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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瞎子苦著臉,勉強說:“俺看差不多吧……”
我說:“這還叫差不多?!我看你是螞蟻干大象,差了十萬八千里吧!”
趙大瞎子也怒了:“操,那你說咋辦?!他娘的不去了?!”
小馬趕緊勸我們:“別急,別急!那老頭既然把他叫來,肯定有把握不會出事。再說了,就算是會出事,咱們能有啥辦法?走一步看一步吧!”
趙大瞎子也啐了口唾沫,說:“媽了個巴子的,爹死娘嫁人,隨他去吧!”
神秘古怪的老蛇王,行事詭異的瑪哈金,現在又多了一條大得無法想像的巨蛇,加上熱帶雨林悶熱潮濕的低氣壓天氣,讓人又煩又悶,無比壓抑。
遠遠看去,熱愛雨林仿佛練成了一個整體,一座巨大的綠色的墳墓,有貓頭鷹鬼笑著,一棵棵扭曲的大榕樹,姿態古怪,厚厚的瀑布一樣的藤蔓,鋪天蓋地流淌下來,遮住了一切,森林裡影影灼灼,到處都是一條條扭曲的巨大的蛇影。
就這樣,我們慢慢進入了世界上最原始蠻荒的熱帶雨林。
寮國一年只有兩個季節,旱季和雨季。
雨季從每年5月一直持續到9月。旱季則從9月持續到第二年4月。
我們進入叢林時,雨季剛結束,旱季剛剛開始,叢林裡到處綠意盎然,湄公河的水勢很大,轟隆隆流淌著,在很遠的地方就能聽到。
進入原始森林前,景老在原始森林旁的小土坡處站住了,讓我們每人在路邊的小樹上摘了幾片樹葉,恭恭敬敬放在小土坡上,這是獻給山神的。
老人自己規規矩矩朝土坡拜了一拜,又折了一根枝條,在水溝里蘸了點水,朝著叢林裡輕輕揮動著,嘴裡念念有詞。
我有些好奇,想湊過去聽聽,被趙大瞎子一把拽了過來。
他嚴肅地站在那裡,看著叢林,嚴肅得有些不像平時那個傻大膽了。
回頭看看,瑪哈金也站得筆直,嚴肅地看著那個小山坡。
小馬也有些緊張,看著陰鬱的森林,眉頭皺得緊緊的。
只有小和尚無所謂地坐在那裡,撅了跟木棍,使勁摳鞋底的泥,朝著我咧嘴笑。
等老人念叨完,開始往叢林深處走時,我才小聲問趙大瞎子剛才怎麼回事?老蛇王怎麼像在跳大神?
趙大瞎子說“你他娘的懂個屁?!老人念的是《避蛇經》,這東西防蛇的!”
我來了興趣:“《避蛇經》和《獵經》一樣嗎?也是教人捉蛇的嗎?”
趙大瞎子卻說:“屁!《避蛇經》是咒語,蛇聽了就會避開,不會咬人!”
我不屑了:“那不就是跳大神嘛!”
趙大瞎子卻很虔誠,他不再理我,自己在那念叨著“原蛇涅古吉,孽毒煙火燃,緣必觀音里,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我奉你為異龍變化,你封我為世代財主,有自來自回去。”
接下來,我們正式開始進入了最原始、最廣袤的熱帶雨林中。
以前去北京植物園,曾感受過那種人工模擬的熱帶雨林,覺得又悶熱、又潮濕,霧氣蒸騰的,有點像洗桑拿,好在雨林里滿目翠綠,也有股生機勃勃的感覺。
這次真正進入了最原始的熱帶雨林,才發現寮國這裡的熱帶雨林和大興安嶺的原始叢林截然不同。
北方的原始叢林雄渾、開闊、大氣,蒼茫茫的大山,合抱粗的大樹,廣袤的草原,縱橫交錯的溪流,這些都讓人心曠神怡,也升起一股豪邁悲壯之感。
熱帶雨林卻給人一種妖艷、神秘、詭異之感。
到處都是數百年的老樹,煙霧繚繞,巨大的藤蔓流瀑一般從老樹上傾瀉下來,霧氣迷濛的林間草地,樹林間浮動的霧氣,草叢中一條條暗河涌動,密不透風的大樹,幾十米高的層層疊疊的樹冠,占地好幾畝的巨大榕樹,絞殺掉老樹的藤蔓,瀰漫著濃郁香氣的四季不敗的大朵大朵的花兒,都充滿了神秘和誘惑。
空氣非常潮濕,仿佛用手在空氣中一擠,就能擠出一把水。
潮濕的地上,許多螞蝗將上半個身體都直立起來,直挺挺立著,隨著人的身子左右擺動著。
小馬說,熱帶雨林最可怕的,就是在任何一個地方,你都很難在附近發現兩棵同類樹木,即便只有足球場大點地方,你走進去都有可能迷路,所以大家一定要跟在一起,跟錯一步,都可能永遠出不來了。
他反覆叮囑我們,讓我用綁腿把褲腳嚴嚴實實紮緊,再在鞋裡套上三條襪子,最後又在全身所有裸露的皮膚上塗了一層風油精,這是為了防螞蝗和蚊子。
走了沒多會,就難受得要命,首先是熱,鞋子裡,領口,褲腿里,全是汗,汗水塌濕了衣服,又粘又濕,叢林裡到處是蜘蛛網,不時會有蟲子掉進脖子裡,在裡面爬來爬去,簡直要把人弄瘋掉。
看看景老他們,他們卻是一臉平靜,仿佛也沒有蟲子去找他們的麻煩。
我問小馬:“寮國人世代生活在這裡,沒塗風油精,也沒見被螞蝗給吸死,螞蝗為啥不咬他們?”
小馬也搞不明白,他問了問一直樂呵呵看著我們的小光頭。
小光頭哧溜一下跑到旁邊的樹林裡,不一會兒,他抱著一大把草出來了,並將草液擠了出來,塗抹在手上,伸向地下的螞蝗,螞蝗不僅不叮他,反而快速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