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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抹黑色刺穿了那些美麗的花雪,那是一把通體烏黑的刀,在刺穿那些花雪之時,烏黑的刀體竟發出了詭異的光芒,就在刀刃即將觸到葉安世胸口的時候,他終於動了。他整個人往後倒了出去,之後輕輕地揮了下手,那朵梅花便貼著那把刀朝著持刀者飛去。
那人一驚,急忙將刀收回,那朵梅花便從他的髯邊擦了過去。
“據說黑刀月霖在殺氣最盛的時候,會發出詭異的光芒。一別十二年,又見到這柄刀了。”葉安世站定了身子,笑了笑,“只是你不是李叔叔,李叔叔十二年前就死了。你是他的……女兒?”
刀客一襲黑衣,以刀抵地,漠然不語,凜冽的殺氣雖沒有剛才那麼盛了,可是她周圍的雪花卻依舊飄得那般凌亂。
“小時候,我是不是見過你。你叫李雲煙?”葉安世想了想,輕聲問道,他忽然想起年少時見過這個女子,那個時候她扎個一天沖天辮,總是氣勢洶洶的。如今也成了一個俊俏的女子啊,只不過,成為了一柄別人手中的刀。
“段辰逸想要篡奪天外天宗主想了十二年,培養了十二柄刀,稱‘霖刀’,作為他的死士。可沒想到我忽然回來了,他逃了,留下了這十二柄刀刺殺我。前天來了四個,昨日來了七個,今天只剩下你一個了。你明知打不過,為何還來送死?”葉安世慢慢地衝著刀客走去。
刀客握緊了手中的刀,緊皺眉頭。
“因為,你愛他?”葉安世停住了身,忽然道。
刀客猛地抬頭,手中黑刀再度發出了詭異的光芒。
葉安世卻似乎全然沒有看到一般,只是走回到了那梅樹邊,輕輕地嘆道:“畫雪山莊的梅花總會在片刻之間悄然凋謝,往往這些時候都會下著微微的細雪。阿爹還在世的時候,每年都等著看這片刻凋零的美景,他稱這種景色為‘雪殤’,他覺得梅花凋零之時,雪也已然死去了。本來等了許久想看這一場‘雪殤’的,只是,你竟一刀將那些花都給斬落了。”
刀客看著那滿地落花,不禁黯然,她年幼時常常見到那個被葉安世稱為阿爹的男子在這院子裡看雪,當時便覺得這男人本身就像是雪中的一道風景。刀客閉上了眼睛,緊緊地握住了手中的刀,葉安世並沒有看清楚他是如何揮出那一刀的,但是只是眨眼間,那道黑光便已經穿透那些落雪,朝自己襲來。
他輕輕一揮手,滿地落花都被席捲而起,襲向刀客,那道黑色妖異的光便瞬間黯淡了下去。刀客感覺刀勢一阻,再也無法向前,大驚之下睜開眼睛,卻發現面前的景色早已被落雪碎花所瀰漫。
葉安世看著面前的刀客暈倒在了地上,走過去輕輕一揮手,拂去了她身上的殘花。兩個人從閣內走了出來,一個白髮玉劍,一個紫衣浩蕩。
白髮仙,紫衣侯。
“把她帶下去吧,睡一覺醒過來,她就什麼都忘了。十二柄霖刀現在都斷了,至於要不要追殺段辰逸,就由你們去了。”葉安世仰頭看著天上的月亮,忽然吟道,“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
白髮仙抬了抬頭,笑道:“不知宗主心中的故鄉是哪裡呢?是天外天,還是寒山寺。”
葉安世笑道:“你知道我父親在入主天外天之前,是哪裡人嗎?”
白髮仙愣了一下,搖了搖頭:“宗主以前的事情,從來沒有說過。”
“是杭州,我四歲以前,隨父親在杭州居住。若說是故鄉,杭州才是我的故鄉。”葉安世遙望著遠方,“可我只記得家門前有一個湖,滿塘碧水,湖邊是一顆垂柳,我母親總是喜歡在那對著湖面梳頭。只是有一天早上,人們在湖邊找到了她的梳子,我卻再也找不到她的人了。後來,我父親就帶我來了這兒。”
“他建了這座畫雪山莊,當了天外天的宗主,後來統領了域外所有宗派。最後入主中原,像是帶著滿腔豪情,可我卻覺得,他並不知道自己真正想去哪裡。”
“如果我沒有記錯,父親其實是死在杭州的。哪裡是故鄉不重要的,哪裡有你在意的人,才是真正的故鄉。”
“所以無論是寒山寺,還是畫雪山莊,都不會是我的故鄉。”葉安世一揮手,地上的一片落梅飄在了手中,他放在鼻尖嗅了嗅。
“如果沒有記錯,宗主曾說過,想要去海外仙山,天之盡頭。”紫衣侯忽然說道。
葉安世點點頭,笑道:“沒錯。想去那盡頭看一看。又不是老頭子了,不會總想著葉落歸根的事情。”
第63章 廊玥福地
葉安世雖然不再自稱無心和尚,也取下了身上的佛珠,卻依然穿著那一身白色長袍,也任性地不願意留頭髮,在折斷那一柄柄霖刀的時候,也堅持著不殺一人。紫衣侯有時候會想,這樣一個仁慈的人,真的適噹噹天外天的宗主嗎?可也就是這樣一個仁慈的人,卻迅速獲得了天外天上下所有門人的支持。有一些門內的老人說,從見到他的第一眼,就覺得仿佛老宗主重回人間。
“宗主,關於你的那幾個朋友,最近倒有一些新消息傳來。”白髮仙忽然說道。
葉安世愣了一下,笑道:“哦?他們最近怎樣了?”
“唐蓮離開于闐國後回了一趟唐門,見了唐門的師父唐憐月一面。蕭瑟和雷無桀大概又行了三個月的路,然後才到了雪月城。雷無桀前去打登天閣,一直打到了第十六層,和道劍仙趙玉真的弟子一同問劍雪月劍仙李寒衣。最後雖然被一劍打了下來,但也被李寒衣收在門下,成為他的第一個弟子。”白髮仙慢慢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