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我什麼都沒看到,果然是你小子
野豬突襲之後,此次就算是功德圓滿了,隨後賈平安被高陽抓壯丁,帶著她和丹陽在附近轉悠。
「這裡可以沐浴!」
高陽發現了一處淺水水池,歡喜不已。
「可周圍有人呢!」
丹陽有些擔心。
高陽招手,「小賈。」
賈平安過來,看到水池難免也意動了一番。在這等天氣中泡一下,倍感舒坦啊!
「小賈,我和丹陽在此沐浴,你在外面看著。」
不怕我監守自盜?
賈平安看看高陽那豐腴的身材,暗呼淡定。
這裡靠近路邊,還真得小心。
賈平安咬著草根,聽著身後兩個女人低聲取笑。
「高陽,你好兇!」
「你也凶。」
「沒你的凶,沒你的白。」
「你的……」
賈平安聽得口乾舌燥的。
此刻右邊來了兩人,是便衣打扮。這二人急速奔跑,顯然是有急事。
賈平安舉手,「止步!」
兩個女人被驚了一下,趕緊潛入水中,只露出腦袋。
兩個男子近前止步,見到是賈平安,其中一人歡喜的道:「總算是到了。」
賈平安認出其中一人,乃是程知節的隨從,就問道:「盧國公可是有要事?」
老程別是嗝屁了吧?
賈平安心中一沉。
隨從看看左右,賈平安警告道:「別看,小心被挖眼睛。」
傳聞老程有三板斧,什麼掏耳朵挖眼睛,但老程用的是馬槊。
高陽和丹陽就在賈平安身後不遠處沐浴,被看到了……
隨從知曉賈師傅是老程的救命恩人,更是皇帝的心腹,就放低聲音說道:「阿郎查了左屯衛,發現有三成將士來自於洛陽諸折衝府。」
臥槽!
賈平安為之一怔,隨從拱手,「我這便去稟告陛下。」
「你往前,遇到路過往右下去就能看到道觀,陛下就在道觀里。」
「多謝武陽伯。」
賈平安眯眼在想著此事。
長安諸軍並非固定,將士們都是從各地的折衝府輪番來戍守,也就是說,長安諸軍的士卒經常輪換。
經常輪換不說,而且士卒的來源很散,比如說華州的折衝府每年會抽調府兵進長安城,分配後戍守。
這叫做上番。
一個左屯衛,軍中將士的來源紛雜,少說七八處。
而洛陽上番的人數占據了三成,這個比例高的離譜。
洛陽,長孫無忌就是洛陽人吧?
但關隴的勢力在洛陽並不龐大……
馬蹄聲驟然而起,從左邊而來。
是沈丘!
賈平安心中一凜,知曉李治做出了反應。
沈丘被數名千牛衛護送著,一路疾馳而來。
見賈平安站在路邊,沈丘微微頷首,隨即遠去。
沈丘一去,定然是代表李治令程知節和梁建方等人戒備,隨後終南山之行就算是結束了。
我還沒玩夠啊!
賈平安真心想再多耍幾天。
「小賈!」
賈平安回身,就看到白嫩一閃而逝,接著高陽嗔道:「你為何回身?」
這呵斥不像是呵斥,倒像是打情罵俏。
這娘們,也不顧忌丹陽就在邊上。
「高陽你……哈哈哈哈!」
丹陽在笑,笑的水波蕩漾。
賈平安沒好氣的道:「公主你叫我,我不回身……」
我回身這不是習慣動作嗎?
兩個女人晚些在侍女的服侍下更衣出來。
賈平安恪守君子之道,一直沒回身。
「小賈。」
哥不回身。
一隻手扒拉在他的肩膀上,高陽踮腳,附耳道:「你先前看到了什麼?」
當然什麼都……
「沒看到。」
高陽明顯的失望了。
想和哥玩這些,你差些段位。
晚些,李治那邊有人來傳話。
「陛下說,今日就下山。」
當皇帝不易啊!
連出遊都是急匆匆的。
……
長安,當皇帝的車隊進了皇城後,程知節鬆了一口氣。
「陛下召見!」
不出預料的,李治剛回來,甚至都來不及洗個澡,就令人議事。
賈平安作為百騎統領,也接到了通知。
看來左屯衛果然是出大事了。
這是賈平安第一次正兒八經的被召去議事,他整理了一下衣冠,用手在角落裡弄了些塵土抹在臉上。
「這是要作甚?」明靜覺得賈師傅瘋了。
程達微微一笑,「武陽伯剛到百騎,本想洗漱一番,卻接到了陛下的召見,於是征塵未洗,便急匆匆的進宮,這便是勤勞王事……武陽伯果然是我輩楷模。」
明靜翻個白眼,「不就是弄虛作假嗎?」
賈平安一邊抹臉,一邊說道:「這世間誰不是在弄虛作假?譬如說有些夫妻,明明兩看相厭,卻要裝作喜歡彼此的模樣。晚上還得在腦海中假想一番才能敦倫,這樣的可是弄虛作假?」
「夫妻間竟然是這樣嗎?」明靜中了毒雞湯,不禁問了老司機程達。
武陽伯為何對夫妻間的關係這般熟稔?
程達想到了自家的妻子,不禁嘆道:「只覺著不是夫妻,而是兄妹。」
「老程你墮落了。」
賈平安又把頭髮弄亂了些,明靜心中對男女之情少了憧憬,問道:「武陽伯可還有別的比喻?」
這可是你自找的。
賈平安一邊出去一邊說道:「譬如說明中官你明明恨我,卻要裝作是親密的模樣,這可是弄虛作假?」
賤人!
明靜拿著茶杯就扔。
可賈平安早就溜了,程達覺得自己和明靜在一起很不自在,不知怎地,總覺得……那個啥,覺得自己三觀不正,而且心態也在漸漸扭曲中……
他剛出來,呯!
明靜的手法自然是準的,她瞄準的是賈師傅的後背,可程達比賈平安矮,這一下正中後腦勺。
因為後背抗打,所以明靜用勁不小。
程達的身體搖晃了一下,緩緩回身,然後摸摸後腦勺。
……
賈平安到了宮中時,才發現自己來得最早。
我是要扮辛苦,大佬們是要扮作什麼?
「此事你如何看?」
李治的問話就像是陰天打孩子,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但對於賈平安卻是表現的機會。
他從終南山歸來的一路上就在思考這個問題,此刻有了些想法。
但剛張開嘴,冷汗就在背後出來了。
「敢問陛下是何事。」
左屯衛的事兒按照程序來說,終南山之行的眾人只有李治和他的身邊人知曉,賈平安按理是不知道的。
若是賈平安剛才脫口而出對此事的看法,那麼問題就來了。
——誰告訴你的?
王忠良?
不能!
那麼就是程知節!
這等大事程知節竟然派人告訴了你,這是什麼心思?
果然,皇帝都是老陰比!
賈平安真心被嚇到了,以至於有些神思恍惚。
「告訴他。」
李治顯然不想廢口舌,王忠良說道:「盧國公發現左屯衛有三成將士來自於洛陽。」
「竟然有三成?」
後世有秀演技的綜藝,賈平安若是去了,絕對能進前三名。
他的嘴微微張開,眼神呆滯中帶著驚訝,然後漸漸轉為銳利……
只是一瞬間,他就變換了兩種眼神。
「陛下,此事有情弊,弄不好有逆賊!」賈平安目光銳利的掃了一眼王忠良。
咱老王是陛下的身邊人,你看什麼看?
王忠良最近沒挨跪,覺得自己終於是摸清了陛下的心思,正是膨脹的時候。
「陛下,此事左屯衛內部有內應,少說是將軍這個級別的將領。」
左屯衛領軍的是大將軍,也就是程知節,下面還有兩個將軍協助,那位劈腿的長陵候洪夏就是其中的一個。
李治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還不滿意?
「另外,兵部定然有人接應,否則這般大的動靜,瞞不過他們。再有……」
很有條理的分析。
李治看了王忠良一眼,這個蠢人最近又在自作聰明了,可此刻卻一臉懵逼。
可見還是個蠢的。
如此,便繼續用他。
「再有,臣以為不可驟然拿人。」
「為何?」李治的語氣中多了些滿意。
果然被我猜中了!
「陛下,若是驟然拿人,弄的滿城風雨,其一天下人會如何看大唐將士?是忠心耿耿還是野心勃勃?是皇帝的人還是那些賊子的人呢?其二,那些將士會人心惶惶,覺著自己的同袍弄不好就是那些人的傀儡……
陛下,軍心會散了。將士們不再相信那些兄弟,戰時不敢把後背交給他們……」
李治微不可查的點點頭。
這時程知節和梁建方到了。
隨後宰相們也稀稀拉拉的到了。
李治言簡意賅的說道:「左屯衛發現三成將士皆是洛陽人。」
長孫無忌起身,「老臣有罪。」
這等時候辯駁是無用的。
李治看了褚遂良一眼,見褚遂良一臉震驚,就微笑道:「此刻與舅舅有何關係?不過是些賊子的手段罷了,舅舅安心。」
長孫無忌看了褚遂良一眼。
褚遂良微不可查的搖搖頭,眼神中帶著否定的意思。
褚遂良不知情,那麼便是某些人的手筆。
崔敦禮有些糾結,一聽到此事後,他就敏銳的覺得和兵部有聯繫。
是誰?
「此事盧國公看著。」
程知節領命,他知曉自己終究還是犯錯了。這些年他一直在蟄伏著,不管事,不犯忌諱,帝王自然不會猜忌。
但後果來了,左屯衛失於監管,竟然出了這等大事。
皇帝令他看著,就是站邊上去,這事兒和你沒關係了。
怕被猜忌反而被猜忌,老夫這是自作孽啊!
李治看了梁建方一眼。
老梁心中微喜,知曉陛下還是最信任自己。
他已經做好了清理左屯衛的準備。
「賈平安。」
為啥不叫賈卿了?
賈平安站在後面當透明人,此刻被叫,身前卻有人擋著了。
「讓個道。」
身前的是柳奭。
他讓開路,目光複雜的看著這個掃把星。
皇帝竟然不讓梁建方去收拾左屯衛,而是讓百騎去,這便是一種姿態。
——朕感到了威脅!所以動用心腹百騎去查。
但左屯衛那些驕兵悍將賈平安可能震懾?若是不能……鬧出兵變的事兒來……那可就不可收拾了。
李治神色平靜,「你帶著百騎去查探此事,王忠良跟著去。」
王忠良去就是李治的代表。
賈平安領命而去,等他走後,梁建方擔心事情鬧大,「陛下,百騎怕是鎮不住左屯衛那些驕兵悍將。」
李治的嘴角緊抿。
李勣說道:「此乃軍中事,讓百騎去查更好。」
梁建方恍然大悟。
若是讓左武衛去查,會不會有情弊?
讓別的部門去查,會不會有情弊?
門閥世家在大唐幾乎是無處不在,若是他們相互遮掩,此事最終很有可能無疾而終。
而百騎不同,他們出身於元從禁軍,忠誠度有保障。
……
賈平安出了大殿,急匆匆的就走。
「武陽伯!」
身後的王忠良小跑著來追。
「咦!」賈平安回身,好奇的道:「王中官現在就去?」
「為何不能?」王忠良覺得這廝對自己有偏見。
「如今先得仔細查細節,王中官去了大材小用。」
王忠良豪氣干雲的道:「咱等得住。」
到了左屯衛,賈平安先領著人拿了名冊,隨後叫人來問話。
問了一陣子後,有百騎進來,低聲道:「兵部的兩位郎中都在,並未告假。」
王忠良在邊上問道:「為何不直接拿下?」
「因為崔敦禮離開兵部沒多久,若是大肆拿人,外面會說陛下在清洗兵部,隨後宰相們也會不安。」
所以做皇帝其實還是做昏君好,想幹啥就幹啥。
晚些,二位將軍來了。
洪夏是老熟人,另一位毛起賈平安也見過幾次,每次都是微笑頷首,很是客氣。
「二位將軍請坐。」
洪夏和毛起坐下。
賈平安說道:「左屯衛進了三成洛陽人,盧國公不管細節,那麼你二人便是直接責任人,我想問……洪將軍,此事你可知?」
王忠良撇撇嘴,覺得賈平安是在給老程的臉上貼金。
什麼不管細節,分明就是懶政。
洪夏遭遇了喪子之痛,此刻看著已經恢復了,「武陽伯,老夫才將任職左屯衛將軍,以前只是參軍,且不怎麼管事。」
賈平安當然知道這個,問就是要敲山震虎。
毛起神色平靜,「武陽伯可是疑老夫嗎?」
這人光棍!
賈平安笑道:「是啊!」
毛起笑道:「老夫在左屯衛多年,若是要謀逆,早就做了,何須等到現在。」
「是啊!」
這事兒沒證據還不好拿人。
「拿下掌管將士消息之人,拷打!」
這個沒話說。
等這二人出去後,王忠良問道:「為何不拿下毛起?」
連他都覺得毛起有嫌疑。
賈平安說道:「毛起是有嫌疑,可若是無憑無據的拷打他,會引發眾怒。」
軍中不同於地方,隨意拷打將士後果嚴重。
「此事要緊的是查清是誰幹的。」王忠良作為代表,有很大的話語權。
「我知道。左屯衛之事頃刻間就能解決了,三成將士全數請遣返,隨後清查洛陽那些折衝府收尾。」
可李治要的是尋到對手。
其實……能有這等大手筆的也就是那些人。
「盯著毛起。」
賈平安眯眼吩咐道。
老關隴所謂的八柱國始於西魏,隨後靠著互相聯姻組成了一個軍事集團,從那時起,改朝換代就成了他們的遊戲。
西魏滅,北周立,隨後就是大隋……直至大唐。
這個集團不斷的在進化,直至大隋滅亡後,他們的進化終於告一段落了。
掌握兵權是他們的本能,否則他們會睡不安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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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番上制度讓他們的本能受阻,而從高祖皇帝開始,帝王就在悄然更換著將領,等到了先帝時,更是提拔了一批關隴外的將領,比如說程知節等人。
這便是要釜底抽薪的意思,所以先帝在時有許多事兒讓人不解,但聯繫到這些後,自然就豁然開朗。
毛起看著很正常,該做事做事,該歇息歇息。
剩下的工作很簡單,就是清理。
「你在等什麼?」
王忠良一直不理解賈平安不去兵部的舉動。
「在等他們動作。」
「什麼意思?」
這人竟然不懂?
賈平安覺得皇帝的身邊人不該如此。
「兵部兩個郎中,一個在外大半年了,一個胡康。咱們進了左屯衛,胡康若是涉及此事,定然會惶然不安,隨後要麼出逃,要麼求助。」
「出逃難,除非進山做野人。」
王忠良覺得胡康會進山。
你想多了!
賈平安知曉那些人的尿性,壓根不可能進山。再說了,進山也只能進終南山,山里人跡罕至處不乏虎狼,進去啥時候就成了野獸的腹中餐。
「盯著他們!」
賈平安帶著人在查帳冊,一一查證那些將士的籍貫和詳細情況。
晚些,他去了兵部。
「我要左屯衛將士的消息。」
兵部這裡負責調遣,每一個將士的籍貫都有。
兵部主事胡康笑道:「可是有大事?」
我不信你不知道!
賈平安微笑道:「是啊!左屯衛三成將士皆是洛陽人。」
他在看著帳冊,可明顯的察覺到胡康的氣息驟然亂了一下。
果然是你小子!
賈平安心中篤定。
但現在不是抓胡康的時候。
而是要用他和毛起來釣魚。
晚些,大車開出了左屯衛,資料全在車上。
只需兩邊核對,此事無所遁形。
而後……該抓的抓,該殺的殺。
賈平安出了兵部時,對相送的胡康說道:「陛下震怒,此事弄不好就是全家……哎!」
全家幹啥?
主犯定然逃不脫一死,隨後男的為奴,女的好一些為奴,不好的……為妓!
胡康的神色平靜,賈平安拱手,「不必送了。」
胡康沒說話。
賈平安上了阿寶,王忠良近前低聲道:「他的腿在顫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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