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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同情我」時,他嘴角一勾,扯起一抹嘲諷的笑。
他這個笑容,好像在親手挖開血淋淋的傷口,以展示給她看。尹之枝很難過,鼻腔開始酸熱:「柯煬,我不是為了耍你。其實,我……」
她停頓了下,在斟酌措辭。但柯煬仿佛已失去耐心,粗暴地打斷她的話:「行了,不用費盡心思編謊話了,我不想知道為什麼!」
在尹之枝鼻腔深處泛濫的酸熱,驀地衝上眼眶。
柯煬抽回手,退後一步,抓了抓頭髮,似乎相當無所謂地說:「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不濟了。喜歡我的人多得是,我不需要你騙著哄著,也不需要你同情。當然,以後你也沒這樣的機會騙我了。」
柯煬彎下腰,撿起了剛才在兩人激烈扭動時掉到地上的外套。他的指尖極力壓制著,仍有些顫抖,但這會兒沒人注意到,包括他自己。
將西服外套往肩上一甩,他最後看了尹之枝一眼,就頭也不回地朝著走廊盡頭走去,背脊仍挺得很直,步伐卻有些失了從容,比平日快了很多。
很快,那瘦削高挑的背影,就徹底消失在了樓梯的方向。
靜悄悄的走廊只剩下尹之枝一人。她卷緊披肩,慢慢蹲了下來。
……
與此同時,遊輪五樓,另一個方位的醫療室。
周琰整個人都籠罩在一團陰雲里。他???臉頰淤青,眉骨貼著創可貼,襯衫凌亂,掉了兩顆扣子,拿著手機,大步走出醫療室。手機屏幕上,顯示正在撥打經理的電話。
遊輪經理是個人精,雖然不了解柯煬和周琰有何積怨,不過,看到房間裡有四男一女,火藥味兒還那麼濃,就猜到了是在爭風吃醋。
情敵見面,分外眼紅。為免這些祖宗一言不合再打起來,連累自己工作不保,經理一把人送到醫療室,就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還假裝沒聽到任何來電,似乎是猜到了他們會打來追問尹之枝的行蹤。
說實話,經理都有點慶幸這次慈善晚會的航程只定了一天了,晚上就能把這堆他得罪不起的大少爺統統送下船。要不然,他還得再提心弔膽幾天,喝再多口服液,也補不回心血。
……
果不其然,此刻,經理的電話怎麼打都無人接聽。周琰一咂嘴,心裡極煩,收回手機,負氣地踢了一腳垃圾桶,發出「砰」的巨響。
沒有提示,想在這麼大艘船里找一個會走動的人,就和大海撈針一樣,找不著。
顧逢青從醫療室走出來,淡淡地提醒:「小琰,這是在外面,不是家裡,別這樣。」
周琰的眼角抽動了一下。
一直以來,在周家那麼多兄弟姐妹里,顧逢青這個哥哥,都是他比較尊敬和佩服的。
但自從目睹了馬場更衣室那一幕,他對顧逢青的濾鏡就徹底打破了。憤懣和嫉妒,催生了他的較勁心理。這會兒,再聽到顧逢青端起兄長姿態來教育自己,他就不那麼受用了。
周琰雙手插兜,冷冷掃了對方一眼,沒答任何話,揚長而去。
顧逢青望著周琰的背影,扶了扶眼鏡,並沒有因為被怠慢而展露出不愉快的神情。
海風迎面拂來,灌入袖口,鼓起他的西裝外套,固定得很整齊的頭髮,也落了一撮到額前。顧逢青身體前俯,雙手撐著欄杆,看著遠處。
無邊無際的黑夜裡傳來燈光,海港已經近了。
這時,周司羿最後一個從後方的醫療室走出來。他衣袖折起,露出結實的臂膀,繃帶明顯是換過的。
顧逢青回過身,沖他一點頭:「傷口怎麼樣了?」
剛才的打鬥里,周司羿在分開二人時,手臂用力,肌肉暴起,尚未癒合的傷口裂開了,有點滲血。等來到醫療室,才發現繃帶濕了,需得緊急處理。
周司羿笑了笑:「止住血了,下船後我會找醫生重新看看的。」
「那就好。」顧逢青的食指輕輕叩了叩欄杆,嘆了一聲,說:「今天小琰他們還是太衝動了,居然鬧成這樣。要是讓外公知道了,恐怕要發一通火,還跟著操心。」
周司羿正在披上外套,淡淡瞥了他一眼:「小摩擦而已,沒必要驚動爺爺吧。」
「也是,年輕人嘛,我能理解,有點兒爭強好勝的勁頭很正常。」顧逢青輕輕一笑:「不去爭一爭,又怎麼知道自己一定不會後來居上,成為贏家呢?畢竟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嘛。」
頓了下,顧逢青一挑眉,看向周司羿:「哦,差點忘了,司羿你是國外長大的,知道這個成語是什麼意思嗎?」
這可真是話裡有話,綿里藏針。
不過也是,之前吃癟了那麼多次,有機會怎麼能不奚落回去。
周司羿皮笑肉不笑地說:「謝謝逢青哥關心,我成語學得挺好的。比起這句,我更喜歡『一步領先,步步領先』的說法。」
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周司羿一眯眼,說:「對了,前段時間和爸爸吃飯時,聽他說逢青哥好事近了,對方是東寰電子的千金吧?聽說三姑姑很喜歡那位小姐,在生日宴會上,還把那位千金的位置安排在自己和你之間了。」
顧逢青唇角微僵:「哦?沒想到大舅的消息這麼靈通。」
「好事傳千里嘛,先提前恭喜逢青哥了。」周司羿撥了撥頭髮,開朗一笑:「訂婚前要籌備的事情那麼多,逢青哥分身乏術,還抽空關心弟弟的成語儲備量,我真的很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