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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只是成全我而已,伯庸兄稍安,你是知我性子的,這衙門裡的事情,當真讓人不得灑脫,早有離去之意。案牘之事,何其煩憂。此去山林江湖,只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與我而言,大幸也。」徐傑再道。
梁伯庸看著徐傑,想了想,嘆氣一聲。梁伯庸大概是相信徐傑的話語的。
但是方興不信,方興只以為徐傑是自我安慰。開口說道:「都督,這緝事廠的衙門,沒有了你,教我還留在此處有何意義。」
張知也是一臉的驚訝,躬身也道:「都督,下官實在不堪如此大任,下官惶恐。」
徐傑對著眾人笑了笑,笑得真誠灑脫,不再多言,回頭與徐狗兒說道:「狗兒,收拾東西,咱們住……住到對面去。」
如今的徐傑,自然是住不得緝事廠了,好在,好在對面還買了一處宅子,印刷京華時報的宅子。如今的京華時報,還真是蒸蒸日上,什麼《劍仙傳》、《情仇錄》、《琴仙大戰拓跋王》的話本,賣得非常的好,反倒是那些時事之類,只算附帶。
徐狗兒有些垂頭喪氣,想說些什麼,說不出口,只有眼神的幽怨,轉頭不情不願而去。
被晾在一邊的許仕達,大概是看出了徐傑此時的失落失意,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時候,身形一正,上下看了看自己這一身鮮紅的新官府,摸了摸頭冠,開口:「閒雜人等散去,來人,捉拿徐傑到大理寺問罪。」
所有人回頭看向許仕達,方興怒而上前,問道:「你這廝是哪裡的鳥官?」
許仕達昂首挺胸:「本官乃門下秘書中丞。」
「你他娘一個秘書中丞,開口閉口大理寺,大理寺是你家開的不成?」方興已然開口喝罵,這個北地軍漢,終究一身的軍漢秉性。
許仕達聞言倒是不心虛,而是又道:「賊軍漢,賊丘八,本官如今近侍御前,終有一日尋你好看。」
許仕達是記得方興動手打過他的,興許方興不太記得了,這緝事廠里,方興打過的官員多了去了,哪個剛提回來的官員不是大言不慚喋喋不休,方興一頓老打之後,自然就老老實實了。許仕達也沒有什麼值得他牢記在心的。
軍漢丘八被罵了,也不多忍,而今方興在緝事廠里早已不比以往,什麼場面沒見過,什麼官員他沒有動手教訓過?一個四品中丞,說什麼近侍御前的話語來耀武揚威,方興抬手上前就打,許仕達應聲倒地。
還聽得方興口中喝罵:「他娘的,來日,來日爺爺上門逮你去。」
左右幾個隨許仕達一起來的衙差連忙上前來攔,再看周遭,一眾軍漢一擁而上。
徐傑搖搖頭,嘆氣一聲,轉頭往後衙而去。
徐狗兒開始收拾著東西,雲小憐在不明所以之時,一邊動手收拾著徐傑的東西,一邊往外去看,等著徐傑回來。
徐傑還未進門,便被一個少女攔住了,少女笑著攔住徐傑,問道:「文遠哥哥,你這官沒得做了?」
徐傑回了一笑,還未開口,一個老頭的聲音先道:「老虎啊,這小子倒霉了,被皇帝趕回家種田嘍。」
徐傑笑答一語:「嗯,家中良田不少,且種著,種不過來。」
小老虎接了一語:「田多可以賣啊,賣了就可以買吃食了,不用自己種的。」
徐傑抬手捏了一下小老虎的臉頰,笑道:「你這個敗家小娘們。」
小老虎又被徐傑捏了臉頰,笑臉立馬一變,腮幫子鼓了起來:「你才是小娘們,你……你家都是小娘們。」
徐傑知道老虎小姑娘是真生氣了,開口說道:「江南去不去?劍仙在杭州。」
老虎小姑娘點點頭,卻又是恨恨的口氣:「去!」
徐傑抬頭看了一眼雷老頭,又道:「尋個時候,我隨你去拓跋部。」
雷老頭一臉不屑搖搖頭:「老頭我不稀罕。」
徐傑話音一轉:「我是順便隨你去,我去拓跋部主要是給人收屍去的。」
聽得動靜的种師道也從偏廂走了過來,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徐傑已經指著他與雷老頭說道:「喏,就是給他收屍去。」
雷老頭上下打量了一番种師道,煞有介事點點頭:「嗯,那還真需要有人去收屍。」
剛出來的种師道倒是聽明白了,眼神多少有些暗淡,他心中其實想活,有了知交,有了好友,與許多人有了交集,其實已經就是別樣的人生,這樣的人生,慢慢的也就捨不得死了。
「收拾東西,都收拾東西,到對面去住了。」徐傑左右說道。
緝事廠前院,方興站在門口依舊罵罵咧咧:「狗東西,他娘的,你且待著,待著老子來逮你,讓你看看緝事廠的詔獄是個什麼模樣。」
鼻青臉腫的許仕達,在幾個人攙扶之下飛快而走,大概走得足夠遠了,許仕達忽然轉身開口大喊:「你們,你們都給本官等著,本官現在就去請旨,你們一個個,都跑不了。毆打朝廷命官,你們一個也別想逃。」
方興怒起幾步,似要追去。
許仕達連忙轉身,左右說道:「快走快走,送本官進宮。」
「許中丞,不若先去醫館看看吧。」
「進宮進宮,本官現在就要進宮面聖,京城裡豈容得下這般目無王法之輩,國之大患也。且教陛下看看清楚,看看清楚,看看本官這一身的傷。」許仕達說得激動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