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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腿發力,便能直上三丈之高。
徐傑忽然有一種錯覺,誰說武藝不能超凡脫俗?今日徐仲,已然超凡脫俗!
再看徐仲,高處而落,並不站直,而是俯地而去,刀光貼地急飛,口中鏗鏘有語:「三手,淺草沒馬蹄!」
「再來,繁星點點虛實不定,四手,綠柳白沙堤。」
「天寒紅葉稀,去蕪存菁,化繁為簡,此乃一擊必殺!」
「空翠濕人衣,刀光籠罩,以快為準,唯快不破。」
「水壓雲腳低,此乃泰山壓頂,以水雲一色,避無可避。」
「如意方支頤,此乃一手變招,大架有招,隨心無勢。」
「淡淡水生陂,此乃偏鋒,細無聲時偏鋒起!」
「新燕啄春泥,對招刺殺之法,出其不意,蜻蜓點水,波瀾也起,必奏奇效。」
徐仲身形忽然一止,空中的樹葉與塵土還在瀰漫,卻是徐仲已然問問站立當場,拄拐收刀。
兩人看得目瞪口呆,再看徐傑與雲書桓,已然目瞪口呆。今日才是眼界,這份武藝,真正超出了徐傑對於武藝的預期。徐傑最初以為,武藝就是那降龍十八掌之類,後來失望了,也就慢慢失去了興趣。
今日再看,這刀光勁道,這份威勢,又再一次出乎了徐傑原以為的預料。
也是練到今日,兩人方才有資格學著一手絕技。
徐傑沒有看夠,遠遠沒有看夠,口中急道:「二叔二叔,怎麼就收手了?」
「這十手先練熟,往後之招,便是要以這十手為基礎。就如那宿鳥歸飛急,就需要綠柳白沙堤與水壓雲腳低為基礎。最後一招歸期未有期,更是一招而出,必斬頭顱落地,一刀出鞘,一往無前,軍陣戾氣之法,若是前面十七手不成,此招便更不能成。」徐仲面不紅心不跳,慢慢解釋道。
徐傑唯有連連點頭,也感嘆一句:「二叔,這招式之命,句句來自詩中,還句句押韻,又貼合招式之戰意。董前輩,不同凡響之人也。」
徐仲也猜到了徐傑能知道這招式名稱的小心思,笑了笑道:「二叔少年時候沒有讀過書,學的詩就都在這裡了,便也是董隊頭教導之下,如今方才能勉強能寫書信,計些數目。當真感激不盡。」
徐傑已然等不及了,又是開口忙道:「二叔快來教,怎麼個平地隨風起!」
徐仲看得徐秀才這猴急的模樣,倒是心滿意足起來,往前走得幾步,微微撩起帶鞘的飲血刀,從下往上在空中撩過一個漂亮的圓弧,已然開始教導兩人習練十八手。
老兵不死,唯有凋零。
徐家鎮一百多號老軍漢,不論是軍中的武藝,還是這董大力教的武藝,大多都是血腥廝殺的精銳漢子。
徐仲其實不能稱大哥,畢竟徐仲排行老二。而今皆稱徐仲為大哥,其實也是這些老軍漢在回鄉之時,共同祭拜祖先立下了幾番誓言。誓言內容不外乎精誠團結,共養老弱之類。
徐老八,其實也並不是真的行八,只是活人里行八。這十八手的絕技,也並非就徐仲能耍,徐老八也能耍。
軍陣在前,堡寨之內,弟兄們生死不知,這武藝哪裡還有私藏的道理。大敵當前,便是巴不得人人都能以一當百。
這武藝,便也是在徐仲兄弟四人自己還沒有練熟的時候,在那大敵當前之時,徐家鎮的漢子們大多都在奮力去學。根骨悟性雖然有別,吐納靠根骨,刀法學習靠悟性。高深招式也靠內力來支持。
雖然軍漢們良莠不齊,但是這十八手,大多也能耍幾下,耍得一兩招的有,耍得圓滿的也有。
徐老八就是除了徐仲之外,唯一一個還能把十八手耍圓滿的。其餘能耍上十幾招是也有好幾個,能耍七八招的也不少。
不論能耍幾招十八手,這些老軍漢屍山血海里走出來,便是個個能拼命。
其實這些老軍漢,當年大多也都在徐家四兄弟麾下當兵,還有一手絕技,便是人人精通。便是那彎弓搭箭的射術,不論弓弩,皆是信手拈來。也是當年斥候與先鋒的必備技能。
而今十幾年,不曾碰過強弓硬弩,也是因為朝廷明令禁止民間私藏強弓硬弩。但是拿些獵人軟弓上山獵些野味,也是不在話下的。平日裡聚在一起吃酒,肉食買得不多,主要都是山中獵來的,家中養的卻大多拿去城裡換了錢。
羊豬雞鴨,肉質鬆散,城裡人多買這些。麂子野兔錦雞這種,其實賣不上羊豬的價錢,肉質太硬,難以料理,便是缺點。
這徐家鎮,終歸是一個勤勤懇懇的鄉下鎮子。過日子也是勤儉持家的秉性,奢侈便是完全談不上的。
真要說奢侈,也唯有徐傑一人相對而言奢侈一點。穿的衣服,吃的東西,用的筆墨紙張,還都會講究一點。便也是徐仲不想徐傑在城裡上學被人看不起,受人不待見。
其實雖然只是這些小東西,稍微講究一下,當真也是花費不少,綢緞衣服,上好的宣紙,甚至還有一支狼毫筆,哪裡能便宜。便是一個上好的歙縣出產的歙硯,便是幾十兩銀子。若是再配一個徽州墨條,便又是幾十兩銀子。縣城一處偏僻一點的小院落,也不過這一硯一墨的價錢。
但是徐仲就是捨得。甚至心中也念想著,以後去了郡城上學,那花費更是不少,人情往來,水酒詩會,錢就更成了一個數字。便是置辦一身好行頭,也是價值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