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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隊不過三四十人,都是金吾衛里的漢子,隨著張立邊關赴任。
眾人停住馬匹,上得一座小山崗,遠望戰陣。
所有人都是眉頭緊皺,連帶張立也開口說道:「徐賢弟,邊鎮士卒,好生勇猛啊。」
其實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京城的禁軍,與這些邊鎮的禁軍比起來,差了太多。
昔日張立站在皇城城頭,城下十幾萬京城禁軍,也是攻城,但是那般畏縮之感,與此時看到的前仆後繼,哪裡是一回事?
徐傑也點點頭說道:「以往還是小看了邊鎮禁軍。」
徐傑這一語,說得很欣慰。因為頭前,徐傑對於邊鎮禁軍的觀感其實也不佳,只覺得這邊鎮已經糜爛到根子上了,不堪一用。
但是此時看到的場面,比徐傑預料的要好上許多,王元朗治軍,顯然很有一套。
「徐賢弟,我們往前去嗎?」張立開口問道。
「且不去了,讓王樞密好好指揮這一戰,就算要換帥,也不能真的臨陣去換。」徐傑答了一語。
張立連連點頭說道:「我也是這般想的。」
真正大戰之慘烈,徐傑也是第一次親眼得見,心中有不少震撼,也不時回頭去看身後的徐老八。
徐老八面色嚴肅,說了一語:「如此攻堅,何其艱難。怕是一時半刻難以奏效。」
「八叔可是有其他之法?」徐傑問道。
徐老八搖搖頭答了一語:「別無他法,唯有如此了。若是其他城池,時間允許,還可以試試掘地之法,但是長青城這裡,掘地是不可能的,地里幾尺,多有硬石,掘進不得。打造器械才是最好的辦法,卻也容不得慢慢來造。」
所謂掘地,就是打地道,挖進城內是不太可能的,也意義不大,一個地道,進不去幾個人,還很容易被發現,但是可以挖垮城牆,這需要很長的時間,長青城的地理特點也不適合。
所以打造器械才是最好的辦法,就是多造雲梯車,雲梯車不比長梯,可以停在城牆之下,也不會倒塌,即便會被火油燃燒,但是只要數量足夠,就可以開闢出許多上城的捷徑。這也需要很長的時間去做,還要許多熟練的木匠來做。
徐傑暗暗記著徐老八的話語,皺眉看著前方戰場。
猛攻幾輪,終於還是起了鳴金之聲。徐傑嘆了一口氣,慢慢往山崗而下,說了一語:「張兄,我們回順聖等著吧。」
張立看了看遠方如潮水一般退下來的士卒,也看了幾眼王元朗端坐的高台,說道:「王樞密當真不易。」
是啊!在順聖城裡看到聖旨的王元朗,更是有一種悲涼。
白髮在頭的王元朗,臉上寫滿了疲憊,把聖旨慢慢放在桌案之上,打量了一下張立,又看了看徐傑,卻並未先與信任的三鎮總兵張立說話,而是開口問道:「徐文遠,你覺得老夫這仗打得怎麼樣?」
「滿朝文武,要論領兵,還有何人能比王樞密?」徐傑答了一語,也不在意旁邊就坐著張立。
王元朗嘆息一聲,又道:「汴京的陛下主意大啊,若是先皇,必然不會管我如何領兵打仗。」
徐傑聞言只是點點頭,並不答話。
王元朗又是一語:「歐陽公啊歐陽公,本以為汴京有你歐陽公,我當時後顧無憂,奈何!」
王元朗話語裡,多少有些怪罪歐陽正的意思,怪的是在京城裡的當朝首相歐陽正,卻不能引導皇帝做出正確的決斷,這是為人臣子的失職。
徐傑聽得王元朗怪罪歐陽正,連忙解釋道:「王樞密,老師與您,其實是一樣的。」
「所以歐陽公就派了你這個連一官半職都沒有的弟子來補救?」王元朗問了一語,其實還是怪罪。
徐傑卻不知如何答這一句,只能說道:「皆是無可奈何。王樞密見諒!」
若是歐陽正知道王元朗這麼去怪罪他,必然會痛心疾首,自責不已。徐傑是替歐陽正給王元朗道歉。
就是徐傑,之前也是這麼想的,戰場有王元朗領兵,朝堂有歐陽正坐鎮,合該是萬無一失的。最後卻是這麼一個局面,王元朗要怪歐陽正,也無可厚非。
「也罷也罷。」王元朗連連搖頭,悲涼不已。又道:「拿地圖來,我便與你說一說如今戰局,也說一說軍中之事,你不要辜負了歐陽公的期望。」
徐傑聞言只感覺壓力倍增。這一趟邊鎮戰場,徐傑到底該不該來?
整過國家的安危責任,在王元朗幾句話語之中,忽然就全部壓在了徐傑身上,便是已經到得邊鎮的徐傑,心裡其實也並未真的有這個準備。一個碩大的國家,萬萬人口的未來,忽然就到得自己肩膀上了。這種感覺,徐傑從未經歷過。
事情到得這般地步,真要找出那個要負責的人,應該是汴京里的皇帝夏銳。
但是徐傑忽然把這些都扛在肩上了。應該嗎?值得嗎?有必要嗎?有好處嗎?
這些問題,徐傑在這忽然壓力倍增的一刻,真的在想。
回頭再一想,這幾個問題,重要嗎?
興許真的不重要,這大華朝,雖然是夏家的。但是這天下,並非只有夏家。徐傑想得起記憶里的一些事情,吳三桂開了山海關,有了揚州十日,嘉定三屠,有了包衣,有了奴才,有了留髮不留頭,有了拖在漢人腦袋後面的大辮子。
有了「寧與洋人不與家奴」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