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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滾到了船舷,伸手去拽花格子,剛抓住他一隻手,那木船猛然又受到了一次撞擊,花格子手一滑,身子一下子掉了下去。
我大腦里一片空白,扒在船舷上往下看,下面全是黑黝黝的海水,哪裡還有他?
瞎子幾步跑過來,對我吼著:“小七,把繩子扔給我!”
我趕緊拽下來船舷的一捆麻繩,丟給他,他匆匆在腰上纏繞了幾圈,打了個結,然後讓我把另外一端綁在船舷上,自己撲通一下跳了下去。
我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手裡拿了個大魚叉,在船艙上走來走去,一會兒扒著船舷往下看,一會兒調整一下探照燈,完全幫不上忙。
好在這一會兒,那大魚像是轉了性,並沒有繼續撞擊我們的木船。
但是在內心深處,我又有一個焦慮,大魚這會兒沒有撞船,是不是正在水底下攻擊他們?
再看看船艙里那一個足足有十幾二十斤的大魚頭,暗暗為瞎子他們祈禱,要是他們在水底下遇到那大傢伙,恐怕下場會比這個大魚頭還要慘。
越來越害怕,我不管那麼多了,覺得不去管花格子了,先把瞎子拉上來再說!
伸手一拉繩子,感覺輕飄飄的,我腦子裡轟一聲響,渾身的血液一下子涌到了腦子裡。
我拼命拉著繩子,繩子很快被拽出了水面,那一端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手裡的繩子發呆。
瞎子,也失蹤了。
恍惚地站起來,趴著船舷拼命喊他,周圍全是海浪聲,風聲,並沒有任何人回應。
我不死心,也不接受這個事實,趕緊跑到船頭,想換一個角度試試,尋找到瞎子。
轉了幾下探照燈,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們這艘船已經完全被籠罩在了濃濃的霧氣中,像是被困在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
我把探照燈的光度調整到最大,又調整了方向,一束強光衝破了濃霧的束縛,朝著周圍的海域照著。
到處都是黑黝黝的海水,以及淡淡的薄霧,黑色的波浪翻滾著,黃色的燈光和黑色的海水交織在一起,顯得格外詭異。
更可怕的是,我知道這個時候才發現,我們的小船竟然在自己開動,以一種並不慢的速度,向著濃霧中駛去。
我幾乎要崩潰了。
這艘船是什麼時候自己開動的?
那麼說,瞎子他們是不是早已經被船給落下了?
現在,整艘船,或者說整片海域,就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回想起花格子剛才歇斯底里的恐懼,我漸漸理解他了。
在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並不是乾脆的死亡或者殺戮,而是這種完全不知後果的漫長恐懼,你要慢慢忍受這種窒息的壓抑感,要承受每一分每一秒的絕望感。
你完全不知道在下一秒,將會遇到什麼,是一個長著血盆大口的水怪,還是一個腐爛了一半並搖搖擺擺走路的屍體,還是一個青面獠牙的夜叉鬼?
我心裡開始有些恐懼,生怕在海水中會突然鑽出來什麼可怕的東西。
緊緊握著魚叉,我的神經已經繃到最緊,這時候水下無論有什麼動靜,都會讓我崩潰,並且引發我最狂暴的攻擊。
我已經放棄了用探照燈巡視海面,也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
看著船艙上那瓶還剩下小半瓶的酒,想著剛才花格子的恐懼,我和瞎子的不以為然,我突然覺得有些滑稽。
這些就是所謂的海神,對於我們的懲罰嗎?
撿起酒瓶,一口氣把剩下的酒全部灌了下去,感覺肚子裡立刻燒起了一團火,一下子驅走了所有的寒氣,心也漸漸硬了起來,惡狠狠地想著,不管待會兒會遇到什麼邪門東西,老子都不會像花格子那樣認慫,好歹也得上去拼殺一陣,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就賺了。
就這麼想著,那小船突然緩緩轉了個方向,探照燈也跟著在濃霧中畫了一個圓弧,燈光一下子把整片海域照了一遍。
我扔掉酒瓶,一隻手倒提著魚叉,滿不在乎地朝前面看了一眼,立刻血液發冷,身體都禁不住顫抖了起來。
怎麼也沒想到,我竟然會遇上這樣詭異的事情!
在我身前大約十幾米遠的地方,竟然站著許多的人!
不對,不能說是站著!
那些人,大約有幾十個,有的人站著,有的人趴著,有的人蹲著,甚至還有人跪著,黑壓壓的,肅穆又神秘,像一個個黑色的雕像一般,在霧氣中沉默地看著我。
這些,是什麼人?
他們,為什麼能站在海上?!
第338章 那些人活過來了
在那一刻,我確實感覺到了一種強烈的恐懼。
那並不是所謂的危機感,或者什麼人體對危險的本能反應,就是害怕,那種深入到骨髓的恐懼。
你可以想像一下,在那樣一個陰森森的晚上,我的兩個朋友生死未明,我被困在一條小木船上,任憑木船自己把我帶向一個未知的海域,連跑都跑不了。
陰森森的濃霧包裹著我,整個大海上仿佛只有我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那裡,在那個黑壓壓的大海上,竟然突然冒出了一大群站在水面上的人,幾乎顛覆了我對於這個世界的認知,讓我幾乎在懷疑,我現在正在做一個漫長的噩夢,而且絲毫沒有要甦醒的意思。
我幾乎完全被嚇蒙了,過了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十幾分鐘,也許只有短短的秒鐘,我才反應過來,看著小船正在一步步駛向那些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