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5章 天涼好個秋(求月票)
高陽正在發脾氣。
「錢二整日出去廝混為何無人稟告?」
錢二蓬頭垢面的跪在台階下,耷拉著腦袋。
昨日他和程知節家的管事鬧矛盾,隨即就動手,可沒想到最後竟然演變成了群毆……金吾衛出手,把他們全給帶了進去,直至早上才被領回來。
丟人啊!
高陽握著新做的小皮鞭,冷笑道:「為何爭執?」
錢二哆嗦了一下,「公主……」
高陽緩緩走下台階,手一松,小皮鞭垂落在廣袖之下。
「說!」
錢二哆嗦的更厲害了,「公主,是為了……為了爭奪女妓。」
最近長安城中多了一批遼東三國的女妓,成色非常好,引得那些老蛇皮紛紛前往光顧體驗。錢二就是其中的一個。
「出息了!」
高陽冷笑道:「做了我的管家,卻敗壞著我的名聲,把大郎帶進去。」
後面有婦人抱著賈老三進去了。
為何要把大郎君抱進去?錢二一愣……
小皮鞭揮動。
啪!
錢二悶哼一聲,卻不敢慘叫,否則公主心情不好,說不得還會更重一些。
連續幾鞭子,抽的錢二渾身顫抖想嚎叫。
「今日定然要給你個教訓!」
高陽發誓今日一定要把錢二抽的從靈魂深處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我要涼……錢二絕望了。
「公主。」一個侍女從前面來了,「賈郡公來了。」
賈郡公果然是我錢二的福星吶!錢二不禁狂喜。
果然,高陽把皮鞭一收,「滾!」
錢二歡喜的閃人,路上遇到了賈平安,深深一躬。
這人有病?
賈平安搖搖頭。
「小賈,夫君。」
高陽笑的很是溫婉。
這個婆娘不對勁,怎地這等溫柔?莫非是想用強?
賈平安這幾日遵照孫思邈的囑咐,堅決不近女色。
「小賈!小賈!」
高陽抱著的賈老三也跟著喊小賈,她不禁滿頭黑線,「叫阿耶!」
「小賈!」賈老三嚷道:「小賈小賈小賈……呸!」
口水就衝著高陽噴去。
高陽一看就是有了經驗,輕鬆避開,隨後給賈老三擦嘴角……動作熟練的讓人心疼。
「這是何時養成的毛病?」
賈平安滿頭黑線。
高陽卻不肯說……
「說!」
硬漢賈登場了。
賈郎果然還是這般硬氣。
高陽的眸中多了些水色,「就是從你去遼東之前就有的毛病,衝著人吐唾沫。」
這等事兒……才兩歲多的娃子怎麼學的?
孩子沒有天生就會衝著人吐口水的毛病……
高陽還在說,「也不是什麼毛病,大些就好了。再說了,我的孩子……吐就吐了,誰能如何?」
這個憨婆娘就知道耍橫!
賈平安冷冷的道:「這等孩子誰喜歡?長大後誰願意接近?你只知道溺愛孩子,卻不知教育,廢了怎麼辦?成了紈絝怎麼辦?」
高陽楞了一下,「廢了就廢了,大郎如今是郡公,等過幾年我再謀劃謀劃,好歹也得弄個國公什麼的。到時候那些錢糧土地都留給他,難道養不活?至於紈絝,我的兒子紈絝又怎麼了?」
賈平安眸色微冷,並指如刀。
高陽下意識的伸手遮住臀,臉紅紅的道:「夫君……好些人呢!」
你這是想說私下就沒問題?
賈平安發現自己走神了,就嘆道:「這孩子如此我的責任最大。一個孩子的身邊沒有阿耶教導,長大走歪不走歪另說,這心理多多少少也得有些問題。你想想,別的孩子出去說我阿耶如何如何,老三卻只能說……我阿耶隔幾日才來一次……」
他愧疚了,伸手抱過兒子,逗弄了幾下。
「此事並非大郎壞或是什麼,倒也不難解決。」
高陽一怔,「我責罰過,越責罰大郎越是如此。」
賈平安搖頭,「你身邊誰愛吐唾沫?或是誰愛呸呸呸的。」
那個帶賈老三的婦人猛地抬頭,眼中多了些驚駭。
高陽看向了此人。
「老三就是跟著學的。」賈平安皺眉,「此人卻不能再帶孩子了,換個活計吧。」
經常衝著人呸呸呸的女人……怕也不是省油的燈,賈平安琢磨了一下,想著等下次過來再想個法子,把這個女人弄到別的地方去。
「送去田莊。」
我去!
高陽已經怒不可遏了,心疼的道:「大郎竟然被她給帶壞了!」
李朔明顯的被嚇到了,呆呆的看著那個婦人。
這個憨婆娘倒也是雷厲風行。
「那以後怎麼辦?」高陽前腳雷厲風行,後腳又憂心忡忡,擔心兒子會被人嫌棄。
連肖玲等人都面帶憂色……公主這些產業,包括她們這些奴僕以後都是李朔的,若是李朔不成器,她們也會倒霉。
這便是主僕之間的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簡單。」賈平安淡淡的道。
眾人看著賈平安,心想公主可是各種辦法都用上了,可大郎君依舊不改,反而變本加厲,賈郡公能有啥辦法?
賈平安顛著孩子,說道:「影響孩子的人已經走了,此後他再如此,其一,看著他要吐唾沫時就弄個東西來轉移他的興趣,譬如說玩具;其二,既然你越責罰他就越來勁,說明他想用這個行徑來吸引你的注意力,如此,下次他吐了唾沫後,你別搭理他,冷淡些;最後經常和孩子說說話,回頭我也如此。」
「就那麼簡單?」
肖玲不禁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就那麼簡單。」
這事兒本就不複雜,只是得摸清孩子的心理。賈平安家中有兩個孩子,這些事兒門清。
賈平安說的很是輕鬆寫意。
李朔突然就作勢吐口水了。
賈平安拿著手中的玩具擺動了一下,李朔不由自主的盯著玩具,竟然忘記了吐唾沫。
「就這樣。」
賈平安笑了笑。
肖玲等人見鬼般的看著他。
這年頭哪個權貴能這般親自帶孩子?
連孩子想什麼都知曉……
可憐的人!
賈平安見她們的模樣不禁嘆息。
「多觀察!」
他低頭逗弄著李朔,「阿耶帶大郎出去玩好不好?」
李朔仰頭,驚天動地的喊道:「好!」
高陽楞了一下,眼神黯然,「夫君,如此……不好。」
「擔心被別人看到?」賈平安笑的溫柔。
高陽點頭。
賈平安抱著孩子起身,高陽也起身,二人並肩往前走。
「我的孩子,我自然不會否認,至於什麼眼光,什麼閒言碎語……」賈平安目光睥睨,「我何曾在乎這些!」
高陽看著他那睥睨的模樣,不禁心神俱醉,緩緩依在他的身上。
賈平安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攬著她的腰肢,陽光下,看著格外的協調。
賈平安帶著李朔出去溜達了一圈,孩子很高興,一路詞不達意的表達著自己歡喜的情緒,指東打西,指南打北……
等回去時,高陽坐在屋裡看書,聞聲抬頭,賈平安隨口道:「書拿反了。」
高陽趕緊把書掉個頭,隨即氣惱的道:「何曾反?」
賈平安乾咳一聲,「安心,以後也帶你出去。」
你家那兩個婆娘不炸?
高陽嘟囔著,「我自己玩我的,不用你帶。」
嘴硬的憨婆娘!
賈平安出了公主府,去平康坊採買些東西。
平康坊的人比往日都多,進去的人個個都春意盎然,而出來的人多是愜意和木然,外加腿軟。
「兄長!」
李敬業就像是個人熊般的從後面沖了上來,好奇的道:「兄長也來這裡?為何不約我,走,咱們一起聯床夜話……」
老子話你個大頭鬼。
賈平安見他興奮的臉上的青春痘都在閃光,不禁搖搖頭。
這娃沒啥愛好,就喜歡甩屁股,哪日若是腎虛了怎麼辦?
「不去!」
李敬業遺憾不已。
賈平安語重心長的道:「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
李敬業不懂,晚些等進了青樓後,他覺得不對勁。
春蠶到死絲方盡,兄長這是說我能一直甩到死的那一日?
蠟炬成灰淚始干,蠟炬,那不就是傢伙事嗎?蠟炬成灰……唯有死後才能成灰。而淚,不就是那玩意兒嗎?死後才幹。
妙啊!
李敬業衝出青樓,見賈平安在前方左顧右看,格外的悠閒,就衝著他喊道:「兄長,好詩!」、
賈平安回身欣慰的笑了……這娃若是因此知曉腰子的重要性,那他就算是功德無量。否則只是想想某一日李敬業心有餘而力不足,整日空流淚,賈平安就覺得自己的身邊定然會多一個隨時都能引爆的炸藥包。
轉身進去後,李敬業豪邁的道:「叫三個女妓出來。」
腰子不要了?老鴇贊道:「李郎悍勇,只是腰子……」
「只管來。」
李敬業豪邁不羈,隨後帶著三個新羅女妓上去了。
老鴇有些悵然,夥計見了就問道:「娘子為何惆悵?」
「哎!一次三個,蠟燭也經不起這般燒哦!」
夥計更是懵了,「娘子,這般更掙錢啊!」
「難怪我能掙錢,你卻只能在此做事。」老鴇覺得自己的智慧能照亮每一個嫖客的屁股,「咱們掙錢難道只是掙一日兩日?這嫖客都虛了,咱們去哪掙錢去?要緊的是長久之計,要能持續下去!」
賈平安不知曉李敬業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一路採買了些小吃,順路去長安食堂看看。
紀成南站在大門外和幾個商人說話,神采飛揚啊!
「此次我家郎君在遼東威風凜凜,歸來便是郡公了……咦!我家郎君來了,諸位稍待。」
見賈平安來了,紀成南歡喜的迎過來。
「郎君。」
「最近生意如何?」
「好得很。」紀成南笑眯眯的道:「咱們家的飯菜越發的得人心了,許多人都習慣了在咱們家用飯,雷打不動。」
「這就是口碑。」
這等回頭客是商家最值得驕傲和珍惜的。
賈平安去後廚視察了一番,又去檢查了一下房間,提出了些問題。
「要認真,廚子手髒兮兮的就去弄菜,合適?地上污水橫流,你等確定這是在做飯,而不是在洗茅廁?」
賈平安見紀成南有些不以為然,就皺眉道:「你覺著生意好了,無所謂了,回頭客多了,少幾個也無礙……」
紀成南就是這般想的。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今日一點錯誤不改,明日出大錯你也會無所謂,這是想毀掉長安食堂?」
賈平安覺得這人太閒了,不,是太容易心滿意足了。
「下次我再看到這等事,你就準備去田莊吧。」
紀成南是高陽的人,可卻一個哆嗦,「是。」
賈平安要弄掉他就是一句話的事兒,高陽連問都不問就會把他趕走。
賈平安走出了大門。
兩側和對面都是酒樓,此刻不是吃飯的點,那些掌柜和夥計不少都站在外面。或是看街上行人紛紛,或是愜意的聊天扯淡。晚些生意好起來,大伙兒都會忙的腳不沾地。
這便是各行各業都有的忙裡偷閒。
見賈平安出來,那些掌柜和夥計紛紛拱手。
「剛開始他們覺著有長安食堂在,他們定然會沒了生意,可沒想到生意卻比往日更好了些。」紀成南得意的道:「一起閒暇說話時,他們都佩服郎君當年的眼光……」
「這些酒樓聚在一起,就會有聚集效應……」
郎君這是要開課了……紀成南麻溜的拿出了炭筆和小本子。此刻他的眼中再無別的,耳中也只有賈平安的聲音。
「原先食客要來平康坊用飯喝酒,會在裡面慢慢的找,可酒樓都聚集了起來,他們便會徑直來到這裡,客源就大了……」
賈平安見紀成南在記錄自己的話,不知怎地就想到了某個地方的習慣……大佬在指點江山,身邊一圈人都拿著小本子在記錄大佬的話,一臉畢恭畢敬。
弄一個記錄員不就行了,事後再傳達大佬的講話豈不是更美?
「來了此處,首要是長安食堂,可有的人吃不起,長安食堂也每每客滿,如此他們自然會就近尋摸吃的……要緊的是客源增加,也就是把這個市場做大了……」
紀成南恭謹的問道:「郎君,這市場可是指東西市嗎?」
「市場便是……你可以理解為來此處吃飯的人。」
紀成南眯眼看著小本子,抬頭道:「郎君說的是……聚集在一起反而更好,你引來一些客人,他引來一些客人,如此此處的客人越來越多,這家客滿就去隔壁一家,這家不喜就去對面一家……」
妙啊!
紀成南拱手,歡喜的道:「那些人整日吹噓什麼經商的秘訣,今日聽了郎君一番話,我才知曉那等人乃是井底之蛙……」
這位郎君果真是不得了。
賈平安只是隨口一說,隨後準備回家。紀成南熱情的邀請他留下用飯。
「家中孩子鬧騰,得趕緊回去哄哄。」
賈平安提提手中的包袱,裡面全是吃的。
一個掌柜過來,看著賈平安的背影說道:「這賈郡公如今也算是大唐頂尖的人了,怎地……先前還見他在一家家的問吃食,都是孩子和女人吃的食物,這堂堂的郡公,家中好歹也有僕役,犯得著自己來採買?」
紀成南也覺得不妥當,但嘴硬的道:「郎君這是親和。」
一個夥計用鄙夷的目光偷偷的看著二人,說道:「自己的妻兒自己疼。」
紀成南和掌柜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賈平安回到家中,兜兜歡喜的迎上來。
「阿耶,可給我帶了好吃的?」
「別和你娘學。」
賈平安擔心兜兜和蘇荷學了修煉,長大後變成個胖妞……嫁不出去了怎麼辦?
「給!」
兜兜打開包袱,裡面好幾個油紙包,各種美食的香味沖了出來。
她回頭看了一眼,鬼鬼祟祟的抱著包袱就跑。
「兜兜!」
隨後趕來的賈昱怒了,「你又想偷吃,站住!」
兜兜一溜煙往外跑,賈昱氣苦,急匆匆的給賈平安行禮,然後追了出去。
「賈兜兜,站住!」
嚶嚶嚶!
阿福也來了,和粑粑擦肩而過,緊追不捨。
它也饞了。
晚些定然是鬧騰一場,然後又歡歡喜喜的肩並肩坐在田埂上。阿福在中間,兩個孩子一人一邊,你一塊來我一塊……
徐小魚悄然跟了出去。
賈平安進了後院。
天氣涼快,衛無雙和蘇荷帶著女僕們正在曬帳本。
在別人家記帳還用的是卷書時,賈家從一開始就上了冊書。
「夫君。」
衛無雙打聲招呼又開始擺放帳本。
院子裡鋪上了蓆子,帳冊就這麼一本本的攤開擺放上去。
蘇荷跪坐在蓆子上,頭上的髮髻微微垂落在右邊,引得幾縷秀髮遮住了小巧的耳朵。
她的手酸了,舉起雙手往頭頂上用力伸直,長袖順著滑落,露出了白玉般的手臂。
「夫君,好酸!」
「酸兒辣女!」
賈平安隨意坐在邊上,拿起一本帳冊翻看。
這是四年前的帳冊,一本本的記錄著老賈家進階的歷程,若是流傳到後世,這便是大唐經濟發展史上的重要文物。
大唐著名經濟學家,著名愛國商人賈平安家的帳冊,一本能值多少錢?
少說也得五百萬吧?
賈平安美滋滋的想著。
但隨著老賈家的發展,帳冊越來越多了,擺放的蓆子上全是……
衛無雙低頭太久,覺得脖頸酸痛,就活動了一下,身後一雙手輕輕的給她揉捏著。
「夫君。」
衛無雙的頭微微前傾,心中溫暖。
「沒必要留那麼多帳本。」
賈平安輕輕揉捏著她的後頸兩側。
「夫君不知,若是不留下帳本,以後有事尋不到證據。」
「沒必要。」賈平安覺得衛無雙脖頸的肌膚比自己的嫩了許多,不禁納悶……為毛女人的肌膚會細嫩?
「不行呢!」蘇荷也來幫襯衛無雙,「夫君,有人若是貪了咱們家的錢,五年後被查,可帳本沒了,那可怎麼辦?」
兩個女人都覺得賈平安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賈平安微笑道:「知曉了他貪腐,你覺著為夫要動此人還用得著帳本?」
蘇荷一怔,「是呀!貪腐的只有家中的人,或是那些夥計……夫君要動他們哪裡用得著這些。」
衛無雙卻嘴硬,「要證據才好。」
「哎!」
賈平安起身,嘆息一聲。
「你們不會核查嗎?每三年複查一次,查出問題就追索,沒問題那三年的帳本全數銷毀。」
是啊!可以核查的……衛無雙和蘇荷跌坐在蓆子上,看著賈平安進了房間。
「天涼好個秋,叫曹二弄個炭盆烤雞腿……」
……
5月1號到7號都是雙倍月票,懇請明天把月票投給大唐和爵士,感謝兄弟們。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