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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傑身後的夏銳,聽得夏翰口中說出自己的名字,也連忙低頭,因為夏銳知道,此時他的臉上寫滿了激動與欣喜,這是不該讓人看到的。
夏翰歇斯底里之後,看著滿朝文武皆是低頭,又是大喊:「你們看,你們都給朕抬起頭來看,這是假詔書,你們都看清楚,假詔書。」
忽然有一人接了這句話語:「陛下親筆,在下多有閱覽,依在下之見,此詔書筆跡真實無誤。諸位以為如何?」
打破沉默的說話之人,御史中丞謝昉!
這一語之後,瞬間所有人都抬起了頭,全部去看謝昉。
也有人開口問得一語:「不知歐陽公、崔學士、朱國公是何看法?」
歐陽正也在焦頭爛額,開口說道:「在下……唉,在下確曾親耳聽得陛下彌留之際的託付之語,也親耳聽聞陛下說出大皇子夏翰為所託之人,言猶在耳。此時這份詔書,在下雖然有定奪,卻不敢先說。吳相公也看得詔書,不知吳相公以為如何?」
歐陽正,興許就是這麼一個老匹夫。他心中必然是不願看到夏翰登基的,但是他還是說出了自己聽到的事實。
吳仲書聞言,看著不遠依舊揚著的詔書,開口說道:「在下以為,筆跡不假。」
歐陽正聞言點了點頭,又轉頭看了看崔然,問道:「崔學士以為如何?」
崔然皺了皺眉,答道:「筆跡應當不假。」
歐陽正又看向朱廷長:「國公以為如何?」
朱廷長猶豫左右,看著台下眾人,看了看歐陽正,又看向崔然,說道:「老夫以為,興許是陛下下筆之時,筆端有誤。諸位以為然否?」
朱廷長終究說不出字跡不對的話語,在場之人,文官百十,哪個不是進士出身,哪個不是飽學之士,哪個不能寫一筆好字?又有哪個看少了皇帝親筆?皇帝字跡真實與否,在場眾人,就算沒有看到詔書,抬頭看得幾眼,湊近觀瞧一下,人人心中都有數。睜眼說瞎話是沒有意義的,而今這朝廷,隻手遮天的人,還真沒有了。
徐傑已然鐵了心思把這件事推下去,也不畏畏縮縮,開口接道:「陛下寫詔書之時,尚未病危。陛下託付之時,已然是彌留之際。筆誤何其難,口誤當屬實。」
「胡說,徐傑,你胡說八道,父皇親口在朕耳邊說的傳位之事,還交代了許多理政之事。父皇親口教導,教朕朝中政事聽歐陽正的,人事聽謝昉的,樞密院交給王元朗。夏銳,你出來,父皇可有與你說過這些,與你交代過這些?」夏翰依舊大喊大叫。
夏翰說的是事實,只是說出這番事實,似乎反倒引起了許多人的懷疑之心,皇帝教導夏翰政事聽歐陽正的,這句話在此時夏翰口中說出來,好似當真少了一些說服力。夏翰如同喝罵奴僕一般喝罵歐陽正的事情還歷歷在目。
徐傑轉頭看了看夏銳,夏銳下意識畏縮往後,人就是如此,一旦習慣了退縮忍讓,那便是真習慣了,下意識的都是這般。
徐傑已然開口:「三皇子殿下,陛下也叫你進過寢宮,也與你有過一番談論,陛下可曾有過親口囑咐。」
夏銳知道徐傑讓他說一番類似夏翰剛才說的話語,但是此時的夏銳,哪裡臨時編造的出來。興許夏銳也沒有必要編造,把夏翰的話語重複一次就足夠了,但是夏銳連這一點都來不及想到,口中支吾一語:「父皇教誨,說不爭最好。」
徐傑聞言心中有些急,連忙又問:「之後話語呢?」
夏銳頓了頓,終於編出了一語:「父皇還說,如此是為君子!」
夏銳看著徐傑,以為徐傑還要他繼續編,連忙說道:「父皇就說兩語,我……進去片刻就出來了。」
許多人已然聞言點頭。
衛二十三卻在皺眉回憶,回憶著自己聽到的老皇帝與夏銳之言,好似真只有三言兩語,說的好似就是不爭之類的話語。衛二十三忽然也成了一頭霧水。不過徐傑心中興許知道,事實真相,這位金殿衛的大頭領,必然是會知道的,此時不知,之後也必然能知曉。徐傑經過垂拱殿這件事情,瞞得住許多人,興許瞞得住滿朝文武,但終將瞞不住這位金殿衛大頭領。但凡衛二十三之後有一點點心思,看到徐傑進垂拱殿的人,百十之多。
夏銳那後面一句,當真是神來之筆,聽得徐傑大氣一松,口中說道:「諸公,還是讓歐陽公把詔書宣讀了吧。」
台上的歐陽正接道:「還有幾位同僚皆仔細看過詔書了,不知幾位以為如何?」
「在下,在下以為字跡是不差的。」
「下官以為陛下親筆無誤。」
「字跡當是不差,不假。」
歐陽正在高台上點著頭,皺著眉。
忽然好似滿朝文武都在等著歐陽正做主一般。
卻無人知曉歐陽正此時心中的糾結與複雜,歐陽正不傻,相反,歐陽正是真正有大智慧的人。
歐陽正豈能不知此事有蹊蹺?歐陽正心中無數猜想,想還原事實真相,想弄清楚老皇帝心中真正的定奪。歐陽正必然會按照老皇帝心中的定奪行事。
所以此時,歐陽正也不敢妄下定奪。是筆誤?是口誤?或者壓根就沒有筆誤口誤,是人在作祟?
歐陽正忽然看向台下的徐傑,想從徐傑眼神之中看出點什麼。
一旁朱廷長還輕聲與歐陽正說道:「歐陽公,興許陛下當真只是筆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