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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空無數星辰中,又可有師父的歸宿?
為什麼,半個夜晚,所有的一切,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為什麼,師父就這樣離開了自己?
阿牛宛如從萬丈高樓一步登空,整顆心沉淪到無邊的黑暗中,吸入胸腔的每一口空氣,也是那樣的烈,那樣的涼。
迷迷糊糊里,仿佛師父正用那熟悉的眼神瞧著自己,在耳畔一如即往的輕喚道:「阿牛……」
阿牛嗓子口一熱,噴出滿腔熱血,伸手叫道:「師父!」然而手卻抓空,所有的幻象陡然無影無蹤。
殘月寒風裡,孤單單惟有他孑然一身,不覺痛徹心扉,眼前一陣天昏地暗,昏倒在冰冷光禿的山岩上,或可暫時擺脫刻骨銘心的傷痛。
忽然,黑暗中傳來輕輕一聲嘆息道:「可憐的孩子……」
一道白色身影飄然現身,徐徐走近,彎腰抱起昏迷的阿牛,替他拭去嘴角的血跡,喃喃低聲道:「讓我帶你回家吧……」
雪白劍光一閃,倏忽消逝,卻未曾察覺身後還有一人悄然佇立,凝望浩瀚星空,低低道:「月冷風寒,崖高雲遠,淡言師弟,魂魄歸來兮……」
蒼涼聲里,月光淒清,夜已深沉。
第五集 戊 頓悟星天
第一章 怒戰
古鐘飄渺,悠然迴蕩於崇山峻岭之間。
一輪落日徐徐西沉,青山外,晚霞如火已是黃昏。
暮色餘暉里,雲林禪寺高聳千年的山門依舊巍峨,古樸蒼老的青石,默默佇立。
當最後幾位入寺參拜香客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山林中,幾位知客僧站在山門前,閒聊起來。再等一會兒,雲林禪寺的大門就該關閉,是眾僧準備晚課的時間了。
比起前幾日的勞碌繁忙,這兩天總算清閒了一些。
無為方丈的大禮,隆重結束後,各門各派也漸漸散去,寺里似乎又恢復了往日的安寧。
眼下眾僧私下議論最多的,就是下月初八,天陸劍派聯手圍剿魔教地宮之事。
雲林禪寺眾望所歸,繼二十餘年前婆羅山莊之役後,再次成為光大正道、消滅魔教餘孽的召集人。
而新任的無涯方丈,更被公推為七大劍派的領軍之人。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與雲林禪寺並肩稱雄的翠霞劍派,已經明確表示,不再參與雲夢大澤之戰。
想想也難怪,出了淡言真人這檔子事情,翠霞劍派處境今非昔比,尷尬之餘,他人也不好勉強什麼。
不過,有一慟大師這樣的絕世高手坐鎮,區區的魔教餘孽,也還不是手到擒來?
六大劍派清剿地宮,僅僅是時間問題罷了。
幾名知客僧正說得津津有味,忽然發覺山門外不知道什麼時候,現出一個褚衣青年的身影,一語不發,只雙手負在身後,抬頭望著雲林禪寺的匾額。
誰也不曉得他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就好像憑空從地里鑽出來的一樣,說不出的古怪。
一名知客僧忍不住說道:「這位小施主,敝寺山門馬上就要關閉了。您若是想敬香禮佛,還請明天起早吧。」
褚衣青年收回目光,冷冷望向說話的知客僧。
那知客僧在雲林禪寺已有三十多年,修為也算不弱,可觸到對方銳利如刀的眼神,卻沒來由的心裡一寒,勉強鎮定心神,暗自心犯嘀咕道:「這人年紀輕輕,眼神卻古怪得很!」
「我不是來敬香禮佛的,」褚衣青年漠然回答道:「我來找人。」
那知客僧一怔,問道:「不曉得小施主您,要找的是敝寺哪一位僧人?」
褚衣青年一字一頓說道:「一執大師!」
那知客僧急忙回答道:「小施主有所不知,敝寺的一執師叔祖,閉門謝客多年,除了幾位老友與當世高人外,他老人家幾乎不再見客。
「您若想見別人,貧僧或可代為通稟,可一執師叔祖卻恐怕不行。」
褚衣青年絲淡淡說道:「對不住,我就要見他。」
那知客僧隱約猜到對方應是故意上門找茬來的,不過也沒太放在心上。畢竟褚衣青年看上去也就二十來歲,能起多大風浪。
轉念又一想,說不準這年輕人是哪家的門徒,受人指使,才跑到雲林禪寺山門前意欲鬧事,在他身後,也說不定藏著什麼來頭的人物,要與本門作對。
不然,借給這褚衣青年一百個虎膽,也不至於狂妄到孤身挑釁天陸正道第一大派的地步。
他一面暗中使個眼色,讓師弟入寺通稟執香堂首座無痴大師,一面雙手合十,臉露難色道:「小施主,不是貧僧不願為您通稟,而是實在難以辦到。」
褚衣青年見旁邊有知客僧悄然快步入寺,心中豈能不明白。
他嘿然冷笑道:「雲林禪寺好大的架子啊,莫非還真把這裡當成西方佛祖的雷音殿,要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三叩九拜,才能入寺不成?」
一名黑臉僧人性子較暴,聞言不禁慍怒道:「這位施主,我師兄已經對您說得很明白。一執師叔祖年事已高,不再隨便接見常人;您要是想存心生事,我雲林禪寺是佛門清淨之地,可不容有人肆意逞凶。」
褚衣青年仰頭哈哈大笑,但見周圍樹上的葉子簌簌飄落,笑聲停歇處,只聽他輕輕說道:「什麼佛門清淨地,不過是個殺人不見血的屠宰場罷了!」
幾名知客僧臉色齊變,黑臉僧人更是怒喝道:「小施主,你究竟是哪家弟子,竟敢在敝寺山門前口放厥詞,辱我雲林禪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