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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這些人才有心思去想其他,比如,祭祀香火,誠心信仰。
一直處於苦難中的百姓,只會滋生惡念。
一直處於平安豐足之中的百姓,就不假外求,無信無忌。
但是,從苦難之中,邁向平安豐足,這類人,才是最懂得珍惜,也最懂得感恩的百姓。
這也正是楊林最需要的信仰。
話說,陳林此人當然有才。
有種人具備詩文之才,不見得具備治政之才。
但是,陳林卻是罕見的在治政方面也有著才華的一個文人,楊林把事務交待下去,對方立即條縷分明的辦好。
三縣之地的紛擾雜事,在他的處理之下,很快就井井有條。
唯有妖鬼之亂,那是任誰都沒辦法。
簡直有一種除之不盡的感覺。
斬妖滅魔司江州分部的人的已經死得差不多了。
高手稀缺,如今,主事人高宏光只能勉強自保,護住潯陽治所之地不會太亂,剩餘的彭澤和都昌地界,已經無暇理會。
他們也不是沒有向上面求援,但是,九州大地處處緊急,人手嚴重不足。
上面的意思,是就近攏絡高手,救助生民,再無一絲一毫力量增援。
所以,兩縣的情況,現在就是一團糜爛,想不出辦法來解決。
……
李清帶領三百精卒,直奔彭澤縣。
還未到地頭,就看到城牆已經垮塌,處處淤泥黑土,農田更是不用說了,已被大水淹沒。
百姓三個一團,五個一夥,在風雨之中瑟瑟發抖,大多數人連個象樣的居所都沒有,只是拿著木棍叉鋤護身。
拼死廝殺著。
偶爾,有魚頭人腿的怪物從水裡冒出頭來,繞到人群聚集的後方,吐出一片水波,扯去幾個人。
一邊撕扯一邊啃噬,也沒人敢追。
有些百姓,甚至連反抗的心思也沒有了,只是眼神麻木的,等著那魚頭吃飽。
而在無數屋宇廢墟夾拱著的中心,有一片連綿數百丈的房屋,有著軍兵衛護。
七八百全副武裝的精壯如臨大敵,護住一批衣著光鮮的貴人,與魚蝦鱉蟹相互對峙,倒是沒有發生戰鬥。
「果然是危在旦夕,可是,我看你彭澤縣,除了那些士紳和官員,怎麼就沒有派兵守護百姓,更沒有與那些魚頭拼死作戰?」
李清看向彭澤縣令魏源,眼神都有些不對了。
你護住那些官紳有個屁用,百姓死光了,把魚頭蝦妖那些傢伙養得肥壯了,還不是要攻進縣衙,到時仍然免不了一場惡戰。
這種情況,倒還不如開始就拼死一搏,護住百姓,再從百姓裡面挑選青壯,集力一處,鼓舞士氣,也能護住全縣不失。
這樣放任妖怪吃人,希望對方吃飽了就退去,保住自家姓命,簡直是最愚蠢的行為。
「殺不盡的,洪江水族成妖者眾,殺了一批還有一批,最關鍵的是,還有一頭兇惡墨蛟,沒人斗得過它,能保住城內鄉紳,就已經很不錯了。」
魏源嘆息一聲道:「將軍不知能否斗得過那惡蛟,如果不能,只要護住縣衙中眾人突圍,去往江州,也是大功一件。」
「大功,依我說,是大罪才是。」
李清轉頭認真看了彭澤縣令魏源一眼,悠悠道:「魏大人真是有才,你保住那數百人,扔下二十餘萬百姓,任其自生自滅,還有臉跑到刺史大人跟前哭訴說彭澤危機。
依我看,你那縣衙似乎都沒經過攻打,周圍士兵只是對峙,沒有見過妖血吧。
是不是經歷過連場苦戰,李清一眼就看得出來。
那無數的百姓,處處都是拼死搏殺,同歸於盡的英勇漢子。
剩下的老弱婦孺雖然一邊哭泣著,就算是手無寸鐵,也都毫不猶豫的與那水族小妖拼死作戰。
但就是精銳的縣兵數百人,一直按兵不動,從頭至尾,都守得好好的,還會輪班歇息,悠閒得很。
「事有輕重,人有貴賤。只要能保住縣內精華力量,就有將來,本縣也是不得已。」
魏源苦笑道:「只有區區八百戰兵,若是分散縣城各處,很容易被妖類逐個擊破。
縣內士紳官員,若是一個照顧不周,就會遇難,後果更嚴重。」
「是嗎?後果能比數十萬百姓全都損傷殆盡,嚴重到哪裡去。」
李清眼神有些冷漠,寒聲道:「拿下,把魏縣令當眾斬殺祭旗,號令縣衙處八百戰兵,全面出擊,清剿妖類。」
隨著她一聲令下,立即就有親兵衝上前來,凶神惡煞的把魏源捉住,按在縣衙門口,一刀斬下他的腦袋,竟然一句話也不讓他多說。
緊接著,李清親自動手,殺了百餘不聽號令的戰兵,令其奔趕全縣,護衛百姓,但凡怯戰者,斬。
配合著從西陲邊境廝殺倖存下來的三百精卒衝擊,那洪澤水族,終於止住了攻勢,被殺得江水紅了一片,漸漸的就退出了縣境。
「完了,惹惱了那頭墨蛟,大家都死無葬身之地也。」
一些被趕出來,手中捏著刀槍木棍的士紳家族,此時瑟瑟發抖,一邊暗暗叫苦。
果然,經過一日惡戰,眼見得就要光復全縣,就有一條長影,乘風逐浪長吟嘶吼著衝上前來,身形一騰,就到了半空,蜿蜒游轉。
巨大的身軀伴隨急勁風雨,衝著砍殺最凌厲的李清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