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做好事的感覺真不錯
明靜的離去對於賈家來說波瀾不驚,唯一歡喜的就是鴻雁。
「那女人看著不對路。」
鴻雁信誓旦旦的道:「有一次我見她從背後看郎君,那眼神和狼似的。」
杜賀唏噓不已,「若是狼就好了,把郎君給吃了,某願意減壽三月。」
王老二看了他一眼,「郎君不是不睡女人,上次某問過,郎君說只是想精益求精。」
「這是何意?」杜賀不解。
王老二在軍中是斥候,軍中的葷段子多不勝數。
他看了懵懂的鴻雁一眼,「就是養腰子的意思。」
杜賀不禁摸摸腰子。
「先生可在?」
今日休沐,趙岩來了。
「先生,這是阿耶給的。」
趙岩拎著一隻雞來了。
晚些授課完畢吃飯。
正經吃的是炒菜……
「先生。」趙岩抬頭,一臉糾結。
「少吃醋!」賈平安覺得這娃真的是奇葩一朵。
得了陳醋後,趙岩弄在了碗裡,夾菜後就在醋里涮一下。
這讓賈平安想起了後世東南沿海的習慣,吃海鮮時喜歡弄個醋碟。
還有西南的一些人,吃麵吃米粉時,會往裡面倒二兩醋。
吃完飯,趙岩說了自己的困惑,「先生,某最近跟著阿耶做事,覺著大唐的賦稅有些麻煩,租庸調,為何不合併呢?」
你特娘的真是個天才!
賈平安沒好氣的道:「想法很好!」
趙岩不禁笑了,有些黑的臉上全是得意。
「但也很蠢!」
賈平安分析道:「若是把租庸調全數歸於一項,用什麼來計稅?」
「丁口!」趙岩看來琢磨了許久。
「當初某讓你去琢磨大唐賦稅,你得了這個結論,初看不錯,可卻沒尋到根源。」
這個才是賈平安悉心栽培的學生,許多從不對那些人渣學生說的觀點,趙岩都有幸學了。
「大唐的隱戶你可知曉?」
趙岩點頭,「先生教導過,大唐的戶數增長的太過詭異,一看就有人隱匿了戶口。加上權貴、世家門閥隱匿的戶數,實則大唐的賦稅從未收齊過。」
「那你說說,若是按照丁口來收稅,均田制下倒也便宜,可那些隱戶怎麼辦?原先權貴世家還要拿出一部分田地的產出來繳納賦稅,可按照丁口交稅,他們家中的隱戶就是免稅……大唐的賦稅就會少了一大截。」
趙岩愕然,想了想後,「那為何不把那些隱戶清理出來?」
「清理隱戶……這是誰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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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岩脫口而出,「世家門閥。」
這個觀點深入人心,百姓一談起什麼博陵崔,什麼清河崔就崇敬有加,而說到皇室就是一言難盡。
「如此,清理隱戶就是從世家門閥的身上剝皮,你覺著能成嗎?」
趙岩搖頭,「怕是會打起來。」
「你能知道這個,某很欣慰。」
「先生,此事就不能解決嗎?把賦稅放進田地里呢?」趙岩很是鬱郁。
這想法更激進。
「那會天下烽煙四起。」在門閥的時代,這樣的政策就是尋死。
趙岩不死心的問道:「先生,若是能行呢?」
「人性本貪,那些擁有大量田地的地主會吃虧?他們會變本加厲的提高地租,把損失從佃農的身上拿回來。」
「他們不怕那些佃農造反嗎?」
「他們在乎的只有自己。」賈平安拍拍他的肩膀,結束了這個話題。
這娃有責任心。
「這需要你去思索,某若是告訴了你……那也只是一家之言。記住了,一家之言不可信,做學問,要緊的是要有獨立思考的能力。」
趙岩冥思苦想……
良久,他抬頭道:「先生,若是皇權強盛呢?那些世家門閥可會低頭?」
這個手段……
「除非滅了。」
人都是逐利的,除非學黃巢,全給弄死了,否則威壓只是扯淡。
「許多事要兩手準備,一手硬,一手軟……」
賈平安把這個思路教給他,隨後去了豬圈。
「郎君,阿大如今越發的痴肥了,阿二經常被其它兄弟搶食,瘦了些……」
豬圈裡,那些豬在呼呼大睡。
宋不出看來已經把這些豬都當做是自己的孩子了,到時宰殺,這廝會不會崩潰?
前世賈平安住的邊上就有一家寵物店,大晚上差不多十二點了,他就聽到一個女人在哭。
那哭聲堪稱是哀痛欲絕,這個點都睡了,兩側的居民都默默的聽著,不少人說那女人多半是喝多了。
結果第二天才知道,那女人的狗去了。那是陪伴她多年的狗,情同家人,隨後哭了許久。
「阿大……」賈平安看著阿大,眼淚忍不住從嘴角流淌了下來。
但這是個大發明。
豕在大唐的地位很低,因為腥膻味重,所以被飼養在最髒的地方,和糞便泥土為伍。
這樣的豕自然少人問津,也就是最貧困的人家才會吃。
但在賈平安的眼中,這些豕就是改善大唐百姓飲食結構的利器。
多吃肉才能強壯,這是動物的本能。
可牛肉不能吃,羊肉貴,吃什麼肉?
賈平安回身,眼中全是得意。
吃豬肉!
第二天早上,他慢騰騰的出了道德坊。
這裡距離皇城幾乎是最遠的直線距離,所以官吏不多。
不,是官員少,小吏多。
離皇城越遠,房價就越便宜!
他依舊在馬背上吃東西。
「武陽伯在馬背上吃東西!」
前方有人在咋呼。
一旦被御史發現了,這便是現成的政績。
賈平安不慌不忙的把剩下的肉餅吃了,拍拍手,前方出現了李默。
「李御史,少見。」
李默看看他……
食物呢?
邊上那個舉報的官員指著賈平安,「某剛才看到他吃餅。」
李默問道:「餅在何處?」
官員:「……」
「被他吃了。」
賈平安指指前方的天空,「某在那裡畫了一幅畫,牛吃草。」
「那裡空蕩蕩的,草呢?」
「草被牛吃了。」
「那牛呢?」
賈平安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那個官員,「牛吃完了草還留在那作甚?」
李默這般古板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賈平安指著那個官員,「某記住你了。」
那官員強硬的道:「那又如何?」
邊上的小吏說道:「百騎如今能管長安治安。」
到時候賈平安給你挖一個坑,你跳還是不跳?
官員把臉一抹,打馬就跑。
賈平安和李默並肩而行。
「陳歐去了遼東。」李默看著有些唏噓。
「是啊!」
不過遼東那邊過幾年就熱鬧了。
「這幾日有人說後宮有人狐媚……」
李默飄然而去。
老李,夠意思啊!
所謂有人狐媚,不消說,指的就是武媚。
這是誰幹的?
蕭淑妃現在一心想弄死皇后,沒工夫搭理阿姐。
王皇后覺著自己占據了上風,所以準備順勢收拾了阿姐。
到了百騎,明靜已經到了。
「小明。」
賈平安很是親切的道:「早飯吃了嗎?」
「小明?」明靜滿頭黑線,「吃了。」
「沒吃的話,包東一般會多買一張餅。」
包東此刻就坐在台階上,緩緩吃著自己的早飯。
這是個好人。
明靜不禁為包東打了個好人的標籤。
「聽聞他煮茶好喝?」
呃!
賈平安覺得這事兒吧,得分兩面看。
「是啊!某不喝茶。」
你自己琢磨去。
「武陽伯,長安縣遇到了麻煩。」
雷洪進來,手中拿著一張紙,「太平坊有人家擴建,占據了小巷大半,車馬無法通行……長安縣去交涉,被呵斥。」
「被呵斥?」賈平安問道:「哪家的權貴?」
長安城的違建已經成了一個大問題,這裡多修一間屋子,那裡往外擴建一些。
越靠近皇城,房價越貴的地方違建越多。
這讓賈平安不禁想起拆遷前突擊建房和突擊種植樹木等等手段。
這些手段都是後世玩剩下的,可再牛筆的違建,也不至於把道路都堵塞了吧。
「是皇后家的姻親。」
程達馬上就反應了過來,「好言相勸就是了。」
皇后現在不同了,有了假子,假子還成功的成為了太子,威勢驚人。
賈平安起身看著他們,皺眉道:「看看你們的模樣,你等拿著錢糧,陛下的重託就在肩上,可你等卻畏難不前,這是百騎?」
「可……那是皇后啊!」程達覺得皇后現在風頭正勁,不該去觸霉頭,「違建到處都有。」
「可我百騎接到的卻是這一處!」
賈平安起身,「叫些弟兄一起去。」
程達看著他,一跺腳,「罷了,某去!」
賈平安愕然,剛出去的包東也止步回身。
「看什麼看?」程達有些羞惱,「某當年也是一條好漢。」
「哈哈哈哈!」
賈平安大笑道:「下次吧。」
他帶著人一路去了太平坊。
此刻曹英雄和一群小吏已經到了事發現場。
坊內有大道,一般是十字大道,把一個坊粗略劃分為四塊。但皇城正南方向的三十六坊卻不同,只有東西兩個坊門,而大道也只有一條,用於溝通東西兩個坊門。至於南北方向,因為沒有坊門,大道就沒了。
至於起因,第一,南北無坊門,如此這三十六坊想幹啥壞事,比如說有人伏兵謀逆,就得從東西兩邊繞出來,給了皇城戒備的時間。
其二就是風水迷信,所謂『北出即損斷地脈』,『不欲開北街泄氣,以沖城闕』。所謂北,就是這三十六坊的北方,若是開北門,就正對著皇城。
太平坊就只有一條大道溝通東西坊門,而其中多有小巷,稱之為『狹斜』。
狹斜的寬度有兩米左右,但有人家卻把圍牆擴建了過來,占據大半巷子,剩下的空間僅餘一人通過。
「別人家也違建,有本事就把別人家的全拆了,否則誰也別想動!」
一個管事模樣的男子站在巷子裡,堵住了曹英雄一行。
曹英雄勸道:「何必如此呢!你這般做,街坊都敢怒不敢言,以後你家有個事誰也不會伸手,你說可是?」
另一頭圍著十餘街坊,聞言都紛紛點頭。
可管事卻呸了曹英雄一口,「你便是愛嫖老鴇的曹英雄是吧,你和那掃把星狼狽為奸,這是想來欺負姜家?告訴你,做夢!」
擦!
眾人震驚了。
愛嫖老鴇?
這口味奇葩的讓人無語。
那些年輕女妓不香嗎?
曹英雄抹去臉上的口水,木然道:「做人莫要過分。」
「一個錄事罷了,也敢來姜家叫囂?滾!」
管事揮手,就像是驅趕蒼蠅般的。
權貴不法,在長安城已經成了痼疾,你要說直接弄,可那些門閥世家連皇帝都要慎重謹慎,你一個長安縣敢做啥?
別說是長安縣,就算是雍州刺史也不會去幹這事兒。
老許當年做雍州刺史時,敢去砸了權貴們的碾磑,但卻不敢去弄長安城中的權貴。
這是馬蜂窩!
誰敢捅!
曹英雄的眼皮子跳了一下。
他想動手。
「曹錄事,動不得,這是皇后家的姻親。」
有小吏低聲提醒著。
皇后要弄一個錄事,那真是和伸腳踩死一隻蚊子般的輕鬆。
「誰叫滾?」
曹英雄面露喜色,「兄長!」
甘妮娘!
他衝著管事比劃了一個下流手勢,「你再嗶嗶一個試試?」
管事個子有些矮,一邊踮腳看,一邊罵道:「賤狗奴,來姜家尋死呢!」
賈平安被十餘百騎簇擁著來了。
聞言他笑了笑,「好膽色!」
有小吏歡喜的道:「是武陽伯!」
那管事氣焰消散了些,回身示意僕役去通稟。
回過頭,他就看到了拳頭。
呯!
管事已經做好了和賈平安爭論的準備,可沒想到賈平安卻不講道理。
一陣暴打後,賈平安這才說道:「長安城違建的人家不少,但這等堵塞了狹斜的卻是第一樁。」
他指指曹英雄,「長安縣來人,好言相勸,你等不理也就是了,還特娘的吐唾沫。」
呯!
他一腳踩去,管事慘叫道:「救命!」
大門那裡的僕役們在躍躍欲試。
王皇后得了個假子,假子成了太子,這便是暴富般的感覺。
看看這家人,膨脹的都沒變了。
「天黃有雨,人狂有禍!」
曹英雄見他面帶煞氣,趕緊介紹道:「武陽伯,這是姜家,他家家主姜超頗有些錢財,家族裡做官的不少。」
這便是典型的依靠著家族發財的人家。
不做官,但有錢,有家族作為依靠,這等日子頗為瀟灑。
那管事躺在躺地上叫喊道:「皇后饒不了你!」
撒比!
賈平安說道:「動手,拆了!」
「誰敢?」
一聲厲喝後,姜超帶著一群人出來了。
他三十餘歲,保養的很是細嫩,一看就是富家子弟。
「武陽伯!」
姜超拱手,「姜家做了何事,為何如此咄咄逼人?」
賈平安指著違建的部分,「你家把狹斜都堵住了!怎地,你還覺著理直氣壯?」
姜超冷笑道:「長安城中違建的多不勝數,為何尋姜家的麻煩?不就是你那阿姐在宮中野心勃勃,想尋皇后的錯嗎?今日某在此,你來拆了試試?」
膨脹了!
在賈平安的眼中,此刻的姜超已經膨脹成了個圓球。
他笑了笑,「百騎有監察管轄長安治安之責,長安縣的官吏多次來勸告,可姜家依然如故,仗著皇后的威勢不理不睬,還喝罵官吏,羞辱官吏……」
「誰羞辱官吏了?」姜超覺得這是污衊。
曹英雄指指自己的臉,「你家管事都敢衝著某吐口水,難道不是羞辱?」
姜超的眼中壓根就沒有他,只是盯著賈平安,「你家阿姐生了皇子,可太子卻沒了機會,人心惶惶中,你這是來找茬……」
有這等豬隊友,賈平安覺得王皇后倒台果真不冤。
王皇后最近膨脹的不行,在宮中給了阿姐極大的壓力。
如此!
賈平安指著違建之處吩咐道:「拆了!」
「你敢?」
姜超怒目圓睜,回身喊道:「攔住他們!」
「打!」
賈平安只是一個字。
他左手扶著刀柄,雙腿打開齊肩寬,似笑非笑的對姜超說道:「百騎辦事,姜超,你攔一個試試?」
那些僕役緩緩上前。
賈平安舉手。
包東喊道:「拔刀!」
嗆啷!
橫刀出鞘,寒光閃閃。
姜超被這氣勢一逼,竟然連退了幾步,那些僕役順勢止步,不敢上前。
曹英雄喊道:「動手!」
有百騎頂在前面,曹英雄帶來的人拿著工具就涌了過去。
嘭!
圍牆倒下,灰塵瀰漫。
姜超罵道:「都是死人嗎?上去攔著!」
這不是什麼違建之爭,此刻變成了王皇后和武媚之爭。
姜超若是怯了,王皇后能掐死他!
「動手!」
姜超咬牙沖了過來。
賈平安拔刀。
刀光閃過。
「啊!」
姜超只覺得頭頂一涼,人就跪在了賈平安的身前。
他以為自己中刀了,可只有長發從頭頂飄落。
這一刀從他的頭頂掠過,恰到好處。
再往下一些,估摸著頭皮不保。
賈平安把橫刀擱在他的脖頸上,森然道:「賈某在西北,在北方殺人無算,你一個米蟲也敢挑釁賈某的威嚴嗎?」
長刀拖動,姜超畏懼到了極點,喊道:「不敢!不敢了!某不敢了!求武陽伯放某一條生路。」
「怯弱!」
賈平安收刀。
轟!
身後,那一段圍牆全被弄倒了。
賈平安看看那些百姓,突然微微一笑。
做好事的感覺真不錯。
……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