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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5章 聲音很穩定

    「……趙國公說希望十年後,乃至於數百年後,後人能超越新學,超越他。」

    「他說若是有人以新學子弟,以師生,以科舉同科考生等名頭抱團,當人人喊打。」

    「他說所有新學的學生進入學堂的第一日就該有個念頭,我定然能超過先生。」

    武后嘆息,「平安這是徹底割捨了自己和算學的關係。」

    李治搖頭,「你卻目光短了些。」

    武后淡淡一笑。

    王忠良不禁脊背發寒,覺得皇帝這話不妥當。

    晚些的茶葉是不是再細小一些?

    李治說道:「他這是在鼓勵學生超越自己,鼓勵學生超越新學,但一切都是在新學的基礎之上。他便是奠基者。百年後,數百年後,人們會記得這位新學的奠基者,而卻會忘記了朕。」

    武媚說道:「學問永存,而帝王只是一任。」

    「對。」

    李治不禁莞爾,「若是故步自封,若是以新學為名爭奪利益,那便是儒學第二。這個話朕深有感觸。你看看儒學,多年來還是那一套,說來說去能有何改變?朕也曾審視儒學的發展,卻發現儒學無法發展。」  

    武媚說道:「儒學以孔孟為尊,恨不能把他們說的每一個字都視為圭臬,在此之上儒學便只能在一個筐子裡發展,漸漸就成了坐井觀天的蛙。」

    「他們必須要維護孔孟,否則所謂的獨尊儒術的合法性就會受到質疑。」李治下了論斷,「這樣的儒學先天就有問題,狹隘了!」

    武媚點頭,「但我更讚賞平安所說的……儒學不可或缺。新學是能促使大唐進步,可若是只顧著進步,忘卻了修德……人人皆以利益為重,人與人相見談論的皆是如何發財,皆是如何升官發財,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繼而道德淪喪。到了那時,再多的進步有何益?」

    李治問道:「他今日去算學作甚?」

    沈丘說道:「趙國公和戶部商議了一番,說是今日要在算學拍賣什麼能促進產出的東西,那些錢財將會進入戶部。」

    ……

    一群商人和工坊主道了算學。

    「這裡可是最頂尖的學堂,老夫進了此處,只覺著渾身輕飄飄的,若是能常駐這裡,說不得能成仙。」

    「老夫說話都不敢大聲,就怕驚擾了那些學問。」

    敬畏學問,這是華夏的傳統。  

    他們被引到了校場上。

    所有人都站著,賈平安也是如此。

    「今日請了你等來,是有件事。」

    賈平安指指邊上的一堆東西,「算學發展至今,內部也有些研究。這些研究成果如何用,算學內部也有些紛爭。但我想東西出來了就該用,而不是敝帚自珍。如此,今日就弄一個拍賣會,價高者得。」

    眾人一怔。

    有人問道:「敢問國公,是何物?」

    能讓賈平安出面的必須是寶貝,必須得大價錢。

    賈平安指著一個東西,「我就不說了,讓他們來說。」

    一個先生過去,坐下後,開始操作。

    他搖動著一個大輪子,那些錠子隨即跟著轉動。

    「數十個錠子?」

    有商人驚呼,「這……這豈不是一人能當數十人用?」

    我滴神啊!

    生產成本來自於哪裡?

    原材料,機器,人工,往往人工占據了很大的一個比例。

    一人當做數十人用……  

    「老夫要了。」

    商人舉手,興奮的面色通紅。

    這可是神器啊!

    「老夫要了!」

    一個個商人高舉右手。

    「競價。」賈平安笑的就像是後世的資本家。

    他補充道:「今日拍賣的寶貝每一批都以十家為限,出價最高的十個商家入選,隨後用這十人的出價平均,最後得出中標價。」

    童叟無欺啊!

    「使用權十年!」

    資本的本質是壟斷,因為壟斷才能利益最大化。所以賈平安一個使用權十年出手,那些商人如喪考妣。

    人性本惡,資本也是如此。

    「老夫出一萬錢!」

    一萬錢打發叫花子呢!

    商人和人在一起嘀咕……

    「先生,他們想聯手壓價。」

    韓瑋覺得這事兒不好辦了。

    「看著。」

    賈平安從容的道。

    一個商人舉起手,「五萬錢!」  

    甘妮娘!

    商人們紛紛回頭,想看看是誰破壞了大伙兒的默契。

    「是……這不是茶坊的掌柜嗎?」

    「是趙國公的人。」

    一群商人傻眼了。

    要不要?

    不要賈平安就將會壟斷這個寶貝,從此布商們就準備破產吧。

    「五萬五千錢。」

    又有人出價了。

    是徐小魚。

    無恥!

    戶部來觀戰的官員臉頰抽搐,覺得自家尚書論無恥遠遠比不上趙國公。

    這擺明了就是要抬價,至於抬到什麼地步,自然是要抬到讓趙國公滿意的程度。

    隨即價格開始攀升。

    「四十萬錢!」

    這是第一名的價格。

    後面的按理可以低一些,但賈平安的人依舊在拱火。

    有人陰測測的道:「在此十年中誰若是敢仿造……朝中會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這一下徹底打斷了那些想著混進來的美夢。

    價格再度提升。

    賈平安回身,「這些錢財不能留給算學,可知為何?」

    韓瑋說道:「莫非是擔心有人貪腐?」

    這麼一筆巨款啊!

    「不。」賈平安搖頭,「學堂是學堂,商人是商人。這些錢將會進入戶部,專款專用,就用於大唐教育。若是讓這筆錢進了算學,你等對商人的態度就會大變。學堂和商人勾結在一起……除非那些學生不從政,否則這並非好事。記住了,資本不能干涉朝堂。」

    ……

    發達了。

    竇德玄聽聞拍賣的戰績後,差點一頭栽倒。

    「相公,相公……」

    竇德玄哆嗦著,「多少?」

    「五千多萬錢。」

    竇德玄腦袋一偏,暈了。

    「來人吶!」

    ……

    「五千多萬錢?」

    盧順珪都瞪大了眼睛。  

    「是。」隨從說道:「國子監的王寬面色慘白。」

    「國子監在教人如何做人,新學卻在教人如何掙錢?」

    王舜冷笑。

    「賈平安說這只是牛刀小試,不在於錢財多少,要緊的是這些寶貝都能提升大唐的國力……」

    「大言不慚。」崔晨淡淡的道:「什麼寶貝能冠以提升大唐國力之名?」

    隨從說道:「咱們的商人也有去的,也跟著出價,說是一個什麼機器,竟然能讓一人頂數十人用。」

    崔晨:「……」

    盧順珪訝然,「竟然如此?若是如此,一人能當數十人用,十人百人呢?一人用於此,其他數十人就能用於別處……弄的是什麼?」

    隨從說道:「布匹。」

    盧順珪捂額,「我等家族都有布匹生意,這一下有人要詛咒小賈了。」

    崔晨面色劇變,「這……咱們的人可曾弄到了名額?」

    隨從說道:「那些商人瘋狂競價,咱們的人就弄到了一個名額。」

    「一個就好。」崔晨笑道:「一個拿來,隨即就能變成數十個,數百個……」  

    仿造就是了,至於你說什麼智慧財產權,這個時代哪有這個說法?

    隨從苦笑,「賈平安說了,十年為期,而且誰拿到了使用權就是誰的,但凡別人敢仿造,一律追查。戶部竇德玄見到那麼多錢都要瘋了,發誓誰敢仿造就弄死誰,哪怕是皇子都不成。」

    崔晨木然。

    盧順珪不禁笑了起來。

    「士族靠的是什麼?原先說是經學,如今呢?如今經學不管用了,可士族還有田地人口,還有各等產出。」

    現在布匹產業遭遇了沉重打擊。

    王舜面色難看,「老夫要趕緊去信家族。」

    崔晨也急匆匆的走了。

    剩下一個盧順珪自斟自飲。

    「蠅營狗苟只為自家,這樣的士族,老夫看早些沒了更好!」

    ……

    「銀幣革新時,士族之所以反彈了一番就接受了,就是因為他們自身能產出巨量的布匹。這些布匹都是財富。可如今新機器一弄出來,布匹的價值就會直線下降……士族的實力也會隨之下降。」

    這是一次漂亮的突襲戰,打的士族毫無還手之力。  

    「高科技出手,這是降維打擊啊!」

    賈平安覺得自己有些勝之不武。

    竇德玄依舊還沉浸在發財的歡喜中。

    教育每年都要花費不少錢,這一筆錢雖說是專款專用,可戶部因此就能少些開支,一進一出,財政也會從容許多。

    「打擊!打擊!哈哈哈哈!」

    竇德玄隨手把一幅字畫遞過去。

    「竟然是先帝的字?」

    賈平安說道:「竇公,這個太珍貴了吧?」

    「不要拿來!」

    竇德玄伸手,賈平安捲起這幅字,正色道:「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的道理?」

    他卷帶著這幅字溜了。

    剛出了皇臣,新城府上的人竟然在等候。

    「公主請國公去一趟。」

    ……

    小白花看著頗為憂鬱。

    「皇帝和皇后好像有些不妥當。」

    「不妥當就不妥當吧。」

    那兩口子歷史上交鋒不斷,也沒見出什麼大事。  

    「小賈,皇帝的病情若是一直不好,誰來監國?」

    新城擔心的是這個,「皇后還是太子?若是皇后,太子就會被削弱。若是太子,這置皇后於何地?皇后監國良久,可能蟄伏?」

    這就是目前皇室內部最大的矛盾。

    「此事且看。」

    賈平安握住她的手,新城羞答答的低下頭,「小賈……」

    「今日天氣不錯啊!」

    賈平安說道:「喝點酒?」

    隨即酒菜送上來。

    酒是美酒。

    「這酒如何?」

    新城問道。

    「我醉了。」

    「小賈你的酒量竟然這般不堪嗎?」

    新城舉杯笑。

    賈平安看著她,「酒不醉人人自醉。」

    那白嫩的發光的俏臉上馬上起了紅暈。

    新城別過臉去,「我要午睡了。」

    這是逐客令。

    賈平安說道:「我也有些困了。」  

    「有客房。」

    新城起身進去。

    賈平安看了黃淑一眼。

    燈泡太大了。

    黃淑說道:「國公,客房在前面。」

    「我知道。」

    黃淑趕緊出去。

    賈平安緩緩喝著茶水。

    今日的拍賣只是一個引子,其一把他對算學和儒學的態度正大光明的說出來,表個態。

    儒學不是新學的對手,但新學當海納百川,不可學儒學的故步自封,為了恰飯而恰飯。

    這是他的態度。

    其次就是用拍賣給了外界對於新學的疑慮一次回答。

    數千萬錢的拍賣收益,這只是錢財,更要緊的是這些發明能推動大唐發展。

    新學能推進大唐發展,儒學能推動什麼?

    推動一群人恰飯。

    賈平安不敢去想明清把儒學奉為圭臬的那一幕。

    他在等著那些人的反應,甚至是反撲。

    但至今未到。  

    他放下茶杯,想到了皇室的問題。

    毫無疑問,皇帝的狀態不足以讓他頻頻露面,那麼必須有個人作為他的代表主持朝政。

    目前兩個人選,一個皇后,一個太子。

    皇后的優勢是經驗豐富,已經代替他監國很長時間了。

    而太子的優勢來自於正統。

    皇帝不能履行職務時,第一候補人選就是太子。

    但太子的劣勢在於年少。

    「暫時不管。」

    皇帝不動聲色,群臣也無話可說。

    賈平安起身過去。

    新城躺在床榻上,耳邊聽到了賈平安喃喃自語什麼暫時不管。

    接著是起身出去的腳步聲。

    小賈要出去了。

    新城鬆了一口氣。

    吱呀!

    輕微的關門聲傳來。

    新城起身解衣。

    然後她聽到了腳步聲。

    「誰?」  

    新城的聲音在打顫。

    腳步聲越來越近。

    新城躺下,慌亂中竟然拉上薄被蓋住了身體和臉。

    腳步聲到了床榻邊上。

    「我有些困了。」

    賈平安打個哈欠,隨即躺了上去。

    「小賈,你……你不可動。」

    「我不動,我就睡覺。」

    黃淑到了門外,作為新城的身邊人,她必須要保證自己能隨叫隨到……特別是在這個時候。

    「小賈……」

    「天氣甚好。」

    「是啊!要不……我們出門去踏春吧。」

    「已經初夏了新城,我看你有些糊塗了,我摸摸可是發熱了?」

    「小賈,你的手……」

    黃淑羞紅了臉。

    室內的聲音漸漸穩定,穩定了許久……

    黃淑的腿都軟了。

    面紅耳赤。

    她想遠離,卻又擔心新城會召喚,一時間糾結不已。  

    不知過了多久,裡面突然傳來了新城的聲音。

    「快走!」

    公主召喚了啊!

    扶著牆的黃淑剛想進去。

    「你方才可不是這般說的!」

    賈平安正色道:「你方才說……」

    「快走快走!」

    新城羞紅了臉,猛地坐起來去拽他。

    她突然發現上半身很涼快,再看看賈平安的目光,驚呼一聲縮回了薄被裡。

    「小賈……」

    「……」

    聲音依舊很穩定……

    ……

    良久,賈平安出來了。

    黃淑一本正經的站在那裡,目不斜視。

    「午飯吃什麼?」

    黃淑說道:「公主還未交代。」

    「那就讓廚房弄豐盛些。」

    「是。」

    賈平安進去。

    薄被下是一具玲瓏的身軀,賈平安知曉那身軀白嫩的發光。  

    「新城。」

    被子下的人一動不動。

    賈平安坐在床榻邊,知曉新城麵皮薄,此刻定然是羞赧難當。

    「你可喜歡孩子?」

    新城對孩子的喜歡幾乎不加掩飾,看到孩子那雙秀眸中就多了羨慕。

    新城沒吭聲。

    「你若是生一個如何?」

    被子下動了一下。

    賈平安輕輕按住了她的手,「生個孩子,看著他成長……」

    「嗯!」

    被子下面應了一聲。

    「你以後不是一個人。」

    賈平安莫名其妙的想到了那一段解說詞,你不是一個人……

    但他不能說我以後照顧你。

    新城看似小白花,可獨立能力超強。

    「起床吃飯。」

    「不!」

    二人一陣搏鬥,最終賈平安把她連同被子抱在了懷裡。

    新城臉蛋灼紅,眸色迷離。  

    「小賈……」

    「說。」

    賈平安笑著親了她一下。

    新城攬著他的脖頸說道:「萬萬不可讓高陽知曉……」

    呃!

    高陽知曉了會如何?

    這個時代的規則下,高陽知曉了只會當做尋常。

    「又何妨?」

    賈平安覺得她想多了。

    新城羞不可抑,「不能說!」

    「行吧。」

    酒菜進來了。

    黃淑目不斜視。

    等賈平安走後,新城沐浴歇息。

    一覺醒來已是晚上。

    燭光搖曳中,黃淑帶著人進來。

    新城慵懶起身,燈火下看著多了幾分令人說不出的韻味。

    女人味!

    黃淑贊道:「公主好顏色。」

    新城摸摸臉蛋。

    用了晚飯後,黃淑說了些事,最後說道:「公主,若是有了孩子當如何?」  

    這等事未雨綢繆比較好,若是事到臨頭再去籌謀,就怕鬧出大事來。

    皇帝的姐妹都給賈平安生了孩子……

    這個消息一旦爆出去,保證青史留名。

    新城低頭看看平坦的小腹,再伸手摸摸,有些憧憬的道:「若是我能生個孩子……」

    她想到了許多,「太平那般最是可愛,若是男娃也好,把他教導養大,等他大了再給他尋個娘子,看著他和娘子相親相愛……」

    新城仿佛看到了那一幕,眼中不禁多了光彩。

    「公主,得有個理由。」

    黃淑都想跳腳了。

    「宗室孤兒。」

    新城毫不猶豫的想到了這個。

    黃淑想死,「公主,這個藉口高陽公主用過了。」

    新城一怔,「是啊!那要不……就說是我收養的?可若是如此,孩子長大了可會覺著疏離?要不我私下告訴他……或是我直接告訴皇帝……」

    燭光照在了那張嫩臉上,照著那些興奮,以及些許忐忑……

    ……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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