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升官,帝王心術
「陛下!」
外面來了個內侍。
「何事?」
李治這幾日過的還不錯,皇后和蕭氏在大戰,他由此得了清閒,四處播種之餘,還能看看熱鬧。
「陛下,左武衛梁大將軍、盧國公二人求見。」
李治點頭,然後笑道:「這盧國公自從醒來之後,竟然就變了樣,出門遊玩,去青樓,喝罵晚輩……朕覺著多了鮮活。」
王忠良笑道:「盧國公大概是生死之際大徹大悟了吧。」
這蠢人竟然難得的聰明了一回,讓李治也有些詫異。
「他以為先帝會猜忌他,以為朕會猜忌他,可他也不想想,李勣涉政,還是如今的大唐第一名將,朕也坦然。他程知節只是從軍,朕猜忌他作甚?自作聰明!」
王忠良諂媚的道:「陛下雄才大略……」
「這和雄才大略有何關係?」李治莞爾,「程知節的身後有一幫子瓦崗的老人,他覺著朕忌諱這個,可他卻看不到那些人……」
有小圈子在,有門閥世家在,你程知節的那點兒力量還擔心被猜忌,這不是吃多撐的嗎?
關鍵是程知節一蟄伏,李治這邊就少了一個支持的大佬,讓他很是不渝。
「陛下,他們來了。」
李治抬眸,程知節和梁建方走了進來,行禮。
「坐吧。」
二人坐下,李治看了程知節一眼,覺得老程的眉間開朗了許多。
「陛下。」梁建方先開口,「臣等請見乃是因為酒精之事。酒精對軍中用處頗大,傷患皆有賴於此。原先朝中想打造作坊,可終究多有不便……」
李治微微一笑,所謂的不便,就是賈平安忽悠了長孫無忌那伙人,擋住了他們伸向軍中的手。這件事他極為滿意。
梁建方看了李治一眼,說道:「後來臣想,那酒精乃是賈平安弄出來的,若是把方子要來……」
這是個好主意!
一旦拿到方子,李治可以讓宮中的機構出手建造作坊,不但能供給軍中治療之需,還能出售……
帝王也沒有餘糧吶!
他看向梁建方的目光中多了讚賞,覺得老梁雖然不要臉,但忠心卻是沒問題。
梁建方發現不大妙。
他是人精,只是看了一眼李治的模樣,就知曉皇帝誤會了,以為自己建言把酒精送給宮中。
但他畢竟是不要臉,所以微笑道:「臣在想賈平安在此事中功勞不小,若是再封爵,陛下怕是會為難。」
是啊!
李治微微頷首,覺得梁建方以後由武轉文,去做一任宰相也成。
梁建方發現更不妙了。
「陛下,既然如此,何不如讓賈平安自家弄起作坊來。」
李治覺得自己怕不是聽錯了。
程知節知曉事兒不妙,趕緊打個岔,「陛下,賈平安的學問……老臣很是欽佩。」
李治看了梁建方一眼,程知節繼續說道:「先前他說可以教授學生,老臣想,這等學問怕是不能隨意傳授吧?」
梁建方覺得自己在作死,趕緊切換到這個話題來,「陛下,賈平安當初弄出了馬蹄鐵,臣以為怕不是偶然,而是那門學問的功績。這等學問若是……」
他說不下去了。
李治淡淡的道:「他想方設法也要驅逐了倭國學生,可見外藩人想學是萬萬不能的。如此……讓他去國子監,把這門學問教授出去。」
梁建方歡喜不已,「陛下英明!」
進了國子監,賈平安的出身就變了,以後也能說一聲咱是個大儒什麼的。
等梁建方和程知節走後,李治淡淡的道:「那少年十六歲,進國子監十年,二十六歲出來,如此剛好,朕正好用他。」
王忠良笑道:「陛下這是在栽培人才呢?」
……
賈平安是在百騎得的消息,他喜氣洋洋的說下衙去五香樓喝酒,他請客。
這一次請客很豪爽,酒水滿天飛,女人到處跑。
賈平安喝的大醉。
李治在宮中看奏疏,有人來稟告,「陛下,賈平安歡喜,請了百騎去青樓,喝的爛醉。」
「知道了。」
李治抬頭看著燭火,淡淡的道:「改換門庭,改個出身,這是朕給他的賞賜。」
……
「狗屁的賞賜!」
賈平安回到家中,等送他的百騎回去後,不禁破口大罵。
楊德利卻歡喜不已,去給姑母報喜。
「郎君,這難道不是好事?」杜賀覺得賈平安的神色不像是高興的模樣。
賈平安喝了一口茶水,嗤笑道:「這是帝王用人的手腕,先壓你十年二十年的,等你被磨平了性子,覺著日子再無一絲指望時,再突然啟用你,這便是施恩……」
可他壓根就沒想過去國子監。
杜賀不解,「國子監不好嗎?」
「那裡多是權貴官宦子弟,某的本事……他們學了便是如虎添翼,陛下卻沒想過門閥世家越發昌盛的後果嗎?」
杜賀啞然,「郎君,國子監里世家門閥的子弟不多吧。」
賈平安眸色深沉,「全特娘的是權貴高官的子弟,這是要培養新的門閥。」
杜賀遲疑了一下,「難道這門學問能打造出新的世家門閥?」
賈平安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某若是願意,隨時能把賈家打造成新的門閥世家。」
杜賀微微一笑,卻是不信。
賈平安若是把那些學識全丟出來,估摸著能把杜賀嚇尿,「門閥世家靠什麼?家學、關係,權利,部曲……家學不提,關係某是收著,還刻意和不少人有些小衝突。至於權利,這個和關係密切相關。再有部曲,某若是願意,真去了國子監……」
那些學問啊!
「那些學問會讓師生們驚為天人。」
然後他就成了眾星拱月中的那一人。
到了那個時候,他只需等著,許多人家會主動把女兒送來聯姻,這便是世家門閥的雛形。
「可人是有欲望的。」賈平安覺得李治真的眼界不夠寬,「某若是在國子監大展手腳,數千學生,上萬學生,某能蠱惑他們成為某的追隨者,你覺著後果如何?」
杜賀遍體冰涼,「不是造反,就是被殺。」
就如同是阿史那賀魯擁有了龐大的勢力後,造反就是自然而然的事兒。
「某不想測試自己的心思,更不想去測試帝王的底線。但陛下依舊如此,只有一個說法……」賈平安笑的很是歡樂,「他低估了這門學問的厲害。」
「睡覺。」
賈平安一覺睡到了第二天天大亮。
「郎君!」鴻雁在外面叫門。
杜賀站在更後面些,嘆道:「世家門閥的子弟從不貪睡。」
「杜賀去一趟百騎,就說某病了,告假。」
賈平安的聲音聽著很懶散,杜賀應了,「郎君,可要尋個郎中?」
「要的。」
賈平安就在臥室里鼓搗著什麼。
「陛下,賈平安告假了。」
正在等待賈平安主動把酒精方子送來的李治皺眉道:「如此昨日的歡喜都是裝的,什麼青樓慶賀,都是哄騙朕。朕登基以來,哄騙朕的不少,可那些人朕都視而不見。朕護佑了賈平安,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倒也有趣。」
帝王口中說著有趣,可眼神卻是冷冰冰的。
郎中去了,賈平安只說頭痛。
「頭痛?」郎中拿脈,看看面色什麼的,信誓旦旦的道:「這是風邪入體了,老夫開一副藥吃吃看。」
許多頭痛後世都查不到病因和病灶,現在就更別提了。
藥方被賈平安丟枕頭下,他盤腿坐在床上,在記錄著,隨後叫來了王老二。
「這裡是一份東西。」賈平安吩咐道:「你每一種弄二十斤來。」
「是。」
王老二走後,賈平安叫來了徐小魚。
「小魚……」
賈平安的態度很親切,「你拿了這份東西,誰都別說,悄然去買了來,每一種買十斤。」
徐小魚去了,賈平安安逸的躺著,阿福在床邊哼哼唧唧的。
帝王要什麼他很清楚,一方面想要出色的人才,一方面又覺得人才需要磋磨一番才好用。於是你就會看到帝王喜怒無常,奇葩的讓你無語,隨後惶恐。
先帝敢用人,這一點李治看來也繼承了,但在面對賈師傅時,他依舊有些忌憚。
玄奘悄然遣人來說了一句話:低調。
為了賈平安這個掃把星,李治把他弄進宮中數次,每一次都是看,然後說感想。
賈平安覺著這純屬扯淡。
若是他沒有才華,那麼鎮壓不失為一個好法子。但賈平安卻一步步的用自己的手段讓李治不舍。
但隨著時光的流逝,賈平安發現李治對自己的態度也越發的微妙了。
小圈子是李治的大敵,隨後就是門閥世家。
而王琦最近偃旗息鼓,李治對陰暗處的控制就沒那麼迫切了。
所謂狡兔死,走狗烹。帝王的眼中從未有情義,賈平安的利用價值不斷下滑後,他就多了選項。比如說尋個錯處,讓賈平安去廟裡蹲幾年。
但李治還算是夠意思,只是讓他去國子監蟄伏。
國子監是不可能去的。
阿姐眼看著就要進宮了,賈平安若是去了國子監,那就錯過了最好的時候。
等二聖臨朝時再出來,黃花菜都涼了。
所以賈平安要讓李治知曉一件事……
「我的學問能讓大唐人目瞪口呆!」
他很是愜意,壓根就不擔心。
「小賈!」
呯!
房門被人一腳踹開了。
賈平安馬上就裝作是生病的模樣,虛弱的撐起來,眼中迸發出了歡喜,「公主?」
門外,高陽眼神焦急,右手握著小皮鞭,「你可還好?」
「某……還好!」就像是喝酒多了的人會說我還能喝一樣,賈平安採取了這種手段。
高陽果然急了,進來伸手拉被子。
擦!
賈平安可是習慣那個啥的。
他趕緊拉住被子,「別啊!公主,別。」
高陽拉扯兩下沒拉開,就伸手摸摸他的額頭,「不燙。」
「就是頭痛。」
賈平安一臉弱弱的模樣。
高陽坐在床邊,仔細看著他,「我聽聞你病了,就趕來看看。郎中如何說?」
「就是風邪而已,養些時日就好了。」
「那就好。」高陽鬆了一口氣,目光一轉,就看到了毛筆和寫的東西。
「什麼東西?」
她伸手去拿。
老夫休矣!
賈平安心中哀嚎一聲,眼睜睜的看著高陽拿起了那張紙。
上面可是寫了配方,還有和李治討價還價的方法,被高陽看到了還玩個屁啊!
高陽看著他,突然噗嗤笑了,「男人的東西,女人少過問,這是阿耶當年的話。我一直記得,還你。」
賈平安接過紙,訕訕的道:「其實也就是些別的東西。」
高陽探病結束,賈平安『強撐』著起來,「某送你。」
高陽想著他頭痛應當影響不大,就笑著應了。
「兄長!」
李敬業來了,悲痛欲絕的衝進來,無視了高陽就撲在了床上。
你妹!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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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平安扯著被子,咬牙切齒的想打死這廝。
可他的力氣在李敬業的面前就是個玩笑。
唰!
被子被悲痛的李敬業拿起來扯眼淚鼻涕,賈平安覺得大腿側冷颼颼的……
馬丹,半邊屁股露出來了。
高陽捂嘴在笑,賈平安心想非禮勿視,你還不走等什麼?
可高陽就是不走,捂著肚子笑道:「原來你先前扯著被子竟然是為了這個。小賈,你竟然……」
果睡有問題嗎?
「這是某的自由。」賈平安一巴掌拍的李敬業滿臉懵.
「兄長,他們說你重病垂危,小弟急得不行,這一路太快,還打了攔路的金吾衛。」
操蛋!
賈平安滿頭黑線,「某真要不行了,你阿翁乃是名醫,早就遣人去請了,你這什麼腦子?」
晚些他穿了衣裳把高陽送出去,「別擔心,對了,最近在家少出門。」
「為何?」高陽喜歡出來溜達跑馬,覺得這樣才安逸。
賈平安淡淡的道:「沒有為何!」
他一硬化,高陽就應了。
哎!
男人果然還是硬化些好啊!
晚些那些東西買來了,賈平安自家在書房裡鼓搗。
而在國子監,肖博心中歡喜,覺得皇帝的決定真是英明,順帶上了奏疏頌聖。
「清理一間值房出來,給小賈配……」肖博想了想,「配兩個侍女。」
邊上有官員酸溜溜的道:「祭酒,這是來教書還是來享受的?」
肖博斜睨著他,「有本事的老夫都供著,你若是有本事,老夫親自去伺候你。」
奏疏一路進宮,李治見了只是冷著臉。
「陛下,那個郎中問過話了。」
那個沈丘出現了,王忠良眼觀鼻鼻觀心,就覺感受到了那冷冰冰的氣息。
「如何?」
「那郎中說賈平安的頭痛多半是宿醉。」
李治的眸色微冷,「他難道不知?知道卻用來搪塞,這便是不肯聽從朕的安置。少年如此,十年後,二十年後如何?」
他心中有事,晚些處置了朝政,又去把邵鵬叫來。
「賈平安在百騎可有私心?」
邵鵬說道:「陛下,賈平安在百騎並不攬權。」
這個回答極巧妙,李治微微點頭,「他的心腹有多少?」
「就二人。」邵鵬看了皇帝一眼,誠懇的道:「陛下,就兩個百騎,其他人他從不深交。」
晚些回到百騎,邵鵬把事情和唐旭說了。
「他大才。」唐旭皺眉道:「大才是好,可十多歲的大才卻不好。若是他此刻四五十歲,陛下不會猜忌。」
他看了邵鵬一眼,「老邵,你不該這般說,小心陛下那邊……」
邵鵬心中感動,說道:「咱做事不看好處,只看情義。小賈這人重情義,咱再怎麼著也不能害他。」
「可他此次弄了什麼學問出來,引得許多人想學。這不是好事。」唐旭冷笑道:「那些人哪裡見得一個少年出頭,還是個掃把星弄了個讓人讚嘆不已的學問出來。而且還說是什麼……當年被儒學打壓的各種學問,這不是招風是什麼?」
「老唐你莫著急。」邵鵬知道唐旭看似平靜,可嘴角的水泡卻暴露了他的真是心情,「此事小賈……」
「那個小畜生!」唐旭罵道:「他裝病也就罷了,竟然不和咱們說一聲。老邵你就知道護著他,回頭他惹下大禍了,某看你如何收場!」
「咱又怎麼護著他了?你這話卻是沒道理。」邵鵬怒了。
外面的百騎聽到了裡面爭執,晚些這些爭執都傳到了李治的耳中。
「唐旭說賈平安出風頭太盛,該死!邵鵬說賈平安還是個少年,少年不出風頭,那便是妖孽,心思深沉,那樣人,他都得建言陛下弄死了再說。」
李治的眼中多了譏誚之色,「他們二人倒是會說話,這番話是故意說給朕聽的。少年不出風頭就是妖孽,心思深沉。」
第二天上午,處理完了政事的李治換了便衣,帶著侍衛們出宮。
「陛下,去何處?」
賈平安不在,唐旭不放心程達,只能親自帶隊護衛。
李治看了他一眼,「去道德坊。」
這是要去突襲賈平安?
唐旭心中暗自叫苦,心想小賈你可小心些……
一路到了道德坊前方,就見大門那裡圍攏了幾個人。
賈平安就在中間,指揮人把一包東西放在坊門邊上,看那精神的……
嘖嘖!
有千牛衛說道:「這不是裝病,耶耶回頭就割了耳朵給他下酒。」
李治面色鐵青,唐旭心中暗自叫苦。
「都閃開!」
那邊賈平安驅散了人,隨後弄了一炷香,竟然去點火。
點了火之後,他轉身就跑,就像是身後有鬼在追趕。
「轟!」
……
求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