人劫啦!
第12章 進山第一夜(2)
我嚇了一跳,這青天白日的,還有人敢在火車上打劫?趙大瞎子給我使了個眼色,讓我別多話。兩人走到硬座車廂,揀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我剛睡醒,頭還有點暈沉沉的。火車哐當哐當開著,在一個小站停了下來。沿線的站名也極富叢林特色,什麼松樹林、太陽溝、林海、勁松。扭頭看看,窗外是一行行小松樹,挺拔,筆直。
趙大瞎子眯著眼睛看了看,說:“大興安嶺冬天早,現在已經算秋天啦。
這疙瘩,九月、十月就能下雪,大雪一封山,外面的人就進不去啦!大雪天沒事幹,都帶著狗去山上打獵。”
他在小桌子上撕開燒雞,咬開白酒蓋子,你一口我一口地喝起來。這酒烈,火油一般流進肚子裡,火辣辣的。往外看看,外面像起了一層白霧,朦朦朧朧的。
趁著酒勁,我問趙大瞎子:“白朗剛才那句話是啥意思,這火車上還有人打劫?”趙大瞎子輕蔑地說:“白朗這人吧,有點神叨叨的,用現代話說,就是啥他娘的火車恐懼症。他從前在火車上跟老毛子幹過仗,一坐火車就緊張。其實吧,他不劫人家就算好啦。操!”
我忍不住大笑,白朗看起來天不怕地不怕的,他還怕坐火車?!趙大瞎子正色說:“也不能這麼說,誰還沒個怕的東西?這人吧,一旦在閻王殿裡轉悠過一圈,就怕啦!”我問他:“白朗咋跟老毛子在火車上幹起來啦?”趙大瞎子說:“俺也是聽別人說的。那事情早了去了。當時北京去莫斯科的火車剛開通,他就跟老毛子在火車上幹了場大仗,死了不少人!”
我說:“操,因為啥呀?這火車上也能幹仗,沒人管嗎?”他擺擺手,抿了一口白酒,辣得齜牙咧嘴的,說:“你不知道,那趟車是國際專線,沒警察。中國警察跟車跟到俄羅斯境內就得下車,老毛子那邊又不派警察上車,車上連個乘警都沒有,要開七八天才能到地方,車上別提有多亂啦!偷渡客、倒爺、老毛子、搶劫犯,啥****人都有!不過那些打劫的也都是中國人,還真沒聽說過老毛子幹這行的,搞不懂白朗咋跟老毛子幹起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