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深夜，霍風來了（1）
這一夜接二連三的噩夢，徹底終結了於桑知這段短暫的安逸時間。
夜半，她哭著醒過來…
抽身噩夢後，渾身上下有種說不出的淒涼。
房間裡昏暗的環境仿佛能夠吞噬她僅剩的一絲安心，一點點的，將她拉入慌張失措的邊界。
而那段躲債時的種種不安，在此刻重新占據了她的心。
此時已經醒來的於桑知，身子深深彎曲，如蝦一般蜷縮在被窩裡，試著自己為自己找尋幾分安全感。
房間裡，時不時響起幾分啜泣聲，於桑知靜靜的躺著，靜靜回想著剛才那場真實又可怕的夢，同時，靜靜淌淚…
初三逃亡的那段時間，是她心中的陰影。
夢裡的畫面真實到仿佛場景重放，揪扯著於桑知的心。
而其實，那時候的畫面只能給她帶來恐懼，並沒有難過。
夢中，最難過的一瞬間，還是她去找霍風，被霍風推開，侮辱的畫面…
那一幕好真實，真實到於桑知現在回想起來，心還會痛。
不知是接受不了霍風對她的態度轉變，還是接受不了霍風對她的拒絕，又或是……接受不了霍風排斥她。
總之，她能感覺到，她的淚是因霍風而流。
他的反應讓她委屈，難過，痛苦…
如果不是這場夢來的那麼真實，於桑知也不會發覺，日積月累中，霍風對她已如此重要。
她竟會那樣在意霍風的反應，會因為霍風的態度而難過…
當夢裡的他推開她時，她竟有一種被最好的朋友拋棄的感覺。
由此可見，霍風對她而言，其實已經重要到像是最好的朋友，如同葉青草。
可霍風並不當她是最好的朋友…
霍風只當她是個追求對象，憑著一股喜歡她的衝勁去追她，對她好，融入她的生活，時不時給她安全感。
可他所做的這些都只是為了追到她。
如果不跟他交往，不答應他，於桑知相信，他隨時隨地就會放棄。
到時候，她失去的朋友，他失去的只是一個追求對象。
也是到此時，於桑知才意識到，她跟霍風之間，主動權在霍風身上。
想到這，於桑知不禁用力抓住了被褥，一股無名火漸漸由心而生。
……
深夜3點，在床上躺了許久的於桑知依然失眠難睡。
輾轉反側間，最後，她選擇放棄睡眠，爬起了床。
走出房間，於桑知一邊捋頭髮，一邊操著濃郁的黑眼圈走到廚房那燒水壺。
眼淚掉多了，還出了一身冷汗，現在，她需要補水。
巷子裡的路燈好像還開著，於桑知接了一股自來水，放上燒水器。
等開水沸騰的這段時間，她便站在廚台邊，目光迷離的看著微微發亮的玻璃窗，看著路燈打下來的光影，看著這看似一片祥和的巷子。
看著看著…
突然間，一個黑色身影被路燈拉長，投影在她家窗戶上…
在那一瞬間，於桑知心臟一怔，呼吸一窒，緊張的神經高高懸起！
不會…真是衝著她家來的吧？
不會…真是追債的人吧？
正當她陷入一陣驚慌中時，忽然，磨砂的玻璃窗上，出現一點點花火似的星點。
於桑知看到窗外的人影在抽菸，一絲絲煙氣吞吐，最後瀰漫在空氣中，隨之消散。
熱水壺裡的水要沸騰了，咕嚕咕嚕的冒著泡，一如她緊張百般的心情。
於桑知捂住了唇，一雙眸子瞪得大大的，惶恐與畏懼寫滿眸間。
然，就在那時，突然窗外傳來接電話的聲音…
那聲音不響亮，卻不是很兇，聽著還有幾分耳熟。
於桑知走了兩步上前，傾身靠近，偷聽那聲音…
「我有事啊，所以先走了。你們好好玩，別顧我…」
「不用不用，我一個人就能解決。解決不了會叫你們的啊…」
「對啦，除了她還有誰能讓我放下遊戲。我不跟你爭啊，這次情況特殊，我不過來不安心。」
窗外，零零碎碎傳來的電話聲，讓於桑知漸漸鬆了警惕。
因為她聽出來了，那是霍風的聲音。
凌晨三點，他在她家門口。
那一瞬間，於桑知的心又有些亂，她想到之前好幾次，一開門就看到他坐在門口等著。
甚至有一次，身上帶著菸酒味，一身晨霜，風塵僕僕…
所以，他又來了？
關鍵時候，又來了？
於桑知心中很複雜，伸手，她緩緩開了窗。
透過那一點窗縫裡，她偷偷看向外頭，看向跟前不遠處，一手拿煙，一手拿電話的背影。
真是他…霍風。
於桑知輕輕嘆息一聲，隨後便關上窗戶。
破天荒的，她拿了鑰匙，走到家門口，打開了上著兩重鎖的家門。
於是，那扇從不歡迎霍風的門，突然在此刻為他打開了。
霍風電話接到一半，恰好轉身，預備去垃圾桶旁抖抖菸灰，卻正在那時，迎面撞上了一身睡衣的於桑知。
空氣，在那刻凝結了。
四目相對間，一絲電光火花閃爍在這片黑夜之中…
「喂，風哥？風哥，你咋沒聲了？」
電話那頭，潘博的呼聲無人回應。
而電話這頭，霍風已經直將手機塞進兜里，幾個大步跨上前，直衝向於桑知。
那刻的霍風是激動的，也是冷靜的。
他先是將香菸扔進她家門口的垃圾桶，隨後，便攬住她肩膀，推她進屋。
「外面冷，先進去。」他道。
於桑知沒有說半個字，轉身進屋，而霍風，自然也是隨她進屋。
進家門後，霍風隨手關上家門，於桑知也第一時間拿出鑰匙鎖門。
一道門，兩個鎖。
一個是不用鑰匙的鎖，一個人她們自己加的，需要鑰匙的鎖。
霍風見她連鎖兩道門，警惕如此，叫他心間一痛。
那時，他想也沒想，便張開雙臂，一把將她抱進懷中。
他的身上有夜露的涼氣，有菸草氣，還有他自己的味道…
於桑知被他抱緊，半張臉貼在他肩膀，鼻頭一吸便能嗅到衣服上，那專屬於霍風的氣息。
她身側的小手緊了緊，抬起，推他的胸口，「你幹嘛，別碰我…」
霍風沒理她，反而將她抱得更緊，一雙手臂收的更緊緻。
於桑知眉頭皺了皺，也更用力的推他，「不要碰我，你幹嘛啊…」
她越是這樣，霍風越是抱更緊。
她試了好幾次後，最終還是敵不過力大無窮的霍風，只好放棄。
「霍風你幹嘛…」於桑知有些無奈道。
霍風也終於在此時，用極低的嗓音開了口，「擔心你。」
不得不說，這三個字依然很有魔力，依然跳過了她心中的防線，敲中她的心臟。
於桑知愣了一下，在他懷中，她悄悄紅了眼。
因為她想到了之前的夢，想到夢裡的霍風對她冷酷無情，還對她極盡排斥嘲諷。
而此刻的霍風卻還是如之前那般溫暖，還是輕易能讓她的心為之動容。
「你今天沒來找我補習…」
於桑知鼻頭泛起股酸楚，不知為何，這句再簡單不過的話說出口時，竟會讓她心中倍感委屈。
霍風不找她，曾經是她無比盼望的事。
可有一天他真這麼做了，她卻覺得委屈，還是一種說不出的委屈。
「我錯了…」
霍風抱緊她，高挺的鼻頭埋進她肩膀，深深吸氣，滿懷自責的認錯。
「你昨天也沒等我…」
於桑知似是翻舊帳一樣，數落起他這兩天的『罪行』。
其實，她知道他也沒什麼錯。
可她就是介意了，也是一種說不出的介意。
「對，我錯了…」
霍風再次認錯，一邊認錯一邊問，「你生氣了吧？」
於桑知搖搖頭，默了一會兒又道，「今天會一起上學嗎？」
「會。」
霍風點頭，「以後都會，不會再落下了…以後，就算被你氣的吐血，也不會再故意冷落你。」
於桑知咬唇，雙眸紅紅，「我哪有氣你…」
霍風皺皺眉，道：「你那套『53』，讓我備受打擊。這是我此生收到的最失望的禮物，沒有之一…」
聽到這，於桑知沒忍住笑了。
霍風也勾唇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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