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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酒勁兒還真大。」鄔夫人揉了揉腦袋。
「寨主,夫人,出事了。」清葵冷聲道。
正在此時,聽得一聲大喊。
「有官兵突襲!」
這句話像是平地生雷,讓還醒著的眾人一驚。那些睡倒在流水席上的繼續渾然不覺。
有人捶響了戰鼓,山寨里頓時一片混亂。
本已回房的人們從房裡蜂擁而出,拿著武器朝寨主和夫人處聚攏過來,還有不少人試圖喚醒那些醉倒的兄弟們。
「兄弟們,有官兵來犯!大家準備迎敵!」
鄔寨主一臉凝重,從夫人手裡接過兩把大刀,領著還清醒的眾人朝門口而去。
郁天焦灼地看向清葵。「還有解藥麼?」
清葵搖了搖頭。「只有兩顆。不過若用冷水潑,也許能讓他們醒過來。」
「用水潑!」郁天厲聲,留下的人們夥同老弱婦孺紛紛打了井水來朝這群醉過去的大漢身上潑去。
不一會兒,還真甦醒了不少。
「有敵來犯,大家跟我來!」郁天舉起柳葉刀,仰天一揮。
忽然一支響箭,帶著簌簌的風聲和一團烈焰破空而來,直接射穿了天塹寨的寨旗,最後插在主屋上,破了幾片瓦。接下去又是數支響箭落到了乾草堆上,頓時燃起了幾團火焰。
「他們要用火攻!」清葵朝郁天大喊了一聲,卻見郁天的眼神定在那片被射穿燃燒著的旗幟上,似乎有些不對勁。
「郁天,你怎麼回事?」她連忙上前拉他。
他這才清醒過來,搖了搖頭。「清葵,你不會武,到後寨去藏身罷。」
這是他第一次喚她的名字。她的心情卻很有些複雜。
「他們這是有備而來,已經破了石機關。蕭錯在這裡呆了那麼久,一定早就有了萬全之策!」清葵拉住他的手。「萬一——」
「不會有事。」郁天望著她的臉,鄭重其事。「若我們真的沒擋住他們,你——你就帶她們去郁泉。」
他的聲音很小,只有她能聽得見。雖然聽見了,她卻只有疑惑。
「郁泉?」
「那兒有——」他忽然湊近她的臉,俯在她耳邊輕輕說了兩個字。
出路。
這是他們第一次那樣靠近,雖然是這樣緊張的形勢下,兩人依然感覺到了心神微盪。
郁天別開眼。「走!」他領著一眾人等往寨前走去,恰似出征的少年將軍。
那羽箭漸頻,前寨漸漸濃煙瀰漫。又有不少人被箭射中,當即斃命。尖叫恐慌之聲布滿整個山寨。
沒有參加戰鬥的婦孺們四處逃竄,殊不知這樣卻又增加了被射中的可能。
清葵藏在屋後想拉住她們,卻沒人肯停留下來聽她說話。鄔夫人跟寨主一同去了前方,後寨一亂,無人能勸。
在這片混亂險惡之中,清葵卻驀然想起丹君和榔頭之前就在前寨山門。
她探身出去望了望,只見四面皆起了火,前寨山門處殺敵之聲震耳發聵。等待了許久,火箭之勢稍頓,她才朝前寨山門處小心地移去。
滿地都是中箭倒地的人們,她不忍再看,卻見前方人群蜂擁而入,其中有身披鎧甲的官兵,手持明晃晃的刀劍,朝猶在抵抗的山賊們身上毫不留情地砍刺而去。
清葵從未見過這般殘忍無情,血肉橫飛的場景。
她只來得及震懼了一會兒,突然心有所感,朝另一處山壁望去。
那山壁高處有一小片平地,平地上佇立著一個人,正是蕭錯。
蕭錯面無表情地注視著這一幕,絲毫未動。
「夫人!」
清葵被這一聲吼閃了神,再一看時他已不再那裡。
她連忙朝吼聲傳來的方向望去,卻見鄔夫人身中一刀,躺在血泊之中,猶在苦苦支撐。鄔寨主滿眼痛心,卻奈何身在遠處與那些官兵相鬥,難以脫身。
清葵也顧不得許多,穿過對戰的人群奔到鄔夫人身邊。
「夫人!」她扶起鄔夫人,替她按住傷口,將她挪到相對安全的地方。「你怎麼樣了?」
這一刀傷在心肺要害,縱使神仙也難救。清葵心下大慟,神情哀戚。「夫人……」
鄔夫人卻一把握住她的手。「小——小天——」她已認不出清葵,卻還惦記著自己的孩子。
「夫人請放心。」清葵顫抖著手,回握住她的手。「郁天絕不會有事。」
鄔夫人的眼神似終於釋然,放鬆了下來,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清葵咬牙含淚將她放下,探身去找尋郁天和丹君的身影,卻隻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平日裡熟悉的人,一個一個倒在兵戈之下。
守門的阿淳阿律,廚房的大李子,黑的像炭的仇聰仇穎兩兄弟,還有那個剛剛有了未婚妻整日裡歡喜的劉柱子。
還有裘大,那個面粗卻心善的莽漢,雖然中了一箭,身上又被砍了兩刀,還在勉力掙扎,目呲欲裂地舉刀砍向一個官兵,終於不支倒地,又被人補上了一刀。
清葵躲在屋後,嗚咽著咬住了自己的手掌。第一次痛恨自己沒有習武,沒有帶足夠的藥出來,沒有能力救任何一個人。
她仍然不死心地用眼睛到處搜尋,卻依然沒發現郁天的影子。
而官兵的數量實在太多,鄔寨主也終於難敵眾人,被生擒在地。「你們要殺便殺,不用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