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4:攻打奉邑郡(二)
砰——
黃嵩個重拳擊打在桌案上,面色猙獰,蓄滿了怒容,卷寫滿字的竹簡被他丟擲在地上。?
風珏還在帳外便聽到裡頭的重響,守護軍帳的兵卒對他行了禮,然後掀開軍帳讓他通行。
「伯高,生了何事?竟然惹得你這般動怒?」風珏進入帳中,眼尖地現那張桌案被黃嵩打出了裂痕,他心中生出疑慮,關懷地問黃嵩,「方才傳信兵喚珏,說你有要緊的事情。」
風珏溫和的聲音喚回黃嵩的理智,他深吸口氣,努力將內心湧起的凶戾壓了下去。
黃嵩指著地上那捲散亂的竹簡,眼神帶著股子的殺氣,好似盯著殺父仇人般。
「懷玠,你看看地上那封信——昌壽王這等亂臣賊子,簡直囂張得無法無天!」
開口,嗓音竟然因為怒火而略略喑啞,聽著比往日多了幾分疲倦。
風珏略蹲身,將那捲竹簡撿了起來,然後雙手將其展開,蹙著俊眉讀了通。
他的定力可比黃嵩好多了,縱使上面的內容讓他心中個咯噔,但依舊維持著鎮定的面容,篤定道,「昌壽王這招,雖然看著普通,但的的確確是條毒計,試圖置伯高你於死地!」
黃嵩又不是昌壽王那等夯貨,當他收到這卷竹簡躺在他軍帳內的時候,他就意識到情況不好了,甚至連頭皮都忍不住麻,陣前所未有的危機感直衝腦門,連忙喚來風珏想辦法。
風珏坐在下,將這封竹簡放在旁,好似那是什麼洪水猛獸。
別看上面的字跡溫順無害,但裡面的內容堪稱致命毒蛇,被咬上口就要命喪黃泉。
「昌壽王與當今聖上乃是親兄弟,這兩人個比個多疑。」風珏唇角噙著抹譏誚,對皇家早已經看不上了,「雖然昌壽王送來這封招攬的信件,但伯高要是順勢靠攏過去,他也不會相信你是真心誠意的。所以,這封書信的本意恐怕是離間伯高與聖上,試圖借刀殺人。」
上位者多疑,這也不全然是壞毛病,但多疑到疑神疑鬼的程度,這就百害無利了。
很不幸,當今聖上和昌壽王都是這個脾性。
明知道這封信是昌壽王陷害人的伎倆,但是等這消息傳入皇宮,黃嵩的仕途也要走到頭了。
丟了官還是件小事,怕就怕連全家小命都保不住。
自從上京地動,皇帝下旨遷都諶州,昌壽王偽造旨意帶著兵馬離開封地,圍困諶州整個冬日,皇帝日比日疑神疑鬼,任何風吹草動都能刺激他敏感的神經。
迄今為止,已經不知道有多少清流大臣和忠君之士被皇帝錯殺,朝野更是風聲鶴唳。
如今的諶州,皇帝昧用手中權利打殺任何能令他覺得不順心、不開心、不順眼的存在。
這才入主諶州多久?
不說血流成河,但也已經殺得眾人膽戰心驚,人人自危!
諶州士族名流不敢妄亦朝政、不敢擅談民生、不敢鑽研治理之道、不敢提議強兵豐民,這些東西甚至被眾人譏誚為庸俗之事,雅集詩會只敢談風花雪月,美名其曰——清談。
這般風聲鶴唳的風氣,風珏又是無奈又是心痛,對皇帝的不滿已經破表了。
風氏三子,沒有哪個是簡單的。
風珏看得出來這種「清談」風氣旦蔓延開來,便是誤國!
哪怕眾人都知道昌壽王此舉是為了陷害黃嵩,但依照皇帝多疑的性格,絕對不會信任黃嵩。
若是皇帝還有絲絲的理智,他多半會褫奪黃嵩上校尉的兵權,將他調離前線,授予閒職。
不過,依照風珏對這位皇帝的判斷,對方恐怕不會那麼「仁慈」。
寧可錯殺萬忠臣良將,對方也不可能錯過個有可能背叛他的「亂臣賊子」。
皇家無情,兄弟鬩牆。
昌壽王和皇帝這對親兄弟都能兩兵對壘,更別說黃嵩這個和皇帝毫無關係的宦臣之後。
黃嵩面色蒼白片,好似失了所有血色,他氣頹地坐在遠處,雙眸閃爍著複雜之色。
風珏嘆了聲,對著黃嵩道,「伯高現在打算如何?」
若是沒有絲毫自保之舉,等「昌壽王招攬黃嵩,許諾豐厚」的消息傳入皇帝耳朵里,挑動皇帝那根多疑的神經,到時候……呵呵,就算黃嵩有個干爺爺在皇帝身邊美言,處境也懸。
黃嵩氣息頹廢地抱著頭,頗為難受地道,「不知……不知該如何打消官家的懷疑……」
迄今為止,黃嵩對東慶還是有期盼的,希望當名力挽狂瀾的忠君之臣,造福萬民。
不過,黃嵩又不是愚忠之人。
皇帝如果真的想要殺他,他也不可能傻乎乎站在原地束手就擒,等著厄運來臨。
風珏嘆了聲,道,「打消疑慮太難,縱然如今逃過劫,要是伯高戰局稍稍失利次,難保聖上不會懷疑你與昌壽王里外迎合,沆瀣氣……到時候,可就真的在劫難逃了。」
戰場瞬息萬變,誰也不能保證自己定能贏。
昌壽王這計簡簡單單,但極為毒辣,直接將黃嵩好不容易積累的優勢打破。
黃嵩聽了風珏的話,哪怕心裡不願意相信,但想到皇帝如今的模樣,他內心有些虛。
他有些欲哭無淚地道,「懷玠,你可得救救老哥啊——」
這年頭,忠心愛國之士也不好當。
哪怕黃嵩有救國救民之心,奈何現實不允許,他甚至要面臨腦袋落地的現狀。
風珏垂眸,稍稍思考番,斷然道,「為今之計,斷尾求生。」
「斷尾求生?」黃嵩喃喃念著。
風珏知道黃嵩的心思,如今還沒徹底打消對東慶的期盼,既然如此,他就要推把。
他道,「嗯,唯有此計才能保存實力。伯高,你這就書信封,暗中遞於聖上。講明此次細節,定要義正言辭地斥責昌壽王狼子野心,意圖挑撥你與聖上之間的君塵之誼。最後,以退為進,自請辭去上校尉之職、暫時調離前線,暫時不碰這些敏感職位。」
黃嵩聽了,怔怔地想了會兒,內心還是猶豫不定,不甘的情緒溢滿心頭。
他將這個昌壽王恨到了骨子裡!
這毒計,太踏馬陰損了。
風珏補充道,「若是可以,自請去其他地方治理縣之地,地方不能太敏感,聖上會應允的。伯高,若是你能治理好縣之地,想來聖上會看到你的赤誠之心,以後再次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