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碾壓打擊
蔣涵進宮多年,從前太子李承乾身邊的宮女,再到女官……最後成為宮正,堪稱是人生奮鬥的標杆。
她做宮女時勤勉,做女官時忠心耿耿,以至於連李承乾都說蔣涵不錯。
在李承乾倒台之後,她沉寂了半年,有人想過落井下石,但彼時先帝正在悲傷之中,誰要對李承乾的人秋後算帳,代價頗高。
而後,蔣涵就更沉默了,一次次用標杆般的言行讓帝王信而重之。
當今陛下登基後,有人說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要掌控宮中,定然會換掉宮正。
可新帝卻恍如未覺,於是蔣涵就在各種議論中坐穩了宮正之職。
此刻她坐在值房裡,聽著宮人稟告。
「蕭淑妃那邊最近要的東西多,那邊的人也得意,隨意呵斥宮人,引得牢騷不少。」
蔣涵黝黑的眸子裡全是漠然,「那邊除非鬧出事情來,否則不管。」
「是。」宮人繼續稟告道:「皇后那邊最近說有人在詛咒皇后,導致皇后寢食難安。」
這是想讓皇帝派小賈去給你驅邪?蔣涵的眼中多了些譏誚,「不管。」
「是。」
晚些事情稟告完畢,外面有個內侍在探頭探腦的。
蔣涵皺眉道:「有事就說,藏頭露尾的作甚?」
內侍進來,看看宮人,欲言又止。
這是有私密事。
蔣涵深吸一口氣,把火氣壓了下去,「說!」
宮人趕緊告退。
內侍說道:「宮正,蘇家有人來傳話。」
蔣涵的臉都黑了,「隔三差五就來傳話,自家卻不爭氣。」
關於侄子蘇能混社會的事兒,蔣涵得知後勃然大怒,可在宮中卻鞭長莫及。
所以聽到蘇家的事兒她就煩心。
但蘇能惹了黃老五,不知後果如何,讓蔣涵也頗為煎熬。
內侍說道:「說是先前有個賈參軍去了蘇家,後來黃老五也來了,還帶來了個不良人……」
嗯?
蔣涵一怔,心想賈平安怎麼摻和進來了?
「那不良人怕了賈參軍,跪地叩首求饒,黃老五被打的好慘……」
蔣涵有些神思恍惚,「竟然是他?」
此事她不是不能解決,比如說利用自身宮正的身份,去尋了每日出宮的內侍去威嚇黃老五,但大唐的惡少和遊俠兒歷來都以蔑視官府為榮,此舉不一定能奏效,反而會壞事。
記得有人在左右臂刺青,左邊是:生不怕不良人,死不怕閻羅王。
由此可見那些惡少的大膽。
內侍一旦不管用,她就再無招數應對,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侄子倒霉。
她並未輕舉妄動,而是想等著再看看後續的事態發展。
可還沒看到什麼,事情就解決了。
他是如何解決的?
這個疑問在蔣涵的腦海里盤旋,卻不得要領,「去一趟感業寺,讓蘇荷進宮。」
晚些蘇荷來了,看著沒精打采的。
蔣涵拍拍桌子,蘇荷坐在,雙手托腮,「姨母,我擔心大兄。」
蔣涵問道:「此事你對誰說過?賈平安?」
呃!
蘇荷抬頭,大眼睛撲閃幾下,「姨母,他怎麼了?」
狡猾的小丫頭,竟然反問。
蔣涵伸手捏捏她的臉頰,「說吧。」
蘇荷苦著臉道:「我和賈參軍說過,他說……」
「他說了什麼?」蔣涵盯著侄女。
「他說去看看。」蘇荷心中一驚,「姨母,可是賈參軍出事了?」
這個丫頭。
想到賈平安對女色毫無興趣,蔣涵這才笑道:「他沒出事,先前他去了蘇家,嚇得黃老五和他尋來的不良人跪地求饒……」
蘇荷一拍手,歡喜的道:「賈參軍果然是義氣!回頭我請他吃肉。」
蔣涵沒想到侄女想的是這個,沒好氣的道:「你哪來的肉?」
「是呀!」蘇荷愁眉苦臉的想著怎麼感謝賈參軍,隨即就笑了起來,「姨母,感業寺里有好幾隻大鵝呢!」
蔣涵捂額……
……
高陽又來了賈家。
賈平安剛下衙,正在洗臉,高陽就沖了進來。
「小賈,廚子尋到了。」
開酒樓要找廚子,而且要提前找,方便賈平安這邊培訓。
「好。」
賈平安把事情丟給曹二,和高陽去了書房。
「我讓人去尋店鋪,平康坊的,東西市的,都在看。」高陽懶洋洋的拿起桌子上的紙,看到了幾道算術題,就慢慢的琢磨……
她漸漸的看了進去,等看到那些簡單易懂,並且緊緊聯繫生活和工作的習題時,不禁抬頭看著賈平安,「我看過那些算術,覺著晦澀,可看著這個卻覺得簡單,小賈,我覺著你以後定然會青史留名。」
青史留名賈平安沒想過,所以他淡淡的道:「某隻想活好每一日。」
別人一聽青史留名都會興奮,可賈平安的平靜卻貨真價實。
他想見高侃一面,和他說說車鼻可汗這個倒霉鬼。
高侃的征戰經歷看似不起眼,可仔細一看,卻異常的穩健。
而先帝令高侃為主帥進攻車鼻可汗部,就是高侃成名的開端。
他率領的主力是回紇、仆骨等部,輔以少量大唐軍隊……也就是說,他是帶著一群異族軍隊在征戰。
可就算是這樣,高侃依舊率軍一路橫掃車鼻可汗部,以至於後來那些部族聞風而降。
老帥們對他此次用兵讚不絕口,說是名將風采。
這樣冉冉升起的將星回到長安後,頗受歡迎。
第二天上午,賈平安剛到百騎沒多久,李敬業就來相邀。
「兄長,今日有馬毬,兄弟們沒把握,請你去出謀劃策。」
賈平安嘆道:「一群紈絝,閒極無聊……」
晚些,二人出現在了安善坊。
李必等人早就到了,可卻沒練球。
因為場地被人霸占了。
一群彪悍的騎兵正在球場上疾馳,手中的球桿不時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他們的身體接觸很粗獷,壓根就沒有什麼犯規的說法,衝著對手就直接撞上去。
「太粗暴了。」
李必在嘟囔著,想想和這些人對壘……只是想了想,就覺得毫無勝機。
而場中的一個中年男子卻顯得遊刃有餘,他策馬疾馳,接到球後輕巧的撥帶,一看就是高手。
「那是高侃。」李必有些不自在的給賈平安介紹著。
在上次賈平安出手時,他選擇了坐視,此刻見面就格外的尷尬。
賈平安卻壓根沒在意。
人的一生會遇到許多人,有的適合做朋友;有的適合喝酒,聊天打屁;適合做兄弟的,萬里挑一。
「要和他們打?」
這支紈絝球隊的球員們都有些怵,被那些騎兵的彪悍作風嚇到了。
「怕什麼?」賈平安倒是沒問題,因為他不上場。
晚些,這一局結束,高侃下場。
眾紈絝神色興奮,都紛紛上前,想和這位新晉的名將套近乎。
按照梁建方的說法,高侃現在距離名將還需要一次酣暢淋漓的大勝。
高侃出身渤海高氏,有句話叫做天下高氏出渤海,由此可見這一支高氏的厲害。
「見過高郎將!」
高侃點頭,神色自若。
王輪上前,拱手道:「家父陽信侯,見過高郎將。」
高侃微微頷首,並不因為紈絝自報家門的方式而鄙夷他。
這便是君子之風。
李必拱手,朗聲道:「李必見過高郎將。」
不介紹自己的出身,而且還姓李,不消說就是皇族。
李必覺得高侃會停下來和自己說幾句話,他也有些對突厥戰事的建言想說說……
若是能得高侃贊一句不錯,他就在皇室中出彩了。
高侃看了他一眼,依舊是微微頷首。
李必心中頹然,回首,雖然大伙兒都在看著高侃,可他依舊覺得被夥伴們嘲笑了。
但他卻不能發作。
在軍方大佬的眼中,這些紈絝也就是一巴掌的事兒,不服氣,那就再來一巴掌。
李必心中難受,但見到高侃對誰都是微微頷首後,心中好過了不少。
原來他對所有人都是這樣啊!
「賈平安,見過高郎將!」
賈平安含笑拱手。
李必心想你再什麼少年有才,高侃依舊不會搭理你。
眾人也是這般想的,賈平安的身後是李敬業,他正準備拱手,高侃卻止步,看著賈平安,微笑道:「可是百騎的賈參軍?」
賈平安頷首,笑了笑,「正是某。」
高侃微笑道:「某前日聽聞了你的謀劃,頗為精妙,明日某即將出發,若是有機會,某將按照你的謀划行事。」
他拱手,鄭重行禮。
這是把賈平安當做是同等地位,甚至是同等層次的人來對待。
他上馬而去,一群紈絝呆呆的看著前方……
李必倨傲,覺著自己算是皇室年輕一輩中難得的人才,可打馬毬被賈平安碾壓,接著高侃視他若無物。
這些他都能忍。
可高侃卻對賈平安珍而重之……
這便是告訴他:你,差賈平安多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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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面色微紅,羞愧難當。
「兄長,你竟然出謀劃策了?」最高興的就是李敬業。
大家都等著賈平安回答。
可他卻淡淡的道:「這是機密。」
這話更是打擊人。
紈絝們每日打馬毬、狩獵,或是四處遊蕩,去喝酒玩女人,這是他們的生活。
可比他們年少的賈平安卻已經能給大唐對外戰事出謀劃策了,一下就拉開了和他們之間的距離,連車尾燈都看不到。
李必失魂落魄的道:「某……想學兵法。」
他覺得唯有如此,才能讓自己心安。
他覺得賈平安會得意,可仔細看去,賈平安卻是若有所思。
也就是說,賈平安壓根就不在乎先前碾壓了他們的事兒。
別人不在意你,你卻自己糾結難受想撞牆。
這種感覺讓李必倍感難受,晚些一人尋了個地方喝得爛醉,回到家後,家人就聽他喃喃的道:「某還比不上一個少年?他還無視了某……」
說著他竟然嚎啕大哭,引得家人震驚。
……
程達最近的情緒看著不錯,近乎於亢奮。
「校尉,小賈最近事多,某帶隊去感業寺吧。」
唐旭看了他一眼,微微頷首,看似鼓勵之色,讓程達心中不禁一喜。
賈平安現在接過了百騎大部分事務,唐旭近乎於隱身,這就是一種姿態,表示某看好賈平安將會成為下一任百騎統領的姿態。
可程達在百騎多年,卻被一個毛頭小伙子給碾壓了,這份煎熬和委屈宛如尖刺,刺的他夜不能寐。
他不斷在反省自己,覺得自己這些年的謹言慎行看似不錯,可仔細一想,不禁一身冷汗。
謹言慎行不犯錯,看似穩妥了,可這樣的人誰敢重用?
遇到麻煩就躲,遇到好處就上,這樣的人誰敢重用?
當想到這時,大半夜的,他汗流浹背。
原來某一直都錯了?
錯是沒錯。
多年的老油條經歷讓他習慣了這等處事方式,但目前卻需要改一下。
比如說主動出擊,讓大家看到一個敢於任事的程達,如此慢慢扳回局面。
某真是太睿智了。
程達想到這裡時,再也無法入睡,就這麼憧憬著美好的未來,直至黎明。
唐旭坐直了身體,淡淡的道:「感業寺那邊,陛下有令,除去小賈之外,旁人不能進去。」
「為何?」程達愕然,「某忠心耿耿。」
他以為是忠心的問題。
唐旭覺得此人有些不識趣,臉上的橫肉顫抖了幾下,說道:「在五香樓你可睡了女人?」
「睡了。」作為一個身心健康的男人,當然要睡。
見他依舊不明悟,唐旭擺擺手,「感業寺里全是女人,你進去作甚?」
小賈這個童子雞才能進去,而且他哪一日開葷了,哪一日就得止步感業寺之外。
「校尉。」賈平安來了,對程達頷首,隨後說道:「某這便去感業寺巡查。」
「辛苦了。」唐旭笑道:「這一去怕是就要下午了,如此你無需回來。」
程達的眼皮子在跳動……
換了他帶隊去感業寺,午時前就能回來。
等賈平安一走,唐旭贊道:「少年人這般勤勉,我等也得努力才是。」
說著他打個哈欠,「沒事別鬧某。」
這廝竟然開始打盹。
賈平安帶著人去了禁苑。
此刻的禁苑裡鳥語花香,不時有些動靜發出來,引得包東說是進去狩獵。
「那是皇家的東西,你有本事就去。」雷洪今日看著紅光滿面,特精神。
包東悻悻的道:「你這是……」
雷洪得意的道:「昨日媒人告訴某,女方說回家仔細想想。」
「恭喜恭喜。」
眾人紛紛道賀,雷洪扯著臉上的鬍鬚,大聲說著成親後的日子。
連老天都給面子,陽光普照。
「……那家人還托媒人帶話,說什麼……心似流水不倦花……」
雷洪得意洋洋的道:「這詩一聽就歡喜,某準備琢磨幾句詩送給那女子,以後與她相互唱和,那是何等的愜意。」
眾人一陣羨慕,雷洪策馬回身問道:「參軍,這句詩什麼意思?」
明明是半文盲,卻還想著和人作詩唱和,果然女人就是男人的精神氮泵。
「這個……」賈平安覺得答案很殘忍。
可雷洪卻興致勃勃的道:「還請參軍指點。」
你別哭就是了。
賈平安嘆道:「這句詩的意思是說,她的心就如同流水般的,不會眷戀落花。」
不會吧?
雷洪愕然,「那她的家人還說什麼回家仔細想想。參軍,下一句是什麼?」
哎!
賈平安覺得一齣悲劇在上演。
雷·悲劇·洪此刻依舊在笑,覺得此事不是這樣。
賈平安淡淡的道:「下一句是……我如明月君勿戀。」
那家人大概是有些文化,所以連拒絕都弄了幾句詩。
如果說前面一句詩還有些含蓄,這一句就是直截了當的拒絕:哥,我是高高在上的明月,你是螻蟻站在地面仰望著我……咱們之間不可能的。
「哈哈哈哈!」雷洪強笑著,聲音很是爽朗。
眾人默然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一行人緩緩往感業寺去了,雷洪落在後面,大聲說道:「參軍說的好,這世間女子萬千,此人和某無緣,那就換一個,這世間終究有個女人在等著某。」
加油,奧利給!
賈平安默默給他打氣。
到了感業寺外,賈平安吩咐道:「你等在周圍巡查,認真些。」
「賈參軍!」
娃娃臉今日看著特別的興奮,蹦蹦跳跳的就出了感業寺。
「咳咳!」賈平安一不留神,發現娃娃臉的胸襟竟然這般寬宏大量,蹦跳時很是明顯。
嘖!
以往為何沒發現呢?
賈平安納悶。
好人在邊上默默看著賈平安,心想賈參軍越發的俊逸了,連走路都是這般的有力,讓人不由自主的想盯著看。
進了感業寺,二人去了小基地。
賈平安摸出油紙包,蘇荷搖頭,躍躍欲試的道:「賈參軍,寺里的那幾隻大鵝,要不……燉一隻吧。」
「那是看守門戶的寶貝。」
賈平安沒想到蘇荷竟然有這般頑皮的時候,不禁笑了。
吃了今日份的投喂,蘇荷坐在賈平安的身邊,雙手托腮看著前方的春天,良久說道:「謝謝你了,賈參軍。」
「什麼?」賈平安在發呆。
蘇荷側臉看著他,見他神色淡然,不禁心中歡喜。
他說去蘇家看看,果真就去了,隨後嚇的那些惡少魂不附體。
言出必踐,賈參軍果然是好男兒。
「多謝你了。」
賈平安慢慢清醒過來,笑道:「舉手之勞罷了。」
還不居功。
他可真是義氣無雙呀!
蘇荷起身,「賈參軍,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晚些,禁苑的一處樹林裡。
這裡很安靜,而且背離了感業寺和運送給養車隊的方向。
一個看著很粗糙的無煙灶,上面放著一個陶罐,看看下面的痕跡,少說已經用好幾次了。
蘇荷回身,「賈參軍,你看,這裡能燉大鵝。」
鳥鳴啾啾,禁苑裡格外的寂靜,賈平安:「……」
……
昨天有事,這一章剛碼完,上傳一看時間,還好,只是晚了幾分鐘。有錯別字的話,大家提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