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0章 領軍人物
後世人熟悉程知節,是因為演義里的那些情節,以及評書的流行一時,什麼三板斧,挖眼睛,掏耳朵……
而劉仁軌卻不同,他恍如從地底下驟然冒出來的一顆將星,以文官之身出征。當倭國和百濟聯軍蹈海而來時,這位大器晚成的小老頭,在白江口一戰覆滅了倭國的水軍。僅此一戰,在隨後的數百年裡,倭國人一直躲在家裡舔傷口,壓根不敢窺探中原……
白江口之戰啊!
賈平安的眼神灼熱,「劉公客氣了。」
劉仁軌和他一起走,「老夫此次被徵召隨軍贊畫,可老夫並未征戰過,還請武陽公指教。」
「客氣了。」
你是沒征戰過,可一出手就閃耀整個東亞。不,是整個世界。在這個時代,那等大規模的海戰聞所未聞,而且劉仁軌的船隻數目只有倭國人的一成……
什麼叫做經典?
這便是經典之戰!
劉仁軌繼續說道:「敢問武陽公,此戰三國會如何應對?」
賈平安說道:「此戰不好說。」
真的不好說。
「為何?」
劉仁軌不覺得賈平安是那等保守的人。
「弄不好還有客人!」
「武陽公說的客人是誰?」
「倭國。」
劉仁軌搖頭,「倭國……不能吧。」
此刻的倭國無人了解,也沒人願意去了解……蕞爾之國,也配?
大唐就是這麼豪氣!
「他們不敢!」劉仁軌依舊延續著主流看法。
唯有賈平安一直在呼籲要注意倭國人的動向,小心他們插足遼東。
沒人信啊!
弟子也敢打先生?
可這些人壓根就不知道那個民族的尿性。
弱小時裝孫子學習,強大後,第一件事就是反噬自己的先生,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那是一個不動手我就不舒服的民族。」
賈平安幽幽的道。
這娃……魔怔了?
劉仁軌搖搖頭,隨即走了。
馬蹄聲在皇城外停住,兩個軍士踉踉蹌蹌的跑了進來。
賈平安回身。
劉仁軌回身……
路上的官吏都在回身。
剛出來準備進宮去向皇帝稟告的李勣止步。
兩個軍士風塵僕僕,被曬的黑不溜秋的,一看便是長時間策馬疾馳……
眾人心中一緊。這是有戰事!
有軍士兩人一組過來架住他們往裡跑。
「是何事?」
兵部的官員問道。
一個軍士喊道:「倭國登陸了。」
劉仁軌猛地看向了賈平安,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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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勣捂額,「小賈……」
隨即軍士進了宮中。
李治正在和宰相們議事。
「陛下!」
內侍進來,「陛下,有緊急軍情。」
李治一怔,點頭。
是何處?
吐蕃,還是安西?
他從未想過高麗,那個地方現在已經成了爛泥,大唐不去打,高麗人就會倍感慶幸,哪裡敢挑釁?
此刻的泉蓋蘇文大概是希望大唐能和吐蕃來一場纏綿百年的戰爭,永遠都沒心思看一眼遼東。
吐蕃……祿東贊上次大敗的傷口舔好了?
李治冷笑。
侍中許圉師說道:「陛下,莫非是阿史那賀魯不死心?」
李治點頭,「阿史那賀魯如今如驚弓之鳥,若是不死心,朕的虎賁正枕戈待旦,滅此朝食!」
阿史那賀魯堪稱是打不死的小強,平日裡耀武揚威,襲擾大唐邊境一帶。一旦聽聞大唐大軍來了,距離幾百里就開始轉進……
這些年他轉進的功力越發的精深了,但凡有些風吹草動不對勁的地方,就會馬上遁逃。
「阿史那賀魯如今就指望著吐蕃能在西域動手,若是能聯手一處,大唐也得頭疼。」
任雅相的看法很客觀。
軍士進來了。
行禮後說道:「陛下,倭國人登陸了。」
李治一驚。
「賈平安!」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說出了這個名字。
王忠良給一個內侍使眼色,示意他趕緊去請了賈平安來。
任雅相懵了一下。
以前賈平安總是說倭國人狼子野心,定然會摻和遼東之戰,可沒人在意。
李義府愣住了。
賈平安竟然判斷對了此事……
看看皇帝眼中的震驚,這分明就是被賈平安早在數年前就看穿了倭國人的秉性震住了。
那個賤人!
李義府的眼睛都紅了。
「哈哈哈哈!」
有人在大笑。
不用看李義府就知曉是奸臣許。
許敬宗狂喜不已,「陛下,當初武陽公說倭國人野心勃勃,定然會登陸遼東,可卻無人相信……今日如何?」
眾人不禁滿頭黑線。
你這是在譏諷我們嗎?
連李治都是如此。
但旋即他又欣慰的道:「賈卿目光深遠,朕……甚是歡喜。」
有這等能臣,便是朕的福氣啊!
「倭國人可是攻擊新羅了?」任雅相問道。
既然倭國人登陸了,那麼就算是多個對手,此刻最要緊的是知曉倭國人的打算。
軍士說道:「倭國人登陸了百濟……」
李勣來了,行禮什麼的打斷了稟告。
軍士等他們消停了才繼續說道:「倭國人此次大舉出動四萬大軍,更是由那個女天皇親征,隨行的有中大兄皇子和一些重臣。
登陸百濟後,扶餘義慈舉辦盛宴歡迎,倭國大軍留下一萬人,三萬人去增援正在征伐新羅的百濟大軍。
過了半月,中大兄皇子突然發難,他進宮之後,一萬大軍發動,隨即殺了扶餘義慈和許多臣子,整個泗沘城……」
軍士的眼中有些恐懼之色,「咱們的密諜說,整個泗沘城都成了血海。那些倭國人嚎叫著在城中燒殺搶掠,見到男子就用各等法子虐殺,甚至有人打賭誰斬首更多,把那些百濟人逼著跪在地上,二人持刀上前輪番斬首……」
眾人不禁愣住了。
「他們還令人挖坑,隨即活埋了不少人,更是把人關在屋子裡,縱火活活燒死……最殘忍的便是……」,軍士吞了一口唾沫,「他們在全城搜索女子,從小到老,無一放過……肆虐後,許多倭人用刀剖開了那些女子的小腹,或是割去……」
「別說了!」
李治面色鐵青。
「這是禽獸!」
許敬宗怒了,「陛下,當初倭國人初到大唐,那等恭謹的勁頭讓大唐上下頗為得意,更是允許了他們的人進國子監讀書……如今看來,倭國人果然是狼子野心。」
任雅相的臉色陰沉,「老夫從未見過這等率獸食人之輩,唯有前漢之後的那一段時日……那些時日讓人不堪回首,可大海對岸竟然也有這等獸類,當誅殺殆盡!」
那些異族以往都對大漢畢恭畢敬,裝孫子也裝的頗為出彩。甚至對著袁紹、曹操、公孫瓚等勢力裝孫子。
可到了晉朝時,司馬家的一群賤人把江山社稷和百姓視為無物……以至於異族大舉入侵。
隨即整個北方陷入了腥風血雨之中,漢兒甚至淪為了軍糧,名曰:兩腳羊。
連李義府都怒斥道:「此人禽獸如何能進入大唐?陛下,此後當隔絕倭人!」
許敬宗嘆息,「當初小賈說倭人野心勃勃,鼓動驅逐倭人的遣唐使和學生,那時候多少人怒斥小賈?說他瘋了。如今來看,小賈卻是眼光獨到。」
李治點頭,「朕記得當時賈卿一力主張驅逐倭國人,更是建言除去儒學之外,其它學識一概不得讓外藩人學了去。」
「咳咳!」
許圉師乾咳幾聲,「陛下,賈平安羞辱儒學過甚……」
什麼叫做除去儒學之外不得外傳?
在你賈平安的眼中,儒學就是臭狗屎?自己不樂意踩,於是心甘情願的雙手奉送給異族人去踩。
宰相們都有些不自在。
李治卻恍如三伏天喝了一碗冰水般的暢意。
他本就不喜儒學,甚至稱之為儒術……
賈卿果然是賢臣。
「陛下,武陽公求見。」
李治點頭。
賈平安緩緩進殿,宰相們目光古怪的在看著他。
皇帝也是如此。
這是何意?
賈平安行禮。
李治含笑道:「百騎的密諜送來消息,倭國人登陸百濟,隨後反手一擊,百濟已經滅了。」
這……
倭國人竟然不趁著高麗和百濟開戰的機會去前後夾擊,讓金春秋前後為男,而是選擇了假道滅虢。
嘖嘖!
果然是習慣了捅隊友的民族。
「陛下,此乃假道滅虢之計。」賈平安覺得並不足奇,「倭國人定然是以聯手滅了新羅為名登陸百濟,就在百濟……對了,臣想問問,倭國登陸過,新羅如何反應?」
他看著兩個軍士,「和百濟廝殺的軍隊可曾後撤?」
軍士搖頭。
賈平安嘆道:「陛下,怕是倭國人和金春秋暗中早就勾搭在了一起,扶餘義慈還以為自己來了幫手,沒想到倭國人和金春秋密謀要弄死他……」
李治一怔,「你說……倭國人和新羅勾搭了?」
已經如膠似漆了啊!
賈平安點頭,「陛下,若是正常的話,倭國人的船隊必須從新羅沿海而過。陛下想想,四萬大軍,不說一次全數運送完,可那船隊得有多大?船帆遮天蔽日……新羅定然會發現。得了倭國人往百濟去的消息,金春秋只有撤兵固守堅城的選擇。」
金春秋紋絲不動……你特娘的是膨脹了,以為自己能扛住百濟和倭國的聯手進攻?
李勣微微頷首,「武陽公的分說臣以為極為妥當。」
賈平安對這等大局的分析連李勣都很是讚賞。
他曾在家中對李敬業說,論對大勢的了解,他不如賈平安。
「狡詐,狠毒,毫無廉恥,類似於獸類。」
賈平安給倭國下了這個定義,「百濟被滅了,倭國人可曾在百濟大開殺戒?」
嘶!
殿內一陣讓人牙酸的聲音。
李治目露異彩,「賈卿對異族,對大局的理解,朕……很是歡喜。」
論對異族的了解,對大勢的了解,李治覺得滿朝文武都不及這個臣子。
先帝有李靖和李勣為統帥,朕登基後苦苦尋覓,以至於要李勣這等老將繼續苦熬。
如今看看……賈平安嶄露頭角,便是最合適的統帥。
李治心中大快,不禁笑了起來。
許敬宗說道:「倭國人把泗沘城殺成了血海,燒殺搶掠,和禽獸一般。」
賈平安神色平靜,「倭國人就是這等秉性,看似彬彬有禮,可那只是一種掩飾,骨子裡殘忍好殺,暴虐如獸。」
李治說道:「倭國滅了百濟,隨後的局勢會如何演變?」
他擔心的是三國聯手,若是如此,大唐此次征伐將會遇到麻煩。
李勣說道:「陛下,要看新羅和高麗。」
李治頷首,「看看他們對此的應對……」
李勣點頭,「若是如武陽公所言新羅和倭國勾結,那麼接下來高麗怕是要有難了。」
賈平安默然。
許圉師說道:「武陽公早早就斷言倭國人狼子野心,於大勢的了解讓老夫欽佩。為何不說說自己對此事的看法?」
賈平安看了他一眼,記得許圉師的孫女是李白的第一任妻子,夫妻二人感情甚篤。但李白是倒插門,也就是贅婿……
若是我生幾十個兒子,倒也能丟一個去許圉師家做贅婿……賈平安笑了笑,「倭國人狼子野心,什麼同伴,只是利用而已。他們和新羅怕是會同床異夢。不過我以為……一旦大唐出兵的消息傳到遼東,倭國和新羅不管作何想,都會摒棄前嫌,聯手對抗大唐。」
李治點頭,「朕知曉了。」
隨後各自散去。
賈平安剛出來,身後傳來了許圉師的聲音,「武陽公留步。」
賈平安下意識的想到道友留步這句話。
許圉師近前,笑吟吟的道:「武陽公此次出征定然……」
他說了許多,賈平安聽出了些交好之意。
賈平安感受到了一道帶著惡意的目光,他飛快看去,卻是李義府。
李義府眯著眼,臉上掛著大伙兒熟悉的微笑。
狗東西!
賈平安輕蔑的伸出右手,比劃了一個手槍射擊的手勢,單眼吊線,嘴裡輕聲……
「呯!」
李義府真的太囂張了。
記得劉仁軌就被他害過,許圉師也是如此,除去李勣這位穩健大師之外,李義府的眼中再無敵手。
可現在卻多了一個賈平安。
沙雕!
賈平安出了皇城,突然生出了眷戀來。
「我竟然捨不得長安……」
他不舍的是長安的人。
一襲紅衣遠來。
「小賈!」
高陽昂首道;「我有事尋你幫忙。」
這是下水管道堵塞了?
賈平安笑了。
晚些,公主府里。
被翻紅浪,覆雨翻雲。
良久,高陽伏在他的胸膛上喘息,媚眼如絲的道:「夫君越發的厲害了。」
「自然,不服就收拾你。」
賈平安伸手攬住了她的脊背。
高陽親了他的下巴一下,「夫君。」
「嗯!」
「夫君!」
「嗯。」
高陽就喜歡這般叫他,樂此不疲。
「夫君,此次出征……可有把握嗎?」
「有。」賈平安自信的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大唐已經知曉了他們的打算,自然有把握。」
「那……夫君。」高陽壓住了他,眼中全是嬌媚,「我們再生一個孩子吧。」
橙子支支吾吾,最終也逃不過被壓榨的結局。
回到家中,衛無雙和蘇荷得知後日就出發後,一邊不舍,一邊為他收拾行裝。
「阿耶,你要去打高麗人嗎?」賈昱躍躍欲試的道:「帶我去好不好?」
這個兒子倒也膽大,賈平安心中歡喜,「再等二十年吧。」
你個小屁孩連馬都沒法騎,怎麼去征戰?
兜兜倒是沒想著跟著去,但卻不舍父親。
「阿耶,你會不會想我?」
她坐在賈平安的膝上,靠在他的懷裡,用那嬌嫩的聲音問道。
「想。」
賈平安摟著她,「阿耶每時每刻都在想著兜兜。」
等賈平安再和她說話,才發現兜兜睡著了。
他小心翼翼的把兜兜放在床上,蓋了一層薄被。
晚飯後,孩子們早早被哄睡了。
三人上床,衛無雙突然羞紅了臉,「夫君,我怕是有了。」
「有什麼?」賈平安突然一怔,狂喜的道:「你有孕了?」
衛無雙點頭,「這個月的月信沒來。」
賈平安狂喜,伸手輕輕撫摸著她的小腹,「這定然是個女兒。」
衛無雙笑道:「生什麼都好。」
蘇荷的嘴已經可以掛油瓶了,「夫君……」
賈平安看到了危險的光芒。
隨後的這一夜,賈平安為她一人播種。
三番兩次,兩次三番……
第二日,賈平安吃完早飯後,突然想著去了一趟曲江池。
魏青衣就在她說的什麼壓水石的周圍漫步,神態自然。
「青衣。」
賈平安招手。
魏青衣止步看著他,淡然道:「我看到了殺戮!」
這個女人果真是厲害。
二人並肩而行。
魏青衣的身上有一股子說不出的幽香,不是脂粉味,也不是什麼花香,讓人想去探尋一番。
賈平安此刻才發現她穿著布鞋,一雙秀足赤果著。
賈平安是個俗人,來此就是想問問此行的情況。
「此行……」
魏青衣側身看著他,白嫩的脖頸微微一動,淡淡的道:「武陽公原先便面帶紫色,此刻紫色更濃郁了些。可喜可賀。」
這個女人越發的清冷了。
賈平安有些好奇,「你這是要修道?」
魏青衣搖頭,紅唇輕啟,「道不可修。」
這個女人走火入魔了吧?
魏青衣看了他一眼,輕聲道:「道是悟,修便是匠人。匠人如何能參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