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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聽夏翰的,把徐傑抓起來拿下大獄?還是不聽夏翰的,不做這件在他看來毫無理由的事情?
衛二十三片刻猶豫之間,已然有人上前為他解圍。
「殿下,國以法度而治,方能不亂。君以仁愛而為,方得人心。殿下萬萬不可因一己喜惡、一時情緒,定奪內外之事。如此才能避免國生亂、心生隙。還望殿下兼聽以明。」說話之人恭恭敬敬,身形躬成九十度拜下,語重心長。
「歐陽正,你這個老匹夫,憑得你也在本王面前說三道四,待得……本王教你捲鋪蓋滾蛋。你們這些人,都是一丘之貉。這朝廷有了你們這些吃裡扒外的東西,國才會生亂,人心才會生嫌隙。老匹夫,拿著雞毛當令箭,你要做何人的老師啊?你做得了何人的老師?狗眼看人低之輩,也敢竊居高位?」夏翰對於歐陽正,興許也有滿心的憤怒,也如仇恨一般。
躬身下去的歐陽正,還未起來,這一通話語已然劈頭蓋臉而來。
裡面的老皇帝,昏迷了,進氣越來越少,出氣越來越多。
外面的新皇帝,已然進入了角色。
新皇帝終於忍不住開始顯露九五之尊的威嚴,顯露天下之主的威嚴。
一旁卻還有人勸解:「殿下息怒,歐陽正教徒無方,衝撞了殿下,雖然是他的罪過,但是歐陽正於國還是有些許功勞的,念在歐陽正往日的些許功勞上,還請殿下息怒,不與他一般見識。」
開口之人,朱廷長。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而來。聽著新皇帝如此喝罵歐陽正,一個個目瞪口呆,卻沒有一人敢上前開口說話。連帶謝昉,也只是眉頭皺到了一處,在歐陽正身後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角。
奈何,奈何歐陽正不依不饒:「殿下,老臣忠心,日月可鑑。老臣之言,皆是肺腑而出,殿下萬萬不可如此不辯是非,不識良人。江山社稷無小事,殿下一言一行皆影響整個國家,殿下當以聖賢為師,以君子為念,萬萬不可誤入歧途。」
「嘿,老匹夫,你當真是不怕死了不成?還與本王在這裡說個不停,好,好,你,你們,你們都挺好。都不怕死,本王一一記著,不日就拿你們是問,當讓天下人都見識見識本王的威嚴。」夏翰大概也沒有想到歐陽正會這麼愣,夏翰本以為歐陽正是個見風使舵的鑽營小人。
就如當初歐陽正不願幫助夏翰謀劃登基之事,自己卻搭上了另外的門路,還回京步步高升了。歐陽正為何能回京?遠在蘇州的夏翰再怎麼猜想,也覺得歐陽正回京與夏文脫不了干係,與李家脫不了干係。那個時候,沒有李家首肯點頭,何人敢為歐陽正說話?何人敢為歐陽正得罪李啟明?
後來,這歐陽正又見風使舵,站在了皇帝身邊,幫著皇帝與李家作對,幫著皇帝把李家覆滅了。
這樣的歐陽正,難道不是個見風使舵的小人?
第二百九十章 未有
有些人,興許真的就是匹夫,也對得起「老匹夫」這個形容詞,所以老匹夫即便受了一通如此的呵斥謾罵,即便身後的謝昉不斷拉扯著他的衣角,老匹夫還是慢慢往地上跪了下去,跪在了那帝王威嚴正盛的夏翰面前。
「殿下,忠言往往逆耳,良藥必然難咽,老臣之言讓殿下這般氣憤,實乃老臣之過也,老臣所想,只為殿下好,只為江山社稷永固。為上者,兆億之民在下,生老病死,旦夕禍福。外有強敵虎視眈眈,內有惡人心懷不軌,如此重任,皆繫於一心。這一心,乃公心,無私無畏之天下大公之心,切不可有一絲一毫之私心私慾,還望殿下聽得此言,老臣便是隨陛下同死,也無憾矣。」
老匹夫歐陽正之言,誠心誠意,又擔憂著急。說得連徐傑都為之動容。
夏翰卻聽得呵呵一笑,眼皮一沉,俯視著地上的歐陽正,開口說道:「歐陽正,這天下忠心耿耿之人,興許就只有你一個了。旁人都是禍國殃民之奸佞,就屬你歐陽正最忠心,哈哈……」
說完諷刺之語,夏翰再也不低頭去看,更不俯身去扶,就任由歐陽正跪在腳下。
在場之人,眼神都聚焦在這裡,嘆氣之聲輕微非常,徐傑卻能聽得清清楚楚。
徐傑忽然想起了就在不久之前辭官回鄉的劉汜,這個徐傑沒有打過任何交道的劉相公。興許劉相公才是真正的聰明人。
徐傑俯身而下,攙扶住歐陽正的雙臂,口中輕輕一語:「老師,起來吧。」
歐陽正抬頭看著連眼角餘光都不在自己身上的夏翰,口中喃喃一語:「陛下啊,老臣無能,老臣無能啊。」
夏翰聞言轉過身來,笑道:「嘿!你這老匹夫,倒是會裝模作樣。」
歐陽正興許是有點裝模作樣,無可奈何之下,想用老皇帝來提醒一下夏翰,奈何徒勞。歐陽正還欲開口再說。
徐傑終於明白為何老皇帝也稱呼歐陽正為「老匹夫」了,為何當年歐陽正會被老皇帝貶謫到大江任學政了。徐傑也是真正第一次見識到歐陽正的匹夫性格,看得歐陽正還欲開口去說,徐傑連忙先開口道:「老師,起來吧,來日方長,來日方長啊。」
歐陽正被徐傑打斷了話語,卻還欲開口去說。
此時一個太監從寢宮出來,攤開拂塵,淚流滿面,仰天大喊一聲:「陛下賓天了!」
霎時間,在場所有人都跪倒在地,連徐傑都跪在地上,那眼睛看著天正在顯露威嚴的夏翰,左右看了看,連忙也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