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明靜這個賤人
刀光閃過。
鐺!
王良只覺得手中一沉,橫刀就猛的下沉。
這是蓄意的一刀,堪稱是傾盡全力。
出手的人竟然是個斷臂!
另一個男子抬頭……
「賈……」
刀光閃過。
王良只覺得咽喉那裡一冷,接著眼前就被血光給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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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倒下,看到李玉成猛的從馬背上彈了起來,一腿掃去。
這一腿迅疾如電!
呯!
對方雙手格擋,被踢飛了起來。
「嗷!」
腿上傳來的劇痛讓李玉成不禁慘哼一聲。
那人的手臂竟然堅如鋼鐵!
不可能!
那人撲了過來,李玉成勉強再起腿。
呯!
他只覺得迎面骨那裡像是被誰用大錘重重的砸了一下,不禁單膝跪地。
斗笠下的臉很年輕,也很興奮,衝過來一膝就讓李玉成失去了抵抗力。
他努力抬頭,見這個年輕人走來,板著自己的腦袋,「二哥,你說要用多少勁才能扳斷他的脖子?」
「不……」
李玉成虛弱的求救,年輕人走到身後,雙手把住他的腦袋,然後用力……碰撞間,他發現年輕人的手臂上套了東西,很硬。
「為何停住了?賤狗奴,為何停住了?」
陳老宇在車裡醒來,罵道:「快些回家。」
他突然吸吸鼻子。
作為曾經的瓦崗一員,血腥味他並不陌生。在以往他嗅到血腥味會興奮,想殺人,可此刻血腥味卻讓他嗅到了危機!
他猛地坐起來,剛想竄出去。
車簾被人掀開了。
斗笠下的那張臉讓陳老宇心中一顫,絕望中,他低聲道:「老夫發誓今日什麼都沒發生。老夫發誓從此刻起,陳家便是賈家的附庸,若違此誓,老夫的子孫男為奴,女為妓……」
賈平安微微皺眉,隨即鬆手,車簾緩緩落下,遮住了彼此。
「多謝武陽侯,多謝……」
刀光撕碎了車簾……
陳老宇躺在裡面,脖頸上開了個大口子,鮮血噴涌,漸漸的流淌下去。
三騎遠去。
幾個行人怯生生的靠過來,剛才電光火石般的廝殺驚呆了他們,等反應過來時,一切都結束了。
「好慘,死了兩個。」
「叫人!」
「殺人了!」
金吾衛的最先趕到。
兩個軍士一人負責一個,蹲在那裡檢查屍骸。
「一刀致命。」
「此人的腦袋被人活生生的扳斷了。」
眾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看看車裡是誰。」
破碎凌亂的車簾被掀開。
鮮血在車廂里並未形成血泊,而是被被褥吸收進去,再慢慢流淌下來。
一滴滴粘稠的血液往下流淌,車裡的老人仰躺著,脖子上的口子還是緩緩流血。
「是誰?」
坊卒們出來了,見到那二人就驚訝的道:「是陳家的人。」
將領皺眉,「你等來認認此人。」
兩個坊卒過來,有軍士拉起車簾,「裡面此人可認識?」
一個坊卒探頭看了一眼,被血腥味沖的乾嘔了幾下,然後說道:「是陳老宇!」
陳老宇死了。
「陛下,陳老宇被當街斬殺在馬車裡。」
李治的眼中多了些快意,「死的極好!」
王忠良知曉當初有人摸進賈家時皇帝的憤怒!
將領在前方為大唐廝殺,後方卻有人想弄死他的家小,誰能忍?
皇帝殺氣騰騰的等著動手,可刑訊卻無果,百騎最厲害的彭威威出手也沒法讓那個被阿福抓爛了臉的賊人開口。
但大統領家遇險讓百騎離奇的憤怒了。
隨後一陣狂風暴雨般的查探,得出了結論,就是陳老宇乾的!
但沒證據!
皇帝沒證據,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陳老宇趕回家去啃老米飯。
王忠良知曉百騎在盯著陳老宇,但凡他走錯半步,等待他的將是嚴懲。
可沒想到錯處還沒抓到,陳老宇就死了。
李治笑了笑,然後淡淡的道:「去告訴武媚!」
這是要讓武昭儀高興高興嗎?
王忠良覺得皇帝果真有人情味。
晚些他親自去告知了這個消息。
「知道了。」
等王忠良一走,武媚笑道:「平安幹得好!這等人就該弄死他!」
邵鵬低聲道:「昭儀,不一定是武陽侯做的。」
武媚看了他一眼,「你以為陛下讓王忠良來告訴我是為何?就是知曉必然是平安做的,讓我看著辦。」
武陽侯,你好自為之!
邵鵬為賈平安默哀一瞬,
「殺就殺了吧。」
武媚低頭看書,突然幽幽的道:「竟然不能殺了陳老宇全家……」
邵鵬脊背發寒,心想以後誰做了昭儀的敵人,下場多半很慘。
隨即有人彈劾,說陳老宇死於賈平安之手。
「放特娘的屁!」
賈平安在百騎里叫囂,「這要年底了,耶耶整日忙著管長安的治安,回家還得盯著兩個婆娘不要打架,不要吃錯東西,哪有功夫去殺什麼陳老宇……」
他罵罵咧咧的出了百騎。
正好遇到了王琦。
「人定然就是你殺的!」
王琦走路看著很威風,外八字特別大。
賈平安看了他的下身一眼,「我能告你污衊!」
王琦冷冷的道:「就是你殺的!」
有官員路過,大概是長孫無忌一系的人,也怒道:「就是你殺了陳老宇!」
這是千夫所指啊!
無需證據就審判了賈平安。
雖然不能懲罰你,但卻能讓你背上一個殺人的名頭。
面對那些目光,賈平安很平靜的道:「我為何要殺他?」
所有的質疑都消散了。
是啊!
賈平安為何殺陳老宇?
「你……」
有人想說陳老宇派人去刺殺你兩個婆娘,但卻忍住了。
證據何在?
「殺得好!」
李敬業出來了,罵道:「那等賤人,不殺還留著耗費錢糧?回頭一家子都殺了。」
這個憨貨的話沒人當真。
賈平安的目光掃過這些人,緩緩走過去。
褚遂良出來了。
剛才他和長孫無忌說了一嘴此事,長孫無忌斷定就是賈平安下的手,而且沒動用百騎!
他想追究,但沒證據。
他笑了笑,「老夫在看著你。」
「我比你年輕,我是朝陽,而你是夕陽。註定我升起,而你跌落,所以你看著我什麼?看著我光芒萬丈嗎?」
賈平安的話梗的褚遂良心中難受。
「人是你殺的。」
先前不少人來尋他和長孫無忌,想為陳老宇討公道,可卻被長孫無忌壓下了。
賈平安不會承認,如此誰也無法指責他。
賈平安突然一笑,「是啊!就是我殺的。」
他揚長而去。
褚遂良發現周圍沒人,而賈平安的聲音很小,就只有他們二人才能聽見。
褚遂良面色漲紅,有人路過,「褚相這是怎麼了?」
「無事!」
他一肚子火氣憋著,隨後去尋了長孫無忌。
「賈平安當著我承認人是他殺的。」
長孫無忌皺眉,「他再傻也不會承認。登善,做事要有格局,莫要為了某個人而失去了理智,那樣你走不遠。」
「可他……」
可他真的說了啊!
長孫無忌擺擺手,值房裡的官員出去,他才緩緩說道:「陳老宇派人去動手,沒證據,被陛下免職。賈平安殺陳老宇,同樣沒證據……」
「但免職卻不能。」褚遂良苦笑,「只因他是陛下的人。」
長孫無忌點頭,「否則皇帝有何尊榮?」
他起身拍拍褚遂良的肩膀,「最難受的大概就是柳奭。那陳老宇出手便是他的主意,陳老宇被賈平安當街砍殺,柳奭擔不擔心?」
……
「柳尚書。」
柳奭在值房裡冷汗直流。
他從不知道什麼叫做一怒殺人,如今知道了。
「進來。」
「皇后召見。」
柳奭一路進宮。
王皇后的抹額已經不戴了,髮際線高的讓人絕望。
「如今皇帝也不來,也不會多看我一眼,我還遮掩什麼?」
王皇后自嘲著,然後低聲問道:「陳老宇之死可是賈平安所為?」
柳奭點頭,「八九不離十。」
王皇后嘆息一聲,「證據呢?若是有證據就能弄死他!」
柳奭搖頭,「沒有證據。」
王皇后突然悚然一驚,「他竟然敢當街殺人,舅舅,若是他要殺你……」
「我是尚書,他應當不敢。」柳奭這點自信還是有的。
王皇后心中一松,「如此就好。」
柳奭隨即告退。
走在宮中,他看著那些漠視自己的宮人,不禁倍感唏噓。
曾經的火紅都沒了,他該何去何從?
下衙後,他一路緩緩而行。
隨從猛地回頭,然後低聲道:「阿郎,有人在盯著咱們。」
柳事渾身一顫,「是賈平安!一定是他!」
柳奭倉皇而去。
後面,賈平安一臉無趣,「我只是正常出行,他怕什麼?」
被拉來作證的許敬宗撫須,自信的道;「這便是做賊心虛,說明那事和柳奭有關。」
「許公你越發的睿智了。」
「是嗎?」
許敬宗不禁暗喜。
二人一路到了道德坊,許敬宗看看左右,一拍腦門,「老夫怎地跟著你來了這裡?哎呀!趕緊得回家。」
「許公何必如此?」賈平安輕車熟路的道:「既然來了這裡,不如去家中吃頓便飯。」
「不好不好。」許敬宗一臉堅定。
賈平安板著臉,「許公這是不給面子嘍!」
許敬宗指著他,「哎!年輕人就是這般,罷了,就一頓,不許弄好菜,更不許弄好酒。」
晚些,好酒好菜上來,許敬宗愜意的道:「這菜還是你家的好吃。」
酒過三巡,許敬宗肚子裡有些底了,就放下筷子,「老夫苦啊!」
「許公這是為何?」
賈平安覺得老許的日子堪稱是滋潤,這話有些裝比的嫌疑。
「陛下準備去昭陵祭拜,禮部要準備許多事,可老夫的好幫手禮部郎中張琪卻病了。」許敬宗看了賈平安一眼,嘆息的就像是自己最寵愛的小妾病倒了一樣,「小賈,昭陵那邊說是有人貪了錢,你要不主動請纓去看看?」
「不去不去。」
賈平安一心想留在家中和兩個婆娘過年,哪裡願意出差?
許敬宗嘆息一聲,「你會去的!」
老許怎麼化身為唐僧了呢?
賈平安不解,第二日去了百騎,王忠良來了。
「陛下即將出發去昭陵,令你帶著百騎為前哨,另外,昭陵令徐謙上書,說準備給陵寢用的金子少了些,大約價值數十餘萬錢,陛下令你去……」,王忠良很嚴肅的道:「那是昭陵,嚴查!」
昭陵是先帝李世民和文德長孫皇后的合葬陵墓,李治看來是準備在正月祭奠一番。
「是。」
查就查吧,儘量早些完事回家,一家子過年才是正經。
王忠良乾咳一聲,「武昭儀也會去。」
他見賈平安目瞪口呆,就板著臉道;「有何奇怪的?」
阿姐都快生了,還跟著去昭陵……
賈平安急匆匆的進宮。
「阿姐!」
武媚挺著個大肚子,笑道:「為何來了?」
賈平安皺眉道:「都要生了,不該去。」
武媚笑了笑,「許多事必須要做。」
「我知道。」
李治帶著武媚去昭陵就是一個姿態:朕屬意這個女人為後,帶去給先帝看看。
至於這個關係咋算,賈平安不考慮。
武媚笑吟吟的道:「此次會帶著醫官去,安心就是了。」
「阿娘!」
李弘來了,正兒八經的行禮,然後抬頭歡喜的道:「舅舅。」
呵呵!
賈平安摸出了個小笛子給他,「自家拿去玩。」
李弘接過笛子,然後離武媚一段距離,有些害怕的道:「阿娘,你肚子裡是不是有十幾個孩子?都是妹妹。」
武媚笑道:「為何是妹妹?」
李弘認真的道:「阿娘你上次說妹妹乖巧聽話,不像我這般調皮。那就是妹妹吧,讓阿娘不操心。」
這孩子,外面的孩子在他這個年齡說話還哆嗦,他就已經井井有條了。
武媚招手,等他怯生生的過來後,揉揉他的腦袋,「妹妹也好,弟弟也罷,你都是阿娘的長子,明白嗎?」
「哦!」
再進一步李弘的處理器就不夠用了,有些茫然。
「去玩吧。」
武媚再揉揉他的腦袋。
等李弘走後,武媚見賈平安若有所思,就問道:「在想什麼?」
「我在想,等兩個孩子明年出生,家裡會不會炸了。」
武媚冷著臉道:「炸不炸我不知道,不過柳奭今日告病,說昨日被你跟蹤,擔心被你當街殺了,所以不敢來上朝。」
賈平安這才知道讓自己去昭陵的緣由,就是皇帝覺得這事兒風評太差了,必須要冷卻一下。
但許敬宗是怎麼知道的?未卜先知?
……
「駕!」
九嵕山下,數十騎疾馳而來。
明靜覺得兩條腿的內側痛的厲害,但卻不能出聲。
查探昭陵必須有帝王的人跟著,若是出了岔子,回頭李治能讓她一輩子只能去地底下買買買。
「前方就是了。」
前方能看到九嵕山,以及那些宮殿。
華夏一族對於死亡的看法和外藩不同,他們視死如生。帝王駕崩後,地宮裡如同帝王還活著時的布置一樣。
昭陵外就如同是皇城宮城一般,有宮殿,甚至也有玄武門!
遠遠看去,九嵕山仿佛就是個天上宮闕。
「文德皇后臨去前對先帝說要薄葬,不可營造大墓,於是先帝就令人鑿九嵕山……」
明靜很是得意的顯擺著自己的知識點。
這個娘們越發的嘚瑟了,賈平安問道:「那你說是鑿山為墓費事,還是平地營造費事?」
「當然……」明靜突然發現自己錯了。
「都費事!」
賈平安大笑而去。
「賤人,不知你家娘子是如何能忍受你!」
明靜打馬追上,剛想出言譏諷,阿寶嘶鳴一聲,她的馬兒被驚了一下,一個顛簸。
「嘶!」
長途趕路沒問題,但快速趕路明靜的騎術差了許多,雙腿被摩擦的沒話說。
賈平安見她蹙眉,就說道:「小心褲子和皮肉混在一起,會非常麻煩。」
「賤人!」
明靜大怒,但不禁暗自擔心。
「我有個辦法。」
「什麼辦法?」
「長痛不如短痛,一下就撕下來。」
明靜只是想了一下就搖頭,「不行不行。」
「我幫你!」
賈平安一臉同情。
包東在後面嘀咕,「這要撕開……豈不是都露了?」
雷洪淡淡的道:「武陽侯看不上她的,只是一片好心罷了。」
明靜大怒,回頭道:「你們兩個去打前哨,安排住所,住所不好,回頭讓你們去巡山。」
這天那麼冷,山道崎嶇,巡查下來估摸著人也廢掉了。
包東右腳脫開馬鐙,踹了雷洪一腳,「賤嘴!」
「賤人!」雷洪反唇相譏,二人開始打鬥!
賈平安怒,「不像話,明日跟著我查貪腐,查不出……閹割了送宮裡去。」
這是明目張胆的袒護啊!
「賈平安!」明靜瞪圓了雙眼,「回頭弄死你!」
「弄不死百騎貸就斷了。」
賈平安壓根不虛。
眾人笑鬧著,看到出迎的人後,都板著臉。
「那是昭陵令徐謙。」
明靜給賈平安指點。
「你來過這裡?」賈平安覺得不應該。
「當初我差點被弄來這裡守陵寢,後來被換了回去。」
明靜打個寒顫。
可怕!
徐謙看著很嚴肅,國字臉,臉頰微微有些胖,嘴唇豐厚,一看就是個踏實穩重的人。
比我差一些!
雙方見禮,徐謙說道:「貪腐之事讓人震驚,可那人卻自盡了,下官不敢讓這等屍骸留在昭陵邊上,就丟到了外面。」
明靜頷首,「不能驚擾了先帝和文德皇后,此事你做的不錯。」
此刻的明靜神色肅然,自然帶著威嚴。
女人都是千面的嗎?
賈平安真想喊一聲:還錢!然後看看明靜的反應。
這個賤人,這個時候還有心思想別的。
明靜發現了他在走神,就悄然踩了他一腳。
很用力!
賈平安面色鐵青,「那些金子乃是準備用於修補陵寢的,竟然被盜走了不少,陛下震怒!」
明靜這個賤人!腳好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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