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亳州是平原之地,自古盛產糧食,幾乎是華北平原的最南端。這裡也是南來北往的通衢之地。往西可鄭州、西安、西北各地,往東連接揚州蘇州入海,往北京畿,往南是淮河流域,兩淮之地,自古也是富庶所在。淮河流域也是南北方的分界線。
亳州與壽州毗鄰,這也是為何這裡多鏢局的原因所在。
所以亳州之地也並無名山大川,江湖上的血雨腥風反倒平靜不少,也不曾聽聞亳州有何高手縱橫,江湖上影響力反倒不如壽州。
過了亳州之後,道路也就開始崎嶇起來,並不那麼平坦。
徐傑趕路多在馬上,其實也是為里磨練騎術,徐傑對騎術是真感興趣,倒不是想著什麼上陣殺敵,就是覺得騎在馬上有一種簡單的暢快與自由,若不是隊伍里有許多馬車,徐傑更想打馬疾馳一番。
在這個時代,沒有什麼比打馬飛奔更能彰顯男兒本色了。
官道上的客棧,大概對這般的馬隊欣喜非常,老遠看得有馬隊來,客棧里的小廝就跑了出來,奔上里許腳步,也要把這般的大生意拉到自家去。
能有客棧的地方,也就是一日腳程的盡頭,日頭開始往西,深秋,開始晝短夜長,天黑得越來越早。過了這個宿頭,那就只有露宿野外了。若只是徐家這些漢子,為了趕路,倒也無所謂。
但是隊伍里有了女眷,也就該照顧一些。
最先趕到的小廝牽起了徐傑的韁繩,帶著馬隊往自家而去,口若懸河說著自家客棧如何好,有上房,有院落,有美食,還有人罩著,安全舒適。
徐傑也時不時接一句話語,問著壽州城還有多遠,問著亳州哪家江湖人勢力最大。
這小廝雖然有些吹噓,但是客棧還真不錯,小院落不說雅致,倒也舒適。
來了這麼大的生意,客棧里所有人立馬都忙碌了起來,徐家的漢子們安放著行李,細心照顧著馬匹,客棧之後,到處都是馬匹,這麼多馬匹,還得防人盜竊,也就要人夜裡守著。
新婚的徐傑,正是血氣方剛,吃罷飯食,洗漱一番,早早關了房門。
夜裡守夜的漢子,還當真守到了盜馬賊,四個漢子手持刀劍從遠處直奔客棧之後,顯得有些倉皇失措,陡然看到這麼多的馬匹,個個喜上眉梢,刀砍韁繩,翻身就上馬。
忽然有破空之聲而來,四個漢子皆是應聲落馬,口中忍不住痛呼一聲,每個人肩膀上都插上了一支羽箭。
幾個漢子倒還硬氣,忍痛站起身來,便有一人開口:「在下非有心盜馬,還請主人見諒。」
說完漢子回頭左右說得幾句,手上提著四個錢袋,再道:「四百六十多兩,求購四匹。」
遠方傳來一語:「不賣,趕緊走,拿著錢去治傷。」
漢子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拱手抱拳再道:「還請主人抬手,我兄弟四人被人追殺至此,有馬能逃,無馬怕是逃不了這一遭。」
遠方幾個守夜的漢子聞言,沉默了片刻,一人說道:「稍待,帶我問問大哥再說。」
「還請儘快,賊人緊追在後,不久就到。」漢子忍著肩膀上的疼痛,還恭敬行了一禮。
便聽徐家漢子答道:「你們是死是活與我何干?待我大哥定奪再說。」
四個漢子看著客棧里的點點燈火,也在黑夜中尋著說話之人的位置。
一個漢子開口說道:「大哥,這馬咱們不要了,趕緊走吧。」
頭前那個說話之人回了一語:「而今我們都受了箭傷,還如何走?還走得脫嗎?待得買了馬,才有可能走得脫,唯有等上片刻。」
等了片刻,馬主人依舊沒有回話。
卻是這四個漢子身後傳來呼喊:「好多馬啊!」
四個漢子聽得這麼一語,個個刀兵緊握,面色緊張,如臨大敵。
又聽得一人接道:「哇!!好多的馬,快去稟報護法。」
四個漢子皆轉身,握兵躬身,已然是戰鬥的姿態。
此時馬主人終於回話了:「四位,我家八哥說不賣,你們走吧。」
四個漢子聞言,面若死灰,領頭的漢子卻還不依不饒,連忙又道:「求好漢再問一次,賊人已來,還請好漢高抬貴手,救人一命。」
馬主人依舊答道:「我等不是做販馬生意的,當真不賣。」
這些徐家的漢子,昔日都是邊鎮重騎,何等愛馬,當真是捨不得賣。至於江湖廝殺的事情,他們也見多了,事不關己,也管不上。剛才傷人也是他人自討苦吃,招呼也沒有一聲就想騎著馬走,怪不得旁人。
四個漢子已然緊作一團,護衛犄角。幾人也知這馬是搶不得的,那些馬主人實在惹不起,上馬比不上馬死得快。
但是幾人面前,無數人影開始閃爍,已然有人近前大喊:「在這裡,在這裡,追上來,都過來。」
四人知道自己已經是死路一條了,領頭的漢子大喊:「不要怪大哥我害了你們,臨死拉上幾個墊背的,黃泉路上也不虧。」
「大哥哪裡話,兄弟豈能怪你,拼幾個就是!」
「好,來世我們還做兄弟。」
江湖人,當真有江湖人的義氣,江湖也並非都是那等貪生怕死或者爾虞我詐。江湖兄弟,許多時候義氣當真不是說笑,當真就是拋頭顱灑熱血、兩肋插刀。江湖真要成勢力,沒有義氣,其能成得了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