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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2章 福星

    「捷報!」

    一隊騎兵衝進了長安城。

    「哪的捷報?」

    有人問道。

    可騎兵的速度太快,沒回答。

    但他們在前面就喊了出來。

    「突厥大敗,阿史那賀魯僅以身免。」

    那些百姓愣住了。

    「突厥……敗了?」

    阿史那賀魯不是打不死的小強嗎?

    大唐出征幾次了,每一次都能讓他損失慘重,但卻無法滅掉他的根本。

    一個老人挑著柴火進城賣,他歡喜的道:「阿史那賀魯敗了?等賣了柴火,打一壺酒回家喝去!」

    ……

    「……長安的糧食岌岌可危了。」唐臨的眉頭皺的苦大仇深,「移民有些用處,但還是不夠,臣以為至少要移民十萬人以上,此後每年移民一萬到兩萬……」

    李治一聽就有些習慣性的空虛。

    作為都城,長安地區就是他的基本盤,他的大本營。

    大本營的人口自然越多越好,最好大唐的人口一半就在長安。  

    這個想法不現實,但不斷削弱長安也不現實吧。

    「長安人口不斷縮減也不是好事。」李治先定調子,「一旦出現些急事……」

    比如說有叛逆逼近長安,這時候人口就是妥妥的戰鬥力!

    「咳咳!」

    長孫無忌起身道:「陛下,若是真到了那等時候,老臣以為,長安的人口再多也無濟於事。」

    「長孫相公說得好。」韓瑗起身,「當叛軍兵臨長安時,大唐怕是……」

    都火燒眉毛了再去說人口多寡有意思?

    李勣淡淡的道:「大唐如今君明臣賢,陛下多慮了。」

    這話還有個潛台詞:若是君不明臣不賢,長安就算是聚集了億兆人口也只是等閒。

    唐臨說道:「陛下,長安及周邊每年新增人口不少,若是不管,缺糧會越演越烈,最後只能遷都。」

    「大膽!」

    李義府起身呵斥,「遷都何等事,也能拿出來說嗎?」

    這個小人!

    唐臨冷笑道:「為何不能說?你可知從洛陽調運糧食進來有多難?三門峽兩岸夾水,壁立千仞,水流湍急。河中心有兩塊巨石,把水分為三股,直衝而下,下面更有砥柱阻攔,人稱中流砥柱……」  

    「水經注有云:自砥柱以下五戶以上,其間百二十里,河中竦石桀出……合有一十九灘,水流峻急,勢同三峽,破害舟船,自古所患。」

    唐臨自然不是在這些人的面前掉書袋,而是想告訴他們從洛陽轉運糧食到長安有多難。

    「人口越多,漕運就需要的越多,可三門峽天險之地,奈何?」

    李義府笑眯眯的道:「可繞道。」

    「繞道要損耗多少糧食李相可知曉?」

    唐臨覺得李義府這是酷吏作風。

    李義府冷笑,「老夫如何不知?可長安要等糧食下鍋,難道因為損耗就不運了?」

    這貨……

    眾人都聽明白了。

    李治不想削減人口,唐臨據理力爭,說不削減人口就得想辦法治理三門峽……

    可三門峽哪有那麼好治理?

    所以李義府把苦難直接丟給百姓。

    徵發民夫運送糧食就是了。

    你要說什麼損耗民力,耗費糧食……關我屁事?

    唐臨怒道:「李貓,無恥之尤!」  

    長孫無忌暗贊。

    果然,唐臨就是唐臨。

    李義府冷冷的道:「唐尚書這是對老夫不滿?」

    李義府如今越發的得勢了,但還差一個殺威棍,最好的法子就是弄一個尚書或是宰相下去,如此威名大振啊!

    李治淡淡的道:「好了。」

    李義府要是對著別人開火他不會管,但唐臨不同。

    唐臨此人深得他的信重,搞下去做什麼?

    「無恥!」

    李義府正在悻悻然,聞聲大怒。

    誰特娘的在罵老夫?

    李義府回頭。

    竟然是許敬宗這條老狗。

    李義府冷笑,「你在羞辱誰?」

    李治捂額。

    許敬宗以口無遮攔著稱,李義府主動問,這便是自取其辱。

    兩個心腹鬧騰起來……

    許敬宗淡淡的道:「老夫罵狗!」

    草泥馬!

    這個沒法忍!  

    李義府勃然大怒,下意識的挽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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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敬宗不屑的握緊笏板,「老夫當年在瓦崗廝殺時,你不過是黃口小兒,今日便讓老夫來教你如何做人!」

    李義府沖了過來。

    許敬宗冷笑逼近。

    老夫可是在龜茲殺過賊人,你特娘的連雞都沒殺過,竟然敢嗶嗶。

    「住手!」

    李治一聲斷喝。

    李義府乖乖止步。

    許敬宗卻揮舞笏板。

    李義府伸手格擋。

    呯!

    好疼!

    李義府慘哼一聲。

    「大膽!」

    御史發威了。

    他出前呵斥道:「陛下之前竟敢動手,跋扈之極!」

    李義府舉手,長袖滑落,手臂上有痕跡。

    許敬宗知曉自己衝動了。  

    「陛下,臣有罪。」

    李治很頭痛。

    兩個心腹……李義府是狗,指哪打哪;許敬宗卻是個有才幹的……但當著眾人的面,不懲治也不行。

    下手啊!

    韓瑗心中冷笑。

    兩個心腹狗咬狗,同室操戈,大快人心。

    「陛下,有捷報!」

    李治正在想如何處置這二人,聞言說道:「拿進來。」

    這捷報堪稱是及時雨。

    一個軍士被帶了進來,行禮後說道:「陛下,阿史那賀魯大敗。」

    「把捷報拿來。」

    長孫無忌眼中一亮,接過捷報就念誦。

    「……敵軍兩萬騎,我軍列陣廝殺,難解難分時,敵軍援軍兩萬餘出擊……」

    李治心中一緊。

    「蘇定方領五百騎突襲敵軍援兵,賈平安領三百騎擊破當面之敵,側擊敵軍援兵,一戰潰敵……」

    一戰潰敵說的簡單,李治問道:「李卿可知如何?」

    這裡李勣的沙場經驗最為豐富,他說道:「我軍作戰最擅長的便是這等馬軍沖陣,須得將領悍勇。」  

    將是兵的膽!

    李治明白了。

    「隨後追擊二十里,副大總管王文度說大軍深入突厥腹地,危機重重,不可冒進……」

    李治的面色黑了。

    「王文度說陛下擔心臣冒進,給了他密旨轄制,令大軍每日披甲結陣戒備而行……」

    李治的臉上多了煞氣。

    「朕何曾給了他密旨?」

    長孫無忌看了外甥一眼,覺得這等事兒他幹得出來。

    但那是程知節,既然托以大軍,就不該使人掣肘。

    「臣深信陛下英明,必然不肯如此,便令武陽侯賈平安領三百騎前出尋找阿史那賀魯的蹤跡,大軍緊隨其後……」

    還好!

    但……

    一種微妙的情緒在滋生。

    有沒有密旨是一回事,程知節不遵從又是另一回事。

    皇帝這等生物的心思最難測。

    「……是夜,賈平安帶三百騎突襲阿史那賀魯牙帳,敵軍惶然,隨後崩潰,阿史那賀魯僅以身免……」  

    李治的臉上帶著笑容,聽到這裡時,雙拳緊握。

    「好!好!好!」

    長孫無忌也不禁大喜,「僅以身免,突厥一蹶不振矣!」

    「三百騎突襲突厥牙帳,陛下。」許敬宗毫不猶豫的為小老弟唱讚歌,「武陽侯此戰堪比當年蘇定方突襲突厥牙帳……」

    李治心中歡喜,「上次與吐蕃之戰後,程知節說賈平安能獨當一面,朕心中還在遲疑,沒想到他果然不負朕望……哈哈哈哈!」

    不負朕望?

    你不是說還在遲疑嗎?

    轉過頭怎麼就像是你慧眼識珠了?

    皇帝不要臉,但誰都想不到竟然這般無恥。

    連長孫無忌都臉頰抽搐。

    「諸卿,此戰大捷,數年之內突厥不足為患,隨後……」

    「高麗!」

    長孫無忌的眼中多了厲色,「高麗為禍多年,只等時機一到,便滅之!」

    李治心情大好,隨即令人散去。

    御史欲言又止,「陛下……」  

    許敬宗毆打李義府的事兒呢?

    不處置了?

    這等便是沒眼力見的。

    李治充耳未聞,隨即拿了地圖來琢磨。

    「陛下。」

    武媚來了。

    「臣妾聽聞有捷報?」

    「媚娘進來。」

    李治招手,「剛來的捷報,阿史那賀魯大敗。」

    武媚拿過捷報仔細閱讀。

    「平安竟然……」

    阿弟竟然三百騎大破阿史那賀魯!

    武媚抬頭,眼中多了驚喜之色,「陛下,平安果然是驍勇。」

    李治點頭,「年輕人竟然能如此,難道便是朕的冠軍侯?」

    封賞吧!

    武媚在等著。

    李治卻換了個話題。

    武媚心中不滿,但卻無法逼迫。

    沈丘來了。

    「陛下。」

    「如何?」  

    李治坐下,神態愜意。

    「陛下,王文度嫉妒蘇定方之功,就阻攔大軍追擊,隨後更是矯詔……說陛下給了他密詔,令他節製程知節……」

    李治的臉上浮現了一抹青色,「好一個王文度!好一個王文度。」

    「膽大妄為!」武媚沒想到竟然有這等將領,「陛下,此人當誅!不過,平安的功賞……」

    這個悍婦,都什麼時候了,只記得自家阿弟的功賞。

    李治啼笑皆非,「賈平安還年輕,這些功勞便是資歷,以後能執掌一面征伐時,那才是封賞的時機。」

    是了,阿弟太年輕,若是此刻功賞太過,以後會很麻煩。

    武媚福身,「臣妾昨夜沒睡好。」

    「只是沒睡好?」

    李治沒好氣的道:「你這是私心作祟!」

    呵呵!

    說到這個武媚就不怕了。

    她反唇相譏,「朝中說李義府和許敬宗等人是臣妾的爪牙,可臣妾何曾能讓他們歸心?不過是代陛下說話罷了。臣妾唯一能指望的不過是阿弟……陛下也不肯嗎?」  

    你個不要臉的,和我姐姐搞在一起也就罷了,竟然……

    武媚越想越火大,她現在就是要肆無忌憚的人設,越肆無忌憚越好。

    「陛下吝嗇如此,臣妾回頭便收拾些箱子底的東西,好歹給平安些慰藉……」

    「悍婦!」

    殿內,皇帝在咆哮,皇后在冷笑。

    王忠良在瑟瑟發抖。

    額滴神啊!

    千萬別殃及池魚……

    ……

    「阿娘!」

    被衛無雙約束在家中的賈昱同學很憤怒。

    衛無雙在看著滌煩茶屋的帳本。

    越看越歡喜。

    錢啊!

    「阿娘!」

    賈昱抓住她的衣裳搖晃。

    煩死了!

    衛無雙嗔道:「自去!」

    賈昱歡呼一聲出了房間。

    「三花,披掛!」

    

    三花趕緊把小侯爺的披掛弄出來。

    披風,小木刀……

    「水囊呢!」

    賈昱上次問過王老二,得知隨身還得帶著箭囊,可他帶不動,那就用小水囊來代替。

    「大兄!」

    兜兜來了,見狀嚷道:「鴻雁,快給我披掛!」

    鴻雁苦口婆心的道:「小娘子可不好舞刀弄槍的。」

    「快些!」

    兜兜急不可耐。

    可賈昱已經披掛完畢了,喊道:「阿福,走了。」

    阿福從樹上慢慢下來。

    曹二等在外面,拿著一塊阿福喜歡的點心。

    「阿福辛苦了。」

    阿福一口吃了,心滿意足的出了大門。

    「大兄!等等我!」

    兜兜在後面追趕。

    可賈昱壓根就不想帶著妹妹玩,撒腿就跑。

    咿律律!

    戰馬在外面停住。  

    賈昱拔刀喊道:「來將何人?」

    來人是許敬宗的隨從,見狀楞了下。

    「可是有事?」

    杜賀迎了出來。

    隨從拱手,歡喜的道:「捷報到了宮中,阿郎令我來報信……大捷啊!武陽侯三百騎馬踏聯營,大破阿史那賀魯。」

    杜賀愣住了。

    王老二激動的道:「果真?」

    隨從點頭,「我聽聞此事時也頗為震驚,可捷報寫得分明,阿郎和李義府在宮外打了一架,大呼痛快,讓我隨後去東市買些好酒菜,他下衙後回家慶賀。」

    「三百騎馬踏聯營……」

    杜賀想不到這是怎樣的場景。

    「快,去稟告二位夫人。」

    衛無雙和蘇荷得了消息,不禁大喜。

    隨後全家每人賞五百錢。

    「坊中頗有些日子艱難的,去看看,那個茶葉作坊不是要擴建?讓那些家中艱難的去做。」

    ……

    高陽得了捷報後,不禁蹦了起來,「快快快,備馬,我進宮去打聽消息。」  

    肖玲也頗為歡喜,「公主,此刻陛下那裡怕是事多。」

    高陽一想也是,「那令人去兵部打聽,小賈在兵部任職,那些人不敢不給面子。」

    兵部已經沸騰了。

    「武陽侯一戰下咽城,斬殺三萬餘,更是築京觀於咽城之外,令敵喪膽。隨後隨大軍擊破敵軍精銳,率三百騎馬踏突厥牙帳……大唐威武!」

    兵部上下瀰漫著興奮的情緒。

    任雅相丟下煮了一半的茶湯,走出了值房。

    「下衙飲酒!」

    這等大捷必須要痛飲才能宣洩興奮的情緒。

    兩個侍郎來了,尤式笑眯眯的道:「武陽侯剛進兵部,下官就覺著這個年輕人不凡,果然,一戰威震突厥,哈哈哈哈!」

    吳奎覺得這人不要臉,「武陽侯此戰令我兵部也與有榮焉,任尚書,武陽侯應當還在歸來的路上,下官以為是不是以兵部的名義採買些禮物去賈家探望一番……」

    這個老東西!

    尤式笑道:「賈家就剩下了兩個女人做主,如何好去?」

    「此言差矣。」吳奎一本正經的道:「老夫的娘子頗為和善,可去賈家。」  

    尤式看著他,暗罵一句無恥!

    吳奎此舉分明就是想拉關係。

    拉關係最好的法子便是走裙帶,兩家的女眷關係好了,男人之間想不好都難。

    老吳,你夠陰啊!

    任雅相說道:「吳侍郎這話不錯,不過老夫家中的娘子更合適。」

    尤式:「……」

    晚些,任雅相的老妻就去了賈家。

    「二位夫人,是兵部任尚書的娘子來了。」

    衛無雙和蘇荷一驚,趕緊出迎。

    這可是夫君的頂頭上司,得罪不起。

    一見面,雍容華貴的任夫人就握著她們的手笑吟吟的誇讚……

    先是誇讚她們美貌,接著又誇讚了賈平安年輕有為,以後定然是大唐棟樑……

    賓主之間的氣氛非常好,隨後任夫人還留下了禮物。

    「這怎麼好……」

    無親無故的,加之又不是什麼日子,這禮物不好接啊!

    任夫人冷著臉,「不收?」  

    呃!

    不收便是不給面子!

    於是任夫人滿意而歸。

    回到家,任雅相正在飲酒。

    「武陽侯的兩個女人你覺得如何?」

    「大夫人精明,有威儀,二夫人嬌憨,不過卻不缺心眼。可她們畢竟是宮女出身,以後武陽侯身居高位時,這出身會讓人詬病。」

    任雅相舉杯痛飲,然後淡淡的道:「若是武陽侯能身居高位,憑著戰功,誰敢置喙取笑他的娘子?男兒拼殺,不就是為了給妻兒榮耀嗎?武陽侯此人老夫往日琢磨了一番,行事果決,且知曉分寸……」

    任雅相自斟自飲,「他與皇后姐弟相稱,可卻從未以此為憑,你想想李義府,自從成了帝後的心腹,囂張跋扈,不可一世……這是取禍之道。」

    老妻不解,「為何?」

    「你想想武帝時的酷吏,不管是張湯還是誰,誰有好下場。」

    老妻搖頭,「這些我不懂。」

    任雅相莞爾,「武陽侯知曉分寸,不藉此跋扈,這便是福緣。」

    人吶!

    任雅相笑道:「今日李義府與許敬宗廝打,許多人驚詫莫名,原先的許敬宗不值一提,可如今他在朝堂之上卻秉公而言,你可知為何?」  

    老妻笑道:「那許敬宗當年不是在文德皇后的葬禮上失禮嗎?可見是個無禮的人。」

    「可他去了一趟華州之後,再回來,整個人都變了。」

    「為何?」

    「掃把星!」

    任雅相唏噓道「他與賈平安交好之後,這人就變了,為何變?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是因為掃把星的作用。」

    老妻愕然,「那這豈是掃把星?」

    「福星!」

    ……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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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2章 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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