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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1章 你特娘的就是賈缺德

    賈平安尋了一塊空地作為宿營地,隨後點燃篝火。

    周圍的草不錯,阿寶吃的很高興,但喝水是個問題。賈平安不敢在水邊宿營,便帶著阿寶先去喝水。

    「你在這等著。」

    賈平安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走了。

    李姣雙手抱臂,起身喊道:「去了就別回來了。」

    「好。」

    賈平安應了。

    李姣坐下來,傍晚的山中漸漸冷了下來,周圍山風吹拂,發出了陣陣恍如鬼叫的聲音。她把頭埋在雙膝之間,有些後悔自己的話。

    但他是個男人,難道為了女人的一句氣話就拋棄了她?

    你是個男人啊!

    李姣覺得脊背發寒,回頭一看卻沒有獸類。

    她渾身顫慄,低聲道:「賈平安……賈平安!」

    松濤陣陣,賈平安沒有來。

    「武陽公!」

    李姣顫聲喊道。

    沒回應。

    嗚……

    遠處不知是什麼獸類在叫喚,聲音懾人。  

    李姣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懼,站起來就跑。

    此刻太陽已經完全落山了,在月亮並未高掛的時候,天地昏暗。

    她跌跌撞撞的跑著,覺得四周都是居心叵測的獸類和鬼魅。

    她回頭看了一眼,不留神卻撞到了一個東西。她尖叫了起來,拼命地捶打著這個東西。

    砰砰砰砰砰砰!

    咴兒咴兒!

    阿寶叫喚了幾聲。

    李姣抬頭,發現自己撞到了賈平安的懷裡,正在拼命的捶打他的胸膛。

    「啊!」

    她驚呼一聲,雙手撐著賈平安的胸想離開,卻腳下一軟,整個人往下滑。她趕緊勾住了賈平安的脖頸這才站穩。

    這個娘們不聽話,要嚇唬嚇唬她!

    「讓你不要亂跑你偏不聽,山中這裡一個坑,那裡一條蛇……」

    賈平安這麼一說,李姣頓時低頭看去,覺得處處都是危機。

    賈平安突然問道:「前面那個像是繩子般的東西是什麼?怎麼扭來扭去的在爬……」

    「啊!」  

    李姣尖叫著跑到了賈平安的身後瑟瑟發抖。

    嗬嗬嗬……

    安逸不?

    回到篝火旁,賈平安拿出灌滿的水囊遞給她,「喝吧。」

    包袱打開,裡面有十餘張餅,還有些鹹菜和肉乾。因為這趟沿途都有城池,所以賈平安沒帶炒麵。

    把餅放在邊上烤,烤的熱乎乎的頗為好吃。

    一人一張餅,接著便是烤狼腿。

    狼腿的肉頗為粗糙,而且腥味也重。後世這一代壓根就沒聽說過狼的消息,據聞是滅絕了。可此刻卻在山溝溝里遭遇,可見後世這一帶的環境惡化到了什麼程度。

    賈平安用刀削了幾片狼肉給李姣,李姣嬌生慣養,只是聞到味道就想吐,擺手不吃。

    「明日不知會遭遇什麼,那些餅必須要留著,不吃明日就等著餓死!」

    都什麼時候了,還端著嬌小姐的架子這樣不吃,那樣不喝。等要餓死了看你吃不吃,沒水的時候連尿都得喝!

    「吃!」

    賈平安瞪眼。

    「我吃不下去!」  

    李姣冷冷的道。

    「斷水的時候連尿都得喝,你特娘的以為這是在長安呢?」

    賈平安冷冷的道:「不吃半夜我便走了。」

    李姣此刻渾身酸痛,堪稱是驚弓之鳥,聞言接過狼肉,大口大口的吃著,一邊吃一邊落淚。

    好腥臭難吃的狼肉,這個賤人竟然逼著自己吃,嗚嗚嗚!

    吃完狼肉後,賈平安整理了一下篝火,就在火邊打盹。

    夜風凌冽,吹的人脊背發冷,李姣只是迷迷糊糊的打盹,不時要看賈平安一眼,擔心他把自己拋下。

    黎明時她才睡了一會兒。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悠悠醒來。

    天色大亮,但賈平安卻不見了,阿寶也不見了。

    「賈平安!」

    李姣咬牙切齒的道:「你死在外面別回來了!永遠都別回來了!」

    她本就長得絕色,生氣的模樣也能打動人。此刻叫罵,竟然頗為嬌俏。

    不知過了多久,太陽都半高了,賈平安這才回來。

    他和阿寶渾身都是露水,但看著心情還好。  

    「你還知道回來呀!」

    李姣怒了。

    死鬼,你還知道回來呀!

    賈平安自動把話轉換成了這個,吩咐道:「收拾東西,馬上走。」

    他剛才出去轉了一圈,試探了一下,並未遇到賊人。

    二人一騎,緩緩踏上了歸程。

    呱呱!

    一隻老鴰在空中飛過,林子裡有東西在奔跑,動靜不小。前方……一條蛇正緩緩爬過山道。

    「這不是好兆頭!」

    賈平安嘟囔著。

    李姣坐在賈平安的身後,緊緊地抱著他,像篩糠般的抖動著。

    賈平安等那條蛇過了之後,這才驅馬前行。

    有隻大鳥在空中飛過,爪子上竟然有個東西。

    風聲鶴唳!

    馬蹄噠噠,賈平安拔出橫刀,一邊前行一邊觀察著左右。

    「賈平安!」

    李姣縮在他的身後顫聲問道:「他們會不會在前面截殺咱們?」  

    「會。」

    那些人一旦去打聽了這裡的山道情況,鐵定會來蹲守他和李姣。

    「那……那我們還是回去吧。」

    李姣覺得賈平安一人帶著自己前行就是送死。

    回到昨夜的宿營地,反正賈平安能打獵,每日狩獵為生,直至皇帝派人來尋她。

    到時候就勉強說賈平安有功……但這人脾氣太臭,說有功還得暗示他對我心懷不軌……罷了,這般說他名聲會臭。

    賈平安勒馬,緩緩到了邊上的凹陷隱秘處,反手攬住李姣的腰,低聲道:「莫要出聲,不要動!」

    兩騎正在疾馳而來。

    他們穿著昨日那伙賊人相同的衣裳,手中有橫刀。

    賈平安不怯他們二人,但擔心他們會逃。

    馬蹄聲漸漸近了,賈平安緩緩吸氣,舉起橫刀……

    人影閃過,橫刀閃過……

    戰馬疾馳時被這麼一刀,馬背上的賊人人頭輕鬆被削落。

    驟然生變,後面的賊人剛想喊叫,就被賈平安一刀背拍下馬來。  

    這一系列動作快准狠,李姣沒反應過來兩個賊人就被賈平安幹掉了。

    不,一死一傷。

    她站在阿寶的身側,不敢看賈平安對那個賊人動刑,但哪怕是堵著嘴,那痛苦的聲音依舊不絕於耳。

    她伸手捂住了耳朵,絕美的臉上多了無奈。

    「我說!」

    問完話後,賈平安一刀了結了賊人,回來說道:「和我猜測的差不多,那些人不敢大批集結於此地,所以外面留了百餘人來截殺咱們。」

    李姣心中一喜,可轉念一想不對,「可我們只有兩個人,不是對手。」

    「不,只有一人。」賈平安看了她一眼,「你只是個累贅!」

    這人果然嘴臭,也不知和誰學的!

    李姣冷哼一聲,別過臉去。

    「我們馬上走!」

    「什麼?」

    李姣不敢相信的道:「他們在外面堵著咱們,為何還要硬闖?」

    賈平安牽著阿寶,淡淡的道:「因為包東和周歐他們定然已經聯繫了當地的折衝府。最近的折衝府距離此處三十餘里,包東他們快馬而去,連夜趕路的話,應當要到了。若是我不出擊,沒有動靜他們如何尋覓?」  

    李姣要抓狂了,「這只是你的揣測,若是不准呢?」

    賈平安沉默,良久說道:「不准就把你交給他們,換取我的命。」

    李姣咬牙切齒的在他的身後握拳,又擔心捶痛了他會引來報復。女子的本能復甦,伸手一擰。

    嘶!

    賈平安罵道:「鬆手!」

    李姣鬆開手,不解恨的道:「怎麼就有你這等狠心的人。」

    「你不肯說自己的身份和此行的目的,我為何要拼命保護你?」

    這次輪到李姣沉默了。

    當前方出現了幾個賊人時,賈平安驅馬沖了過去。

    沒有任何懸念,這些賊人被賈平安斬殺兩個,其他人開始逃命。

    「他們在此!」

    「來人吶!賈平安和那個女人在此!」

    李姣的面色變了。

    前方出現了數十賊人,賈平安竟然在加速沖……

    「你瘋了!」

    「停住!停住!」

    這人竟然瘋了……李姣炸裂了,「我說,我說……我是長孫無忌的私生女……」  

    轟!

    賈平安的腦海里嗡的一聲。

    李姣竟然是長孫無忌的私生女,為何姓李?

    「我阿娘姓李。」

    「我此行洛陽……啊!」

    賈平安猛地勒馬,阿寶人立而起。

    李姣覺得自己一直在往下滑,雙腿甚至都掛在了馬屁股後面,全憑著抱住賈平安的腰這才沒摔下來。

    你欺負我!

    「你一直在欺負我!」

    李姣咒罵著。

    「在我的身後站好!」

    賈平安下馬,這裡狹窄,他一人站在前方,竟然頗有些一夫當關的意思。

    賊人沖了過來,雙方開始廝殺。

    賈平安一刀砍死一個賊人,後續的又涌了上來……

    他一刀接著一刀,漸漸的喘息了起來。

    李姣越退越遠。

    那麼多人,賈平安哪裡是對手?

    我要不要逃跑?

    她回身看看。  

    「殺了他!」

    賊人的頭目在喊,「衝上去,誰若是退卻,耶耶親手活剝了他!」

    賊人呼嘯著,前赴後繼的在衝殺。

    地面全是血水,行動不便。賈平安的腿被長刀掠過,他單膝跪在地上。賊人狂喜過望,揮動長刀,竟然是想一刀梟首。

    「賈平安!」

    李姣不知怎地,竟然跌跌撞撞的跑回來了,她喊道:「別殺他!別殺他!我跟你們走!」

    賈平安低頭彎腰,長刀從頭頂掠過。賊人正在懊惱,卻覺得雙腿劇痛,整個人矮了一截……

    「啊!」

    慘叫聲分貝之高,賈平安只覺得耳朵都在嗡嗡作響。

    他喘息著,眼中全是平靜。

    他以刀杵地,緩緩站了起來。

    「他受傷了,快!快些上去斬殺了他!斬殺了賈平安,賞十萬錢!」

    賊人們轟動了。

    十萬錢啊!

    十萬錢能讓一戶人從貧家變成富豪。

    賊人上來了。  

    所謂趁他病,要他命,加上重賞的加持,賊人瘋狂了。

    娘的!

    我托大了啊!

    可此刻卻再無遁逃的機會。

    包東,雷洪……還有周歐!

    賈平安不斷砍殺,漸漸的喘息聲就像是拉風箱般的。

    啪!

    他再度單膝跪下,大腿受傷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痛。

    他猛地發力,可竟然沒站起來。

    「殺!」

    賊人上來了。

    身前已經堆積了二十餘具屍骸,賈平安低頭避開這一刀。他用力的喘息著,就像是個哮喘病人,汗水從頭上滑落,模糊了他的視線。

    他揮刀斬殺了當前的賊人,再度發力……

    「站起來啊!」

    李姣喊道。

    可賈平安已經脫力了。

    賊人不間斷的衝殺,不給他喘息之機,讓他耗盡了力氣。

    一個賊人衝上來,賈平安避開一刀,就這麼跪著撲倒了他,喘息著一刀殺了此人。  

    賈平安此刻渾身浴血,連臉上都是如此。

    李姣見他起不來了,含淚道:「別殺他,我跟你們走!」

    既然無法逃脫厄運,那麼就接受它,這是母親的教導。她本是長孫無忌在外面一夜風流的產物,母親是個舞姬,生下她後,長孫家派來個管事,給她們母女安排了一個小小的院落,又有幾個婢女和男僕。

    母親對她極好,因為不差錢,有長孫家的僕役在,所以她從小堪稱是嬌生慣養。可在她十三歲時,母親去了長孫家,一去便再也沒有回來。她問了那些人,都含糊以對。

    這麼一個大活人啊!

    李姣痛哭失聲,為自己的命運,也是為了今日的慘烈。

    對面的頭領冷笑道:「早知如此,何必遭罪!所謂的名將,也經不起連續衝殺,砍了他的頭顱回去慶功!」

    李姣跑著過來,賊人也在跑過來……走到了賈平安的身後時,李姣微微福身,「多謝你了。」

    她此刻把所有的埋怨都拋開了。

    怎麼……

    她聽到了聲音。

    呼哧!呼哧!

   

    一隻手動了一下,接著撐住了屍骸。

    賈平安撐著屍骸,身體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回頭看了李姣一眼。

    這一眼平靜。

    「回去!」

    賈平安舉起了橫刀。

    賊人首領惱羞成怒,「雙拳難敵四手,我今日定要把你碎屍萬段!」

    賈平安抹了一把臉,微笑道:「你覺著自己人多……」

    對面還剩下四十餘人,圍殺他綽綽有餘!

    「讓你看看我的人!」

    賈平安舉起左手,鮮血從手上不斷的往下滑。

    「我的人何在?」

    左側的山坡上突然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眾人不禁看去。

    山坡上的枝葉在劇烈搖晃,好似有無數獸類在狂奔。

    賊人首領張開嘴……

    這是什麼?

    眼看著就能殺了賈平安,隨後拿住李姣,可這是什麼?

    一把橫刀突兀的出現在眾人的視線里,接著便是一個軍士。  

    他往下看了一眼,止步回身,狂喜喊道:「武陽公在此!」

    無數將士從山坡上沖了出來。

    賈平安平靜的問道:「誰的人多?」

    「是……是府兵!」

    賊人首領面色大變,「撤!跑啊!」

    數百府兵沖了下來,隨即展開追殺。

    賈平安以刀杵地,看著包東和雷洪走過來,頷首道:「乾的不錯!」

    他們從賊人的手中殺出重圍,隨即去尋找折衝府,看看通紅的眼睛,這分明就是一夜未睡。

    「武陽公!」

    雷洪見他渾身浴血,身上多處口子,急忙叫人來給賈平安處置傷口。

    還好,腿上的那道傷口不深,賈平安覺得一瘸一拐的幾日也還行。但小腹那一刀卻令人觸目心驚。

    看似淺,可若是再進一些,小腹就會被剖開。

    李姣在邊上看著這一切,突然轉過頭去,呸了一聲。

    賈平安脫去褲子,只著褻褲,大腿上有一道口子,難怪當時他站不住。

    處置了傷口,賈平安隨即問了情況。  

    一個矮墩健壯的校尉上前,目光狐疑的拱手,「折衝都尉馬進見過武陽公。敢問武陽公此行去何處?可有朝中的敕令?」

    賈平安從包袱里拿出了能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以及此行的通關文書。

    馬進仔細查驗後,看了李姣一眼,「昨日包東二人去尋了下官,說是武陽公被截殺,下官此次出擊並無軍令,回頭還請武陽公為下官證明。」

    大唐府兵不能隨便出擊,沒有令,出擊就是謀反。

    賈平安應了,隨即就徵用了這支軍隊。

    「怕是不好辦。」

    馬進苦笑道:「此次出擊就是違命,若是跟著武陽公去東都,下官怕是要被弄到西南去。」

    「安心。」

    賈平安此刻正在腹誹李治,既然讓我護送長孫無忌的私生女去洛陽,那麼路上被截殺就該能預見到。竟然只給了數十軍士,是想讓我去送死?

    一行人出了山道,就見一隊騎兵正從洛陽方向而來。見到賈平安後,為首的將領勒馬,戰馬輕鬆原地轉了一個圈,把力量卸去。

    「武陽公!」

    將領下馬,見賈平安身上有包紮,就單膝跪下,「下官陳英,奉命從長安而來,一路護送武陽公。可在路上卻遇到了麻煩。今日剛到此處,就聽聞了武陽公被截殺的消息,我等分開去尋……來人,去尋他們回來。」  

    陳英低頭,「下官罪不可赦!」

    出來就遇到了麻煩……

    「什麼麻煩?」

    賈平安冷著臉。

    陳英羞愧難當,說道:「在渭南時,道路突然崩塌,咱們是騎兵,沒法通過,只能等了幾日,否則……」

    有這般巧?

    賈平安冷笑,「這是故意的!」

    但他能說什麼?

    李治前腳安排他來洛陽,後腳派了騎兵保護。

    老子差點歸位了啊!

    賈平安指著馬進說道:「多虧了馬進,回頭我寫了奏疏,你令人送到長安去。」

    這是要稟告此事,外加為馬進表功。

    馬進咧嘴笑了:「多謝武陽公!」

    賈平安走到了李姣的身前,低聲道:「長孫無忌的私生女,為何去洛陽?別告訴我你去掃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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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孫無忌是洛陽人,但掃墓也輪不到一個私生女。

   

    李姣又恢復了冷冰冰的模樣,還冷哼一聲,「我不知曉。」

    娘的!

    賈平安低聲罵道:「早知道當時就把你丟在哪裡,耶耶去哪不快活?」

    李姣別過臉去,「你只管丟!」

    呵!女人!

    賈平安回身吩咐道:「給她弄一匹馬。」

    他回身惡意一笑,「好好學,這一路到洛陽,夠你成為一個優秀的騎士。」

    李姣炸了,「賈平安!」

    你特娘的就是賈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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