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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陰陽先生也不爭辯,只是淡淡地說:“各位,話我只能說到這裡了,性不能改,命不能移,每個人生死有命,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你們要是信我,那就聽我的,不信我,那就另請高明去吧!”
說完,他拱了拱手,扭頭就走。
父親趕緊上前拉住他,說小孩子不懂事,胡言亂語,大師千萬別生氣!現在家裡成了這樣,大師可千萬不能走啊!
那陰陽先生嘆了一口氣說:“冥冥之中,自有命運,是什麼就是什麼,命終究是不能改的。”
但是,他躊躇了一下,還是沒走,而是讓人在門口燒了一堆木柴,將那柴禾灰收集了起來,自己親手捧著這些柴草灰,在各個門口細細撒了一層,然後把所有房間的大門全打開,最後把院子裡的幾隻雞婆子趕了出來,然後走了。
走之前,他說:“如果7天內,沒有人進屋,那就再去找他。如果7天內,有人進屋了,那就沒有辦法了,也別去找他了,找他也沒用了。”
大家聽他說得認真,也不敢說什麼,只是百般叮囑,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不管怎麼樣,反正千萬不能進屋,凡事熬過這7天再說!
但是說是這麼說,這院子裡所有門都敞開著,確實也不放心。
說句不好聽的,這窮家破院倒不值幾個錢,但是萬一招來了小偷,趁著晚上溜進去,不就破了這7天之禁了嗎?
想來想去,大家終於想了個辦法。
原來姨婆家門前有一顆大槐樹,槐樹粗枝大葉,非常茂盛,大夏天時,就有人在大槐樹上搭著一個涼棚,有時候就在這裡歇夜。
這時候,正好是盛夏,涼風習習,在那樹上過夜,又涼快,又舒服,每天派幾個人在老槐樹上守著大門,確保不讓任何人進去,這樣不就齊活了。
這個主意一說出來,大家都舉雙手贊成,尤其是我們孩子,更是高興得要命。
但是父親很謹慎,他怕萬一這裡真出了什麼事,小孩子應付不過來,執意要和我一個叔叔,兩個人在那守夜。
就這麼著,兩個人在樹上開始了蹲守,開始還擔心害怕的,連覺都不敢睡,結果一晚上風平浪靜,屁事都沒有。
我父親還不放心,一大早就伸著頭在門外看那些柴草灰。
因為按我們這邊的說法,有時候亡人的靈魂會回到生前的地方看看,有時候會在門前的柴草灰上留下腳印。
但是他伸著頭看了好久,就看見那些柴草灰平平整整的,一點問題也沒有。
就這樣,一連過了五六夜,別說有亡魂,連一隻土耗子都沒有。
就這麼著,我叔叔受不了了,在樹上開始住著,還挺涼快,時間一長,身子蜷在那裡,睡也睡不好,第二天腰酸背痛的,後來連腦袋都被風吹得疼。
他死活不願意看著了,說這東西根本不用看,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大家都不用看了,快回家洗洗睡吧,那老傢伙就是騙人的!
我父親其實也熬不住了,就是不好意思先說,聽他這麼一說,也就順水推舟,說這東西看起來也沒啥大問題,要不然還是換幾個半大孩子試試吧!
他這麼一說,我們高興得蹦了起來,能在樹上過夜,還守著一個鬼宅子,這事情想起來就興奮!
結果到了最後,我父親讓我和兩個表弟三個人一起守夜,其中一個就是那個不怕天不怕地的混星子。
天還沒黑,我們就趕緊抱著被子到了樹上,大家各自占據好了一塊地方,因為是第一次守鬼宅,大家也有些激動,那個混星子表弟還專門揣了一把柴刀,說是萬一有情況,還好拼命!
三個人像猴子一樣,兩隻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一個個都牢牢盯著那宅子,恨不得立刻就跳進去一個殭屍,或者哪個不長眼的小偷,被我們當場拿住,那可威風極了!
好容易熬到了半夜,村子裡靜悄悄的,連一聲狗叫都沒有,我們漸漸失去了鬥志,一個個迷迷糊糊要睡著了。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推了推我,說:“醒醒!醒醒!有情況!”
迷迷糊糊醒過來,看見推我的人是那個混星子表弟。
我還暈乎乎的,問:“啥……啥情況?!”
他興奮地說:“就剛才,好像有啥東西進去了!”
我還沒弄清楚狀況,問:“啥東西?進哪裡了?”
那混星子說:“操,小偷唄!進咱們姨婆的屋唄!”
“啊?!”我一下子清醒了過來,說“那趕緊喊啊,讓他趕緊出來!”
表弟卻朝我邪邪地一笑:“叫他幹啥?正好讓他進去試試,看看到底是誰在裝神弄鬼!”
他這麼一說,我也不好堅持了,就趴在樹上往下看。
那天晚上月亮毛乎乎的,看起來帶著點血色,現在回想起來,那應該就是一個不祥之兆。
但是當時我們少年心性,誰也沒多想,看就看著下面果然有了一個黑影,藏頭藏尾的,躡手躡腳朝著屋裡走。
那月光朦朦朧朧,人也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到一個大概。
那小偷的姿勢非常奇怪,脖子一縮一伸的,弓著腰,屁股往外撅著,看起來像是一個老母雞一樣。
表弟低聲罵了句:“操,頭上還包了塊布,怕人看出來,估計就是那死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