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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5章 朕親自為他們送行

    兵部。

    「國公,咱們的人已經盯住了關隴在長安的幾個官員。」

    包東和雷洪來回傳遞消息。

    「知道了。」

    賈平安吩咐道:「但凡查到蛛絲馬跡馬上來報,不可延誤。」

    「是。」

    王璇和吳奎在坐,聽到這等事兒心癢難耐,可卻不好問。

    「這幾日我要盯著此事,兵部你二人依舊管著,有事無法處置再去尋我。」

    連修書的藉口都不用了,真爽。

    ……

    「陛下,臣願意接手此事。」

    李義府去覲見皇帝,表上了忠心,「臣定然把那些賊人一網打盡……」

    順帶清理一番對手。

    這是老套路,也是李義府的工作。

    王忠良給他安排了座位,這是宰相的特權。

    李義府看了他一眼,眼神冷漠,恍如神靈看著凡人。

    他是皇帝的寵臣,經他手處置過的官員不計其數,王忠良這等內侍在他的眼中就是一條狗。  

    李治靠坐在榻上,雙目看著有些無神,「你那邊事也不少,此事就交給賈平安。」

    李義府抬眸,眼中多了不渝之色。

    「陛下,臣能兼顧。」

    李治淡淡的道:「無需如此,且退!」

    皇帝不耐煩了。

    李義府深吸一口氣,「臣告退。」

    李治抬頭,雖然視線模糊,依舊能看到一個黑影緩緩出了大殿。

    「李義府神色如何?」

    王忠良剛才一直在觀察,「先前他面露怨懟之色。」

    「對朕不滿了?」

    李治說道:「噬主的狗……且看著。」

    王忠良脊背一寒。

    ……

    李義府回到了自己的值房,秦沙進來。

    「相公,如何?」

    李義府搖頭,「陛下不肯把此事交給老夫處置,而是給了賈平安。」

    秦沙覺得胸口有些煩悶,「此事乃是為太子出氣,若是做成了,以後太子不管如何都得記情。相公若是能招攬了此事,那便立於不敗之地。陛下為何不許?賈平安?太子稱呼他為舅父,皇后稱他為阿弟,他無需此事來贏取太子的好感……」  

    李義府微笑道:「老夫也不知為何。若說是能力,老夫不缺。此事老夫斷定不是士族就是關隴那些人幹的。士族的可能最低,關隴的可能最高。不管是誰幹的,順手拿下一批人,一舉兩得。」

    可皇帝卻不給他機會。

    「陛下啊!」

    李義府眯著眼,「老夫為陛下清理了多少對頭,為此老夫得罪了無數人,可時至今日,陛下的對頭越來越少了……關隴一旦沒落,隨後便是士族……可士族……」

    「士族沒有那等決死之心。」秦沙有些激動,「相公,想想當年胡人南下,四處殺掠,士族紛紛築塢堡而居。多年後,他們一邊戒備著胡人,一邊蠢蠢欲動,最終還是忍不住出仕……為他們看不起的胡人效力。這等士族……就怕陛下覺著一邊打壓,一邊共處也好,到了那時,相公……飛鳥盡……」

    李義府輕輕拍打著案幾,聲音有些縹緲,「是啊!士族行事陰柔,最喜陰謀詭計,暗自滲透,卻少了果決和大氣,所以歷朝歷代都把他們當做是威脅,但卻不是致命的威脅。可以共處。」

    「關隴……此次若是關隴,賈平安會如何做?」

    秦沙說道:「我仿佛看到了斜陽!」

    

    ……

    賈平安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

    「國公,關隴那些人這陣子經常聚會,咱們的人無法靠近,不知他們在密議什麼。」

    包東帶來了一個讓賈平安心中微動的消息。

    「盯著。」

    關隴啊!

    賈平安抬頭,太陽就在前方,光線溫柔,微暖。

    迎面一陣風吹過,令人神清氣爽。

    路邊的行道樹上嫩葉頗多,風吹過,嫩葉搖擺,送來了一陣陣清新的氣息。

    回到家,賈平安問道:「兜兜的客人們可到了?」

    杜賀笑道:「小娘子的客人都到了,如今正在後院玩耍。廚房曹二已經準備好了,就等著小娘子吩咐,保證讓那些小娘子吃的讚不絕口。」

    賈平安進了後院。

    「今日兜兜宴客,很是熱鬧。」

    衛無雙和蘇荷帶著兩個孩子在看書。

    親子時間到了。

    連趣味書都是賈平安親手編撰的。

    「阿耶,為何黑貓警長要追殺一隻耳?」  

    「因為一隻耳偷糧食吃。」

    「哦!那阿福有時候也偷東西吃,為何不追殺它。」

    賈洪認真問道。

    賈平安仔細想了想,「因為阿福是一家人,當然,偷東西吃不對,所以要呵斥阿福。」

    賈東坐在邊上,忍不住說道:「家裡的食物阿福也有份,所以阿福拿食物不叫偷,只是拿,就如同你去廚房拿了雞腿啃,差點被噎著一般。」

    「哦,這樣啊!三郎真聰明。」賈洪真誠的讚美著弟弟。

    這娃的性子太好了。

    好的讓賈平安憂心忡忡。

    夫妻相對一視,都知曉對方在擔心什麼。

    賈東嘆氣,「二兄,你要凶。」

    賈洪不解,「我為何要凶?」

    賈東:「……」

    兩兄弟看著一個冷漠,以後多半是不會吃虧的性子;一個看著憨實,哎!

    衛無雙起身和賈平安出去。

    門外,她低聲道:「大郎也不笨啊!」

    賈平安回頭看了一眼,見賈洪和賈東在說話,這才說道:「二郎也不笨,你看二郎學習差了誰?只是這孩子太純真了。」  

    「純真……會被人欺負。」

    世界是個叢林,野獸環視,父母總是擔心孩子太純真,被淹沒在各種明槍暗箭中。

    賈平安後世剛踏入社會時也純真,懵懵懂懂的,帶著自己純真的三觀進了國企。

    進了國企他抱著與人為善的念頭和周圍的人相處,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錯了。

    你善良別人就欺負你,就把不屬於你的活交給你去做。

    你善良好說話別人就會蹬鼻子上眼……

    他後來才知曉為何有人總是欺負自己,而不敢欺負別的人。

    你太善良了啊!

    於是在一次忍無可忍中,他把凳子扔了過去。

    好了,那個欺軟怕硬的傻缺從此見到他都木然,或是微笑,再無那等趾高氣昂的模樣。

    原來這個世間是這樣的嗎?

    這個事件給了他極大的衝擊,讓他知曉善良並非是無條件的妥協。

    「善良是對事,而不是對人。」

    這是賈平安的理解。

    遇到事能幫手就幫手,心中秉承著善意,這就是善良。  

    善良不是誰都能欺負你,那不是善良,而是懦弱。

    「有大郎和三郎呢!」

    按照這個時代的道德規範,賈平安在時孩子們就不能分家析產,必須組成一個大家庭共居。

    「等我們去了,也還有大郎和三郎看著他,放心吧。」

    賈昱很有責任感,這一點讓賈平安頗為滿意。

    就算是他和衛無雙去了,賈昱依舊能撐起這個家。趙國公的弟弟,誰來欺負試試。

    「嗯!」

    衛無雙說道:「三郎看似嫌棄二郎,可卻經常幫襯他。」

    賈平安回頭,賈東正一臉嫌棄的和賈洪說話。

    「他們哄你就罵,就回來和阿耶阿娘說,和大兄說,和我說,我們幫你。」

    賈平安回身笑道:「其實許多時候這並非是壞事。」

    老二這般純真,卻能引得兄弟們彼此之間更加的團結,這是好事。

    而純真的老二在兄弟們的庇護下過著自己的小日子,也不是壞事。

    所以一件事是好是壞,還得看你從哪個角度去觀察。  

    「郎君,夫人,用飯了。」

    賈家要開始吃午飯了。

    那些貴女們也頗為期待賈家的飯菜。

    「好少。」

    每一道菜都很少,幾乎就是兩筷子的事兒。

    有的甚至只是一口過。

    「這是……雞肉?好嫩!」

    「有些麻,果真是美味。」

    一頓飯吃下來,一個貴女說道:「今日算是開眼界了。長安食堂我也去過,可和今日的菜卻有些不同,但味道更……怎麼說呢……更像是家裡的飯菜。」

    兜兜得意的道:「往日家裡也不會弄那麼多菜。」

    「賈家無需這般節省吧?」有人不解。

    兜兜說道:「阿耶說浪費食物可恥,能吃多少就弄多少,為了面子故意剩一堆食物不道德,那不是面子,而是傻子。」

    這等三觀……

    貴人吃個飯剩大半怎麼了?這不是常態嗎?

    你要說賈家摳門,可先前竟然有幾道價值不菲的海味,可見賈家並非是捨不得花錢。  

    那就是……

    幾個貴女相對一視。

    飯後喝茶聊天,隨後約定了下次去哪家聚會,大伙兒就此告辭。

    禮物是一罐茶葉,再無其它。

    但這一罐茶葉拿到市面上去價值不菲。

    貴女們去和衛無雙等人告辭。

    衛無雙笑道:「賈家沒什麼樓台水榭,倒是怠慢了,回頭再來。」

    沒有過度自謙,但也說了賈家的一些問題,譬如說沒有樓台水榭。

    「國公!」

    王薔突然歡喜的喊道。

    賈平安在院子的另一頭,和王勃在邊走邊說話,聞聲側身看來,笑道:「是二娘子啊!」

    王薔和兜兜交好,時常來賈家做客,都熟悉了。

    賈平安止步,王勃背身避開。

    王薔上前,福身道:「阿翁上次還說請國公去家中做客,可國公卻沒空。」

    「改日吧。」賈平安不想為閨女的友誼加上利益的色彩。

    人就是這麼古怪和矯情……看看兜兜的這些朋友,幾乎都是貴女。若是賈平安平庸,這些貴女自然看不上兜兜。  

    她們和兜兜,甚至是她們之間的友誼一部分是因為階層一致導致的三觀趨同,可為知己;另一部分是因為彼此都背景不凡,說不得什麼時候能互相幫助。

    這就是利益。

    一個少女上前,「見過國公。」

    賈平安一臉老父親式的微笑,「客氣了。今日在賈家可自在?」

    他如今是兵部尚書,更是大唐名帥,威嚴自生。

    「自在。」少女笑道:「今日看了賈家,開始覺著平凡,可後來才覺得溫馨,國公治家果然與眾不同。」

    娘的!

    看看!

    看看!

    這少女看著不過十三四歲,可一番話說的這般老道。而且她一番話竟然搔到賈家的癢處,由此可見貴女的早熟和不凡。

    所以說婚姻只憑著感覺,而不看門戶是不妥當的。

    這樣的貴女若是嫁給了一個平頭百姓,她的夫君整日想著今日去哪做事掙飯錢,而她卻在想著自己一身本領卻被壓制在了平庸之中。

    門當戶對不只是家庭條件,還有不同的三觀。  

    賈平安前世年輕時就覺得什麼狗屁的門當戶對,喜歡就行了。後來閱歷見漲,這才知曉老人的話果真沒錯。

    至於那些揪著極少數門不當戶不對的成功婚姻案例大肆讚美,賈平安覺得只會誤導那些年輕人。

    一個少女上前,「國公,這茶葉可是最好的嗎?為何市面上見不到?」

    我就不信你不知道賈家留著最好的茶葉的傳聞。

    這種套近乎的話題賈平安回答的很是和氣,「賈家有茶坊,生意是生意,賈家的家用要單獨撇開,如此互不打擾。於是就單獨弄了茶葉。」

    少女釋然,「國公這般像是治軍呢!」

    賈平安隨口糊弄著一群不簡單的少女,直至秋香來了。

    「郎君,百騎有人求見。」

    賈平安頷首,吩咐道:「兜兜招待好自己的客人,差什麼只管尋了雲章說。」

    兜兜應了,雲章含笑道:「諸位小娘子在賈家只管隨意些。」

    賈平安回身去了前院。

    「呀!國公看著好親切,可我方才和他說話卻好緊張,脊背都生汗了。」一個少女摸摸額頭。  

    兜兜不滿的道:「阿耶又沒有凶神惡煞,你怕什麼?」

    少女苦笑道:「看著國公,不禁就想到了傳聞中他築京觀數十萬,一把火燒死十萬聯軍之事,不禁就怕了。」

    賈平安已經到了前院。

    「他們有些慌亂,有人在燒東西。」

    「必然是書信!」

    賈平安眯眼,「集結人手。」

    包東說道:「國公,書信燒了找不到證據。」

    ……

    「燒光!」

    楊智焦急的道:「趕緊。」

    屋外進來一人,卻是好友陳紀。

    「外面那人還在盯著。」

    陳紀面色鐵青,「他們這是發現了什麼。」

    楊智冷笑道:「發現了又如何?咱們把往來書信燒了完事,難道他們還敢屈打成招?」

    蹲在地上燒書信的僕役抬頭,「郎君,要不燒完了再丟進茅廁里,如此再難察覺。」

    楊智點頭,「好主意,晚些你去做,記住,要攪動一番。」  

    僕役的咽喉上下涌動了幾下。

    「燒光!」

    晚些書信處置完畢,楊智令人擺下酒宴,請了不少人來喝酒。

    「我等需要安分一陣子!」

    楊智舉杯,躊躇滿志的道。

    「他們無可奈何。」

    「嗬嗬嗬!」

    ……

    賈平安已經到了百騎。

    「楊智和陳紀都在其中,二人原先有肥差,後來長孫無忌等人倒台後,被一步步移到了無關緊要的職位上。」

    「於是不滿?」賈平安淡淡問道。

    「是。」

    「原先他們一手遮天,操控王朝興衰,何等的快意,就像是天下之主。可如今卻變成了喪家犬,這等地位落差之大,有幾人能承受?」

    沈丘說道:「所以他們上次敢鋌而走險,事敗後剩下的那些人惶然不安……」

    「他們擔心陛下會秋風掃落葉,繼續收拾他們,所以趁著陛下病情發作就襲擊太子,手段很糟糕。」

    賈平安冷笑道:「這是困獸猶鬥。」  

    沈丘說道:「可很難尋到證據。」

    「直接動手!」

    賈平安冷漠的道。

    沈丘問道:「罪證呢?」

    賈平安眯眼看著外面,「無需!」

    明靜說道:「陛下可會同意?」

    賈平安端坐著,「去請示。」

    沈丘看了他一眼,「咱這就進宮。」

    「百騎集結。」

    賈平安仿佛依舊是那個百騎大統領。

    沈丘一路進宮。

    「陛下。」

    李治今日好了些,但依舊顧不上朝政,醫官們說了,不是大事別來尋皇帝。

    「何事?」

    李治頭痛的厲害,捂額問道。

    沈丘說道:「趙國公令百騎盯住了關隴殘餘,就在先前,有關隴官員在家燒書信,趙國公說無需證據……」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皇帝一眼。

    李治淡淡的道:「關隴縱橫天下多年,該結束了。」  

    沈丘心中一凜,「是。」

    「去吧。」

    沈丘告退。

    身後傳來了皇帝的聲音。

    「他們執掌天下興替,恍若神靈。於是他們也以為自己是神靈。高祖皇帝忌憚卻無法動彈,先帝屢屢打壓,但卻除之不盡……如此,朕便親自來為他們送行。」

    這個皇帝不被人看好。

    雉奴怯弱!

    天下人都知曉皇帝仁慈,但卻怯弱。

    但正是這個被外界評價為怯弱的皇帝蟄伏數年,一出手就掀翻了長孫無忌和他所代表的那個勢力,干成了李淵和李世民想干卻沒幹的事兒。

    這是怯弱?

    賈平安覺得萬萬不是。

    你看看對外,高麗肆虐多年,前隋滅亡也有高麗的功勞。先帝征伐高麗,但卻無法滅亡高麗。

    最終這個讓中原政權頭痛不已的高麗在李治的手中被終結了。

    對內壓制關隴門閥殘餘,對外出手毫不手軟。

    這樣的帝王,若非後世文人恨屋及烏,因為武媚的緣故使勁抹黑他,至少也得是個明君吧?  

    在賈平安的眼中,這位帝王不只是明君。

    掃清內憂外患的功績該如何算?

    千古一帝?說了會被人罵神經病。

    一個吃軟飯的?

    呵呵!

    賈平安端坐百騎。

    明靜在嘀咕,「好歹要證據呢!沒證據就動手,到時候他們鼓譟起來……唇亡齒寒,士族也會鼓譟呢!」

    「這會讓陛下為難。」

    「何為雄主?」

    賈平安問道。

    明靜搖頭,「我不懂。」

    「雄主做事從不在意外界的看法,覺著對,那就做。」

    做點事瞻前顧後,又想愛惜名聲,那不是什麼雄主,明君都算不上。

    明靜蹙眉,「陛下怕是不會答應。」

    沈丘進來。

    他深深的看了賈平安一眼。

    「陛下有令,全憑趙國公處置!」

    ……

    ——黑貓警長和一隻耳出自於諸志祥先生的作品《黑貓警長》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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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5章 朕親自為他們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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