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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九並不答話,也不知如何答這句話語。
「老九,你說這裡面的人該如何處置?」夏文終於問起了正事。
衛九想了想,答了一語:「太師說此事該由陛下定奪。」
夏文回頭看了看衛九:「哦?太師當真這麼說?」
衛九點頭。
夏文回過頭去,盯著那院門,想了許久,搓了搓手,輕輕一語:「走吧。」
衛九頗為詫異,雖然不說話,心中卻有疑惑。
夏文慢慢走著,已然夜深人靜,早已是下半夜了,夏文卻還帶著衛九在這皇宮裡轉悠著。
最後,在一處湖畔之旁,夏文駐足停留,面對湖面,輕聲開口:「老九,我與你說幾句心裡話如何?」
衛九不言不語,好似把自己當作一個木頭人一般。
夏文淺淺笑出了一聲,好似自言自語:「夏銳啊,還是不殺了。我不殺他,徐太師便能知道我的態度,徐太師親口與我說過,說他要隻手遮天。我便讓他遮著吧。留著夏銳,徐太師就有了一條後路。遮天遮天,讓他遮著就是。」
夏文說的話語,衛九聽得似懂非懂雲裡霧裡,卻又覺得深奧有理。
但是衛九依舊不言不語,依舊是那個木頭人。
「老九啊,你說我這個皇帝,怎麼當比較好?」夏文又道。
卻還是夏文一個人自言自語:「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麼當,不如就先看看徐太師是如何隻手遮天的,學著看著,興許就知道到底該如何當個皇帝了。」
說完這一語,夏文又回頭看了一眼衛九,然後面對湖面,看著湖中明月,出神。
良久,衛九終於開口一語:「陛下,夜深了,天涼了,安歇吧?」
「嗯,今夜睡得著,睡覺去吧。」夏文答道。
歐陽府內,徐傑也並未入眠,沾染了血跡的棺槨並未擦拭,依舊停在靈堂之上。
徐傑與歐陽文峰對面跪坐,燈火不亮,倒是燒紙錢的火盆更為明亮許多。
「文峰,你想去哪裡,說說你的想法。」徐傑一邊往火盆里放著冥紙,一邊開口說道。
「我想去邊鎮。」歐陽文峰答了一語,面色極為堅毅。
「邊鎮?」徐傑頗為詫異。
歐陽文峰微微動了一下跪得麻木的腿腳,開口:「嗯,這世道,當如文遠你這般,手中握把刀。」
徐傑聽到這一語,很是欣慰:「說得極是,大同知府,如何?」
歐陽文峰也詫異了一下:「大同知府?」
徐傑點點頭。
「怕是不合規制吧?」歐陽文峰問道。為什麼不合規制?新科進士,七品官都難不缺,哪裡有一上來就當知府的?大華朝近三百年,何曾有過先例?
「什麼規制?我,就是規制。大同知府不過五品,有什麼不合規制的,歐陽公之子,何人又敢不服?」徐傑話語直白,就在歐陽正牌位之前,說得氣勢十足。也不知歐陽正在天之靈聽到這一語,會是個什麼感受。
歐陽文峰微微猶豫了片刻,說道:「如此……也可。」
「嗯,大同總兵當是袁青山接任,此人頗有智慧,你當與之交好關係,多多學習。」徐傑已然安排起來了,袁青山接任大同總兵之事,也是徐傑在這一刻定奪下來的。
當然,徐傑定奪下來了,自然也就不會出什麼問題。
歐陽文峰口中默念一語:「袁青山。」
默念之後認真點頭,再道:「嗯,明白。」
「這兩天你把出殯之事安排好,京中百官都會來,把下人們都再召回來,往後我就住在這個宅子裡了。」此時的徐傑,看起來有些怪異,如此昏暗的燈光,竟然是個披頭散髮的模樣。
「嗯,明白了。我明日裡一併尋個匠人,做一塊新牌匾,把那歐陽府的牌匾換成徐府的牌匾。」歐陽文峰倒是想得周全。
只是徐傑擺擺手:「不必了,就掛著歐陽府吧,以後也不換了,讓老師就這麼看著這座京城。」
歐陽文峰忽然感覺心中起了暖意,暖意上來好似變成了一種激動,激動得歐陽文峰雙手都微微抖動了一下。
也許這件事情微不足道,但是其中代表的意義卻又格外不同。
大早,皇城鐘鳴。
徐傑抱著一個笏板等候在宮門之外,笏板老舊,乃是歐陽正書房中的遺物。
身側,一個一個的官員上前來打著招呼,每一句招呼聲音都不大,也無多言,只是躬身一拜之後的一句:「見過太師。」
徐傑也側臉點頭回應,不苟言笑。
宮門大開,徐傑邁步往前,今日與以往不同,以往這上朝的路上,必然三五成群議論紛紛,今日卻是噤若寒蟬,唯有腳步之聲,好似腳步之聲都被人故意輕微了聲響。
徐傑佩刀,儒衫,玉簪髮髻,抱著笏板,站在了高台之下最頭前。
頭前竟然還有一把座椅,徐傑盯著座椅看了片刻,又抬頭看了一眼,龍椅御案之上的仁德大隆又掛了上去。
看完仁德大隆金光閃閃之後,徐傑撩起裙擺,落座而下。
皇帝駕到,群臣萬歲還未呼出,皇帝已然先開口:「不必多禮,有事一一奏來。」
梁伯庸先奏了登基大典之事。
待得奏完,皇帝看著徐傑,徐傑看著皇帝。
兩人就這麼對視了片刻。夏文好似在等徐傑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