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0章 小賈啊!你這娃拉屎不擦屁股
在長孫無忌倒台後,士族恰到好處的出現了,隨即關隴勢力被削弱,士族上位填補空缺,時機堪稱是完美。
關隴勢力被削弱了,但並未滅亡,只是少了領頭人,也失去了那等左右天下的能量。
他們恨誰?
賈平安一直覺得他們會恨皇帝,可沒想到竟然是恨士族。
「士族一直在暗地裡下絆子,和皇帝眉來眼去,雙方默契十足……」
隨後關隴跌倒,皇帝和士族吃飽。
賈平安看著她,「錢可給了嗎?」
李姣點頭,「給了。我知曉那些消息對你應當有用。」
你是想說那些消息對皇帝有用吧?
長孫無忌的女兒,基因里都鐫刻著謀劃。
「好生過你的日子。」
賈平安起身準備離去,李姣說道:「下次他們若是來……」
「那就看看他們說些什麼。」
賈平安頷首準備離去,李姣微笑起身,「賈郡公下次有暇可來此處坐坐,我洗手為你奉茶。」
這女人驕傲的一批,怎地突然放低了姿態?
有什麼陰謀?
賈平安說道:「看吧。」
咱含糊以對,你能如何?
果然是個狡猾的……但你再狡猾也無用。
李姣露齒一笑,「那些人經常在一起議事,雖說沒落了,可卻依舊不可小覷,我這裡盡力與他們周旋……」
想不想要消息?
這個女人竟然學會了討價還價,為自己爭取籌碼……有趣!
賈平安點頭,「下次我再來。」
送走賈平安後,李姣跪坐在那裡,身後大紅出來,「娘子,要不還是尋個男人嫁了吧?」
李姣明眸微動,「阿娘當年所託非人,看似富貴了,可最終卻死於非命。富貴何用?若是嫁人我該嫁給誰?那等普通人可護得住我?」
大紅看看她絕美的臉,搖頭道:「護不住,會被霸占了。」
「可那些權貴大多喜新厭舊,加之我的身後並無家族幫襯,嫁過去就淪為了男人享樂的一堆肉,色衰而愛馳後,就淪為了怨婦,這等日子我不願意。」
「那賈郡公呢?」大紅覺得賈師傅不錯。
李姣搖頭,「賈平安此人……我當時與他單獨在荒野相處了一夜,那一夜他若是出手,我自然只能成為他的女人,可他卻壓根……他是不屑一顧。這個男人知曉自己要什麼。」
「可他的娘子卻是宮中的女官呢!」大紅覺得娘子的希望很大,「女官出身卑賤,如何能與娘子相提並論?」
「女官才好。」李姣的眸中突然多了不耐,「我是長孫無忌的女兒,這個身份就是忌諱。我若是嫁給普通人會成為獵物,權貴們忌憚我的身份,最多是把我當做是玩物,誰敢娶我?所以……我逍遙自在不好嗎?」
她笑了笑,「我和賈平安聯絡不過是為了讓她覺著我有價值,如此我就能借著他的名頭擋住許多麻煩。」
大紅想到自己夜裡偶爾生出的難受,就為娘子感到難過,「可女人還是要有男人才好!」
李姣皺眉,「自己也能過的快活!」
……
賈平安不覺得關隴還能掀起什麼風浪,就算是他們重新出頭,士族也會擋在前方。
權勢就是狗糧,誰願意捨棄?
他想到了皇帝的態度……李治明明對士族頗為忌憚,可卻在長孫無忌一夥倒台後把士族的人提拔上來。
當時他還不明白,此刻恍然大悟。
李治這是用士族來阻攔關隴勢力的反撲。
嘖嘖!
這等手段啊!
賈平安覺得自己這麼活著會短命,但又慶幸自己沒生在皇家,否則光是這麼折騰就能活活把自己折騰完蛋了。
他隨後去看了一眼學堂。
「不錯。」
質量看著不錯,賈平安覺得用個百來年沒問題。
寬敞明亮的課堂,但等冬季把門一關後,裡面就會變得昏暗。
這是不可避免的。
想到百姓的子弟坐在裡面上課,賈平安就覺得神清氣爽。
他來自與後世,知曉教育普及的好處,也喜歡這等氛圍。
但竇德玄顯然不那麼想。
「沒錢!」
賈平安來戶部尋老竇問招生的事兒。
「每個學生都得補貼,長安城中百餘學堂,多少學生?要上萬了吧?戶部就那麼多錢。」
竇德玄一臉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的灑脫。
「最費錢的是什麼?」
「書本!」
竇德玄皺眉道:「課堂建好了,戶部要給先生們錢糧,這一部分老夫早有準備,不急。可學生們的補貼很頭疼,萬餘人的課本……」
「雕版呢?」
賈平安上次把雕版弄了出來,目前在不斷推廣中。
竇德玄搖頭,「你以為雕版就能一勞永逸?雕版耗費不小啊!工匠雕刻耗時耗力,印製不了多少木板就廢掉了,還得重新雕刻……小賈,靡費不小啊!」
竇德玄嘆道:「外面那些人都在看笑話,其一是沒先生,其二便是課本,萬餘人的課本朝中要出吧,學生家中只是出小頭,大頭還得戶部出,哎!老夫最近老是掉發,每日醒來一看,枕上全是頭髮。」
「竇公安心。」賈平安勸道:「頭禿才會強!」
隨後賈平安灰頭土臉的被竇德玄罵了出來。
「此事簡單!」
「滾!」
「真簡單!」
「滾遠!」
此事隨即被廣為傳播,引得許多人嘲笑。
「那課本就是個費錢的東西,若是書本不值錢,百姓也能讀書……」
盧順義唏噓道:「錢吶!那賈平安出了個餿主意,如今卻讓皇帝和戶部惹上了大麻煩。」
「課本得去抄,學生不識字還得請人來抄寫,哪來那麼多人?官吏?每個人的字不同,有的寫快了難以辨認,有的龍飛鳳舞,哈哈哈哈!」
「竇德玄大概是手撕了賈平安的心都有了。」
……
學堂修建好了,要報名了。
李博乂來請示皇帝。
「先生沒尋到幾個,學生可要招收?課本還沒準備呢!」
李治淡淡的道:「且等著。」
「等著就等著。」
李博乂覺得大侄子就是在自找苦吃,就好心勸道:「要不……讓國子監的出面吧。他們和那些人熟。」
皇帝眸色冰冷。
……
太陽暴曬,連阿寶都懨懨的,到了大樹下就不肯走。
好不容易進了道德坊,賈平安下馬放開韁繩,阿寶撒歡般的往家跑。
「賈郡公不怕馬跑沒了?」
一個坊卒問道。
姜融剛吸了一口歐氣,陶醉的道:「你懂什麼?阿寶經常在坊里轉悠,也沒人看著,可就是不吃莊稼,專門啃草,這啃草還講究,啃一半留一半。」
他剛想再吸一口,可想到了一件事,就跟著賈平安進去,賠笑道:「賈郡公,那學堂都修好了,坊里好些人都在問何時能讓家裡的娃去讀書……」
「晚些吧。」
前方有棵大樹,賈平安小跑著過去,在樹蔭下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太爽了。
但旋即汗水粘著衣裳,和肌膚貼在一起,那種難受啊!
知了在樹上拼命的吱吱吱叫喚,姜融在身邊吱吱吱的嘀咕。
「有人說戶部補貼不起呢!還有人說沒先生。」
「戶部會補貼的。至於先生,那不是事。」
賈平安歇息了一會兒,一路小跑沖向家中。
王勃和狄仁傑二人正在樹下下棋,案几上還擺著茶壺茶杯。
「你們玩著。」
賈平安渾身汗太難受了,一路衝進了後院。
衛無雙見了就吩咐道:「趕緊去準備沐浴的水。」
「要冷水!」
賈平安恨不能馬上飛到北極去,在雪地里撒個野。
晚些他衝進了浴室,一瓢冷水從頭澆下來,不禁打個哆嗦,爽的直抽抽。
衛無雙和蘇荷在低聲說話,床上是兩個睡著的孩子,她們二人手中有蒲扇,不時扇動幾下。
兜兜也熬不過酷暑,已經躲在屋裡享受冰塊帶來的涼爽,睡了。
都放暑假了,可老大依舊在讀書,這讓衛無雙心疼的同時也倍感欣慰。
「……我光著膀子我迎著風雪,跑在那逃出皇城的道路上。」
浴室那邊傳來了賈平安的鬼哭狼嚎。
衛無雙笑了笑,蘇荷直接捧腹大笑。
「別攔著我我也不要衣裳,因為我的病就是沒有感覺……」
歌聲越發的高亢了,不,是嚎叫的越發的高亢了。
「像是狼嚎。」蘇荷做個鬼臉,難得的少女氣息重新回歸。
「咦嘢咦嘢,因為我的病就是沒有感覺……咦嘢咦嘢,快讓我在雪地上撒點野……」
賈平安恨不能弄把吉他出來狂甩,隨後一首搖滾征服賈家後院。
可出來後卻看到了打哈欠的閨女,一臉嫌棄,「阿耶你好鬧騰,把我吵醒了。」
被小棉襖埋怨了一番後,賈平安回到了書房。
他拖出了一個大箱子,很吃力。
打開箱子後,賈平安的眉間多了些輕蔑之色。
「一群野狗也敢狂吠,耶耶早就等著這一日了!」
「郎君,包東來了。」
包東進來時臉色嚴峻,「這幾日我等一直在查詢楊稷下毒之事,發現了些蛛絲馬跡。」
給蘇能下毒,而且下的特娘這麼快,這睚眥必報也沒誰了。
可賈平安不覺得這等事兒值當下毒,就恍若無事般的丟開了此事,卻暗中讓包東等人去查。
「說。」
包東放低了聲音,「有人在打探感業寺當年之事……」
瞬間一條線就被穿了起來……
皇后是李治的最佳幫手,而且打壓士族門閥不遺餘力,下手狠辣。可皇后生了三個兒子,大外甥穩當,所以無懈可擊。
「夥計是替罪羊。」賈平安瞬間想到了許多。
……
「補貼很難。」
竇德玄在御前誠懇的請罪,「長安百餘學堂的補貼不成問題,但放之天下需要多少學堂?會有多少學生?每年戶部要補貼多少錢糧?臣以為,當在關中一地補貼……」
許敬宗一聽就急了,「若是只在關中補貼,天下百姓會如何看?難道關中人就是大唐人,別的地方都是外藩?」
這話實在。
李義府微微一笑,「竇尚書是想說……減少些補貼嗎?」
老夫迂迴救國都被你看出來了……不愧是李貓。
竇德玄嫌棄的皺眉,「陛下,如此最好的法子就是讓百姓多出一些……」
李治沉吟著。
小賈啊!你這娃拉屎不擦屁股!
任雅相嘆息搖頭,起身道:「陛下,當年商鞅變法,立木懸賞,如此方能上下一心。信諾旁人可不重,帝王和朝中卻必須要一諾出,不可悔,如此律法和敕令才有尊嚴!」
為何不能朝令夕改?
你多改幾次下面的人都傻眼了。
——這律法和敕令竟然是放屁,今日出,明日悔,誰敢信什麼狗屁的敕令?
李治顧慮的便是這個。
「陛下,國子監那邊去了算學,說是讓算學的人為百姓抄書,兩邊打起來了。」
這是禮部尚書李博乂的事兒,可李博乂那個老東西李治指望不上了。
「許卿。」
老許是前任禮部尚書,而且是帝王心腹,去處置這等事最合適不過了。
「且慢!」李勣發話了,「陛下,此事的根源看似補貼,實則依舊是百姓該不該讀書的糾結,那些人在看著呢!」
李治看了他一眼,「英國公所言甚是。」
帝王不能低頭!
李治低過頭,在登基之後的十年中他低過無數次頭。
可此事卻關係到大勢,決定大唐未來國運的大勢。
讓百姓讀書,就是讓天下多了無數人才……有人才才有發展。
當百姓這個階層跨入官場後,就會帶來一場影響深遠的震動……那半成以為自己端著鐵飯碗的上層人要慌了。
隨後就是制衡。
他這個帝王在位期間定然能看到大唐形成新的平衡,生機勃勃的平衡!
所以在賈平安提出了這個計劃後,李治立即就在裡面尋找到了令自己顫慄的元素……平衡!
唯有平衡才能有盛世,失去平衡的盛世就是個騙人的玩意兒。
李治不動聲色的看著計劃不斷在前行,也在看著那些既得利益者們在叫囂,在咆哮,在憤怒……
時至今日,眼看著水到渠成了,卻在錢糧上遇到了麻煩。
錢糧啊!
李治知曉大唐對錢糧的渴望,不管是對吐蕃還是對突厥的計劃中,錢糧都是重中之重。
和吐蕃遲早會有一次大戰,在此之前必須得積蓄錢糧。
突厥依舊打而不死,後續需要大動作來剿滅,這也需要錢糧。
還有安西的那一邊……
皇帝的目光越過了群臣的頭頂,投向了安西方向。
那邊局勢複雜,大唐要想穩住安西,就必須把自己的影響力投放過去,而這個影響力也包括了錢糧。
錢糧就是一個王朝的命脈啊!
李治起身,「諸位相公去看看吧。」
這是姿態!
宰相們都來了,這便是皇帝釋放的態度:此事朕勢在必得!
但錢糧呢?
這是個令人棘手的問題。
李治回到了後宮中。
武媚抱著那個被他們取名為太平的孩子哄著。
「太平如何了?」
武媚抬頭笑道:「就是喜歡嚎哭,不過女娃總是如此,平安時常嘆氣,說兜兜就是個小嬌嬌。無可奈何卻頗為寵溺。」
「朕這個阿耶想來她不會如此吧。」李治含笑俯身,伸出手指頭輕輕的觸碰了太平的臉頰一下。
「哇!」
李治尷尬的收回手,武媚趕緊哄著。
「錢糧要緊張了。」
李治平靜的說道。
武媚一邊哄一邊說道:「如此宮中的用度就削減些,五郎那邊也削減些。」
「此事就交給你了。」
……
算學。
數百學生正在叫罵:「賤狗奴!」
對面是國子監的學生,他們隨即高呼,「賤人!」
數個鼻青臉腫的學生頂在最前面,咬牙切齒的喝罵:「有種再來!」
對面受傷的人幾乎翻倍,叫罵道,「甘妮娘!」
韓瑋帶著人在勸阻學生們。
「都消停了。」
三劍客已經來了,但他們地位超然,自然不會去阻攔。
王晟走了過來,說道:「看你急切的,為何?」
在他看來此刻的韓瑋狼狽不堪,就像是一個婆婆。
韓瑋抬頭看著他,伸手抹了一把汗,說道:「我擔心不勸阻他們,回頭國子監的學生要倒霉。」
呵呵!
王晟微微一笑。
「賤狗奴!」
一個國子監的學生沖了過來,隨即百餘人跟隨。
算學那邊數十人應戰。
「我們只需一半人!」
一個學生在咆哮,「一打二,輸了回來就跪三個時辰!」
王晟緩緩轉身。
人群中的程政和許彥伯看著那衝上去的數十學生,不忍的閉上眼,「以往我以為只有軍中才能出這等兇悍之氣,可算學裡也不差!這些人若是操練一番,上了沙場就是好軍士。」
許彥伯頭痛的道:「不會輸吧?」
程政搖頭,「你想想我們每日的操練,就這般還會輸……別說是一打二,一打三都沒問題,他們這是在求穩。」
王晟剛好聽到這段話,不禁愕然。
一打二還是求穩?
這個牛逼吹的……不愧是程知節的孫兒。
「回來!」
韓瑋一臉絕望。
王晟笑道:「學生們都有分寸……」
分個毛線,血氣方剛的學生下手最狠,最沒分寸。
韓瑋看著他,罵道:「你特娘的,若是因此有人被打死了,耶耶就說是你的唆使。」
說話間,雙方就撞上了。
呯呯呯!
拳腳著肉的聲音密集傳來。
「啊!」
「救命!」
慘叫聲起來後就再沒停下過。
算學的學生們結陣沖了進去,國子監的學生們剛開始還能回擊,可很快就被打的找不到北。
潰敗了!
不過是十息,國子監百餘學生都在轉身逃跑。
韓瑋鐵青著臉,「你特娘的看看,你特娘看看!」
王晟目瞪口呆。
「救命!」
一個國子監的學生倒在地上,一個算學的學生撲上去拳腳相加。
「住手!」
宰相們來了。
隨行的護衛們迅速出手隔開了雙方。
「以少勝多?」
李勣也頗為驚訝,「這些學生看著就有虎氣。」
許敬宗嘆道:「國子監那邊人多卻被打成了狗,可見手無縛雞之力,王寬是做什麼的?」
剛趕到的王寬聽到這話,急忙請罪。
「無能!」
連李義府都不屑的道:「打贏了也罷,可竟然一觸即潰,這等學生誰願意要?」
我國子監又失分了……王寬心痛如絞。
盧順義旋即說道:「學生們聽聞課本之事讓朝中為難,就來尋算學的學生商議抄書,不知為何就爭執了起來,隨即廝打……」
他們是士族中人,哪怕是面對宰相依舊從容。
李敬都淡淡的道:「都是拳拳之心,此事如今成了笑談,算學的師生有些惱怒……」
王寬隨即補刀,「新建學堂之事就是個無底洞,當初多少人反對,可最終無濟於事……如今成了大麻煩,那賈郡公卻不見蹤影……」
——賈平安拉了一泡屎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