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4:伐許裴,諸侯首殺(六十四)
「許裴那廝臉皮也忒厚了,罵了那麼多天怎么半點兒動靜都沒有?」
饒是李贇脾氣好,但碰上軟硬不吃、一心只想苟的敵人,他也有些怒了,忍不住發牢騷。
「也許是李校尉太斯文了,罵得不夠狠——」
姜弄琴隨意坐在欄杆,一腳支起,另一腳在半空晃蕩,手中的銀質小刀在軟木上刷刷削著。
最近戰事膠著,她每日除了巡邏練兵就沒別的閒事兒了,閒得無聊學了點兒木工手藝。
楊思還說她悟性頗高,學習飛速,以後天下太平了,要是不當將軍還能開木工店養活老小。
呵——
若非楊思是主公寶貝的謀士,姜弄琴真想用手中小刀將他的嘴割下來,炸出人脂點天燈。
不管是盛世還是亂世,她都願為主公披荊斬棘,退役當木工是恥辱。
李贇訕訕道,「軍中還有諸多娘子呢,罵的太難聽,影響不好。」
沒聽到軍中政委整日給兵卒洗腦,咱們要斯文,面對娘子要擺出人模狗樣嗎?
陣前對罵是一貫傳統,暴力一些的唾罵先人,斯文一些的問候祖宗,下流一些的問候老娘。
從古至今,人類的對罵詞彙永遠繞不開對方女性親眷。
奈何自家主公就是女的,某些忌諱要避著些。
姜弄琴嗤笑,陣前對罵是為了昂揚己方士氣,粗暴也是發泄壓力的途徑呢。
李贇翻來覆去那麼幾句話,敵人從一開始的憤怒到現在的無視,只因為罵得太輕了。
若是一上來就開大招,氣得敵人三屍神暴跳,腦溢血而亡,那才算夠味呢。
罵人就應該往最痛的地方罵。
「你等著,我去給你找幫手。」
姜弄琴將右手的小刀在手中轉了兩圈,唰得一聲收回刀鞘,別在腰間。
李贇詫異,「誰?」
「閒人。」姜弄琴道,「反正他最近也清閒,幫個忙也耽誤不了多久。」
於是——
楊思聽了姜弄琴的來意,頓時啞然無語。
論罵架功力,這事兒不能找他呀——
「亓官文證更擅長這活兒。」
楊思這傢伙可記仇了,亓官讓一卷檄文差點兒送他上西天,他這會兒還記得。
雖然不會報復,但偶爾也會扯出來「黑」亓官讓。
姜弄琴道,「亓官軍師如今不在大營,他固守後防,哪兒有閒工夫寫這個?」
楊思:「……」
合著亓官讓是個忙人,他就是個吃閒飯的?
楊思還想掙扎,他是個讀書人,豈能粗魯地和人對噴口水?
他道,「如今主公以圍為攻,一步步瓦解許裴勢力的士氣,根據斥候回稟,他們的逃兵越來越多,士氣日漸頹靡。若是此時刺激他們,刺激過度了,興許還激發他們背水一戰的決心。」
姜弄琴冷漠道,「大軍圍攻一日,我軍耗糧便多一日。這些軍糧都是治地百姓辛苦節省出來的,許裴等人的賤命如何與珍貴的糧食相比?若他們當真有勇氣破城而出,與吾等正面一戰,大軍豈會怯戰?自然是將敵人殺得潰不成軍!如此還能省了功夫,多出時間讓將士修養。」
呦吼——
數日不見,嘴皮子溜了呀。
楊思表情變得尷尬,眼神閃躲,不敢直視姜弄琴。
他想忽視姜弄琴,只要將人晾在一旁晾久了,對方自然會羞愧地退下……畢竟姑娘家臉皮就是不如男子厚,更別說他還是男子中的翹楚……只是,楊思還是低估姜弄琴的耐心和毅力。
他和豐真一樣,劍術都是廣場舞小小班的新生,哪裡比得上姜弄琴?
這壯士手中可有數千條人命債!
「寫寫寫,姜校尉莫要在我的軍帳久留,影響不好。」
姜弄琴冷笑一聲,好似在嘲諷他的不自量力。
憑楊思這身板,他能對自己做什麼?
真有不好影響,多半也是風傳她對楊思怎麼樣。
好吧——
她的確在嘲諷。
楊思不情不願地在竹簡上落筆,洋洋灑灑寫了兩千餘字,罵得酣暢淋漓。
亓官讓出身崇州和北疆的邊境,那地兒民風彪悍卻過於直白,檄文又代表著官方,罵人再狠也要斟酌一二。楊思不一樣,他出身市井勾欄,見慣了街頭巷尾潑皮潑婦的罵架,不管是含蓄婉約派、直白豪放派還是低俗下流派……他精通各派罵架的精髓,運用起來如臂指使!
如今還是被姜弄琴趕鴨子上架,心裡憋著一股火,提筆罵人開了頭就爽得停不下來。
「寫好了。」楊思落下筆,揉了揉有些酸疼的手腕,「姜校尉可滿意?」
姜弄琴低頭瞧了大概,抬頭再看楊思。
「許信昭要是被你氣死了,這份功勞我不跟你爭。」
楊思心頭一梗。
姜弄琴這話到底是誇他還是罵他?
「這年頭的娘們兒真是不好惹——」
等姜弄琴走了,楊思忍不住低語抱怨。
自打跟了一個畫風不一樣的主公,楊思風流浪蕩的生活也收斂了不少,直至這兩年更是清心寡欲得像是苦行僧。沒辦法,主公不是準備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他一年到頭窩在軍營。
軍營是個什麼地方?
除了光膀子的男人就是肌肉雄壯的女人,他哪個都下不了口。
哪怕下得了口,他都懷疑最終體位會和他預想不同。
「呸呸——」
仿佛想到什麼難堪的畫面,楊思扭臉呸了兩聲,將老司機開車的畫面從腦海驅逐出去。
姜弄琴將碩果丟給了小天使李贇。
「照著這個念,不信他許信昭還能忍得住。」
李贇打開瞄了兩眼。
「這是楊軍師的筆跡?」
沒聽說姜校尉和那楊軍師有什麼交情啊。
別看主公帳下文武相處還算融洽,但畢竟是兩個畫風圈子,交集不算太多。
姜弄琴又是武將中的清流,她和哪個圈子都玩不來,一顆紅心向主公,一貫是獨來獨往的。
她道,「嗯,楊軍師寫的。到底是淵鏡先生教出來的,詞彙總比你帳下傳令兵豐富一些。」
自打她知道了楊思的過往,二人私底下的來往也頻繁不少,碰面也會多說兩句話。
要是擱在以前,至多給楊思一張冷臉。
李贇笑道,「姜校尉好膽量。」
別看幾位軍師好似很好相處,實際上各有各的脾性。
一般情況,李贇很少會去打攪他們。
「楊軍師五毒俱全,唯獨缺德,用他對付山瓮城這隻縮頭烏龜,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