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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怎麼進入蛇王家,我們產生了一些分歧。
小馬建議,我們偷偷摸摸溜進去,見機行事,找到合適的機會再向蛇王表露身份,省的萬一蛇王家有外人,就暴露了。
趙大瞎子卻嫌麻煩,建議我們就直接敲門進去,大家都是中國人,誰也別裝丫,有事說事,沒事拔腿走人。
我堅決站在了小馬這邊,這老蛇王什麼情況都不知道,自己偏要自投羅網,那不是傻逼嗎?
左右看了看,蛇王院子外有棵大樹,我們決定先爬到大樹上,看看裡面的情況再說。
上了樹,院子裡朦朦朧朧的,什麼也看不清,屋子裡有一縷微弱的燈光,看來屋子裡有人,就是不知道是誰。
大樹枝繁葉茂,一根樹枝足足深入到蛇王院子裡,我仗著身體瘦,索性順著樹枝往院子裡爬,想湊近點看看。
還沒看幾眼,趙大瞎子也硬擠上來了,他吸溜了一下鼻子,面色一變,說:“操,這地方不能進!”
我說:“咋啦?”
他說:“你仔細聞聞,是不是有一股腥味,像發臭的魚鱗味?”
我使勁聞了聞,確實有一點魚腥味,淡淡的,還夾著一點臭味,像是海邊的味道。
趙大瞎子皺緊了眉頭:“這是蛇味!院子裡可能會有蛇!”
以前曾人說過,捉啥的人,愛在家裡養啥。江南人家喜歡養鵝看家,平時在院子裡放兩隻大鵝,連狗都不敢進去。泰國養大象看家,非洲養獅子看家。這蛇王養蛇看家,也算正常。
說龜就來蛇,我們還沒決定下一步的動向,就覺得腳脖子上一陣冰涼,往下一看,差點把魂給嚇掉了,一條草綠色的蛇,正趴在我腳上,昂著頭看著我。
條件反射,我一下子抬起腳,狠狠把綠蛇甩掉,卻忘了自己現在還騎在樹杈上,結果人一下子失去了重心,摔進了院子裡。
身子重重跌倒在地上,骨頭縫裡都疼,但我顧不上疼,想著糟了,糟了,這麼大的動靜,肯定會把蛇王驚動了,到時候把我當成賊報官,那可怎麼辦?
沒想到,更糟糕的事情還在後面,我剛抬起頭,就看見一條足足有手腕粗的眼鏡蛇盤在身子,眼睜睜對著我,頭顱高高豎起,前半個身子都豎了起來,繃得像一張弓,隨時會向我發動致命一擊。
別說動,我當時的腿都軟了,幾乎要跪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夜靜得要命,能清晰聽見我的心撲通撲通跳著,胸口像是堵了一團火,讓我忍不住想要拼命喊起來。
狗日的趙大瞎子不知道我的情況,還在樹杈上焦急地小聲叫著我,我恨不得一下子祭出一個大殺器,把丫滅個幾千次。
緊接著,厚重的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老人徑直走了出來,一直走到我面前。
我的心簡直要從胸腔里蹦出來了,不知道知道要說什麼,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千言萬語憋在胸腔里,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老人淡淡看了我一眼,用漢語說了一句:“你終於來了。”
我一愣:“終於來了?這是什麼意思?”
老人沒有說話,做了個簡單的手勢,那條粗壯的眼鏡蛇立刻恭恭敬敬退到一邊,低眉順眼,像是自己做了什麼錯事。
老人打了個手勢,意思是讓我跟他進屋,自己先進去了。
拍拍身上的泥,剛想走,趙大瞎子已經從樹上探下了半個身子,隨時要跳下來,叫我:“小七?!小七!”
我喝住他,讓他倆先去外面呆一會,等我探探老蛇王的口氣再說。
老人的房子很特別,是普普通通的紅磚綠瓦的房子。這樣的房屋在中國很普遍,在寮國算是非常獨特了。寮國的房子和傣族的吊腳樓相似,多為兩層,上層住人,下層養家畜,牆壁用木板或竹子拼接而成,外面多栽種了瓜果林木,看起來清新又自然。
我稍微放心一些,想著老人雖然身在寮國,還是忘不了自己是中國人,我到時候好好跟他說說,念著國人情誼,他至少不會把我們綁了見官。
進了屋,老人負著手,站在牆邊,端詳著牆上的鏡框。
我咳嗽了一聲,想著要怎麼跟老人解釋這一切,難道直接說我是東家派來給他送蛇牙的?
這樣肯定不妥,我得先介紹一下自己。
但是怎麼介紹?
東家雖然是我小舅,但是那麼多年了,我甚至連他現在用什麼名字都不知道,這事情麻煩了。
糾結了好一會,老人回過身,仔細看了看我,笑了一下。
見他笑了,我也跟著傻笑,想著不管怎麼樣,老人高興就行。
老人指了指牆,牆上掛著一個老式的相框,上面有一張老式的黑白照片,他應該是讓我看照片。
我忙湊過去,屋子裡光線很暗,看不大清楚。
老人朝裡屋說了句寮國話,裡面蹦蹦跳跳跑出來一個小光頭孩子,端著一盞油燈放下,又蹦蹦跳跳出去了。
湊著燈光,我才發現,照片裡是兩個人,不過照片是老式的黑白照,時間久遠,現在也有些模糊了。
我努力辨認著,一個應該是老人,他比現在要年輕一些,長相挺凌厲,沒有現在那麼和藹。
另一個,另一個明顯是個孩子,樣子倔倔的,眉毛整個皺在一起,像是在處心積慮算計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