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里外不是人
我每天用大量的工作來麻痹自己,身邊的同事都笑話我,說我有紀貫新那麼有錢的男朋友,幹嘛還要這麼拼命地工作,每次我都是但笑不語。
天知道我是做了虧心事,只有用這樣的方式才能讓心裏面安生一些。
駱向東說匡伊揚不想見到我跟他一起出現,我猜想匡伊揚也是不想見我的。但我沒想到,某天接了團,當我拿著名單挨個點名的時候,會在隊伍的最末尾,看到了匡伊揚的身影。
他穿著淺藍色的毛領牛仔外套,下身淺色休閒褲,腳上白色運動鞋,一如當初我印象中的模樣。有那麼片刻的晃神,我以為我們之間什麼都沒變,我見到他仍舊可以高興地跟他打招呼,然後他也熱情的回我一句『學姐』。
可他看到我,帥氣的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距離上次奉寧夜店事件,已經過去半個月之久,他臉上的淤青退了大半,但是走近一看,還是能看到一些痕跡。
我倆四目相對,我是驚,而他是冷。
他只是淡淡的看著我,什麼都不說。
我有一肚子的話想跟他說,可礙於我正在工作,點完名字之後就要正式帶團旅遊,所以一直沒得空。
中午吃飯的時候,我來到匡伊揚面前,剛剛想要開口叫他的名字,他馬上起身從飯廳出去,我尾隨他到了安全門處,發現他從口袋中摸出一包煙來。
眉頭一簇,他以前是不抽菸的。
我一下子想到他嗑藥的事情,反感的不行,所以立馬走上前去,一把搶過他手中的煙,順勢說:「你是不是不想好了?」
匡伊揚一手拿著火機,微垂著視線,長長的睫毛根根纖長卷翹。
過了一會兒,他眼皮一挑,唇瓣開啟,出聲道:「我小舅也抽菸。」
聞言,我忍不住臉色一變。
匡伊揚則是饒有興致的看著我說:「你喜歡我小舅什麼?我猜你一定不喜歡他的錢,那就是喜歡他這個人了。」
「他有很多女人,他抽菸,也喝酒,我總勸他找個女朋友好好談一場戀愛,可他總說我們不是一種人。」
匡伊揚說話的聲音不大,甚至很輕,可我心頭上卻像是壓了一塊重石,壓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頓了一下之後,他繼續道:「發現你們在一起之後,我一直在想,你到底喜歡我小舅什麼,後來我想通了,原來女人都喜歡壞男人。」
匡伊揚說的雲淡風輕,我卻好似心如刀割。
如鯁在喉,我很想說些什麼,事實上卻發現我什麼都說不出。很想哭,我又暗地裡強忍著,忍到後來眼珠子通紅。
匡伊揚一直面不改色的看著我,見我不出聲,他問:「這麼長時間不見,難道你沒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嗎?」
此前我一直唇瓣緊抿,如今聽到這句話,我張開嘴,出聲說:「伊揚,對不起。」
說話間,一大滴眼淚啪嗒一下掉下來。
匡伊揚抬起手,伸向我的臉,我本能的別開,他的手在我面前不到五公分處停下。
我心底頓時咯噔一下,生怕刺激到他。
而匡伊揚只是唇角勾起淡淡嘲諷的弧度,說:「我忘了,你不喜歡我,所以連流淚都不稀罕我擦。」
心底酸澀的快要溢出來,我終是忍不住開口說:「伊揚,如果你心底有氣,你可以罵我,甚至打我都行,你別這樣作踐自己了……」
匡伊揚帥氣的臉上帶著幾分不以為意的痞氣,他笑著道:「我作踐自己了嗎?」
我沒吭聲,他眼球微轉,隨即做恍然模樣,出聲道:「哦,我想起來了,你是說上次在夜店洗手間的事兒吧?」
「呵,我喜歡她,她也喜歡我,我們在一起挺開心的。」
如果再見匡伊揚,他罵我,揶揄我,甚至不搭理我都在我的預想之中,可他現在這樣……我完全接受不了。
我真是把他當自己親弟弟一樣,所以看他如今強顏歡笑,我只覺得心如刀割。
「伊揚,我錯了,都是我的錯行嗎?我發誓我這輩子不跟你小舅在一起,你能好好的嗎?」
我是真的沒了轍,哪怕讓我求他都行,只要他能重新走上正軌。
我提到駱向東,匡伊揚臉上的笑容一寸寸的斂去,終至變得陰沉晦暗。
盯著我的眼睛,好半晌,他這才出聲說:「是不是因為我,所以你跟我小舅才沒能走到一起?」
「……」
「看來是我多餘,耽誤你們兩個了。」
他越說臉色越差,我生怕刺激到他,讓他又做出什麼極端的事情,所以我趕緊道:「伊揚,如果我知道駱向東是你舅舅,我不會對他產生任何非分之想。」
匡伊揚說:「那你就是怪我瞞著你了?」
我的心很累,只得搖頭。
匡伊揚又說:「你沒能跟我小舅在一起,轉頭又跟了紀貫新,所以你可以愛任何人,唯獨不是我?」
「我……」
「我知道了,不是我對你沒有他們對你好,只因為你喜歡壞男人,你不在乎他們身邊曾有過多少女人,你也不在乎他們是否真的心疼你,所以我變成他們那樣,你是不是也會愛上我?」
匡伊揚蹙著眉頭,微眯著視線,用一種近乎逼迫的方式在問我。
無形的壓力兜頭襲來,我一邊負罪感十足,可另一邊直脾氣作祟,所以我沒有多想其他,直接出聲回他:「伊揚,我真的不愛你,就算沒有駱向東,我也不會跟你在一起。」
匡伊揚睫毛輕顫的弧度,讓我知道他內心一定又氣又恨。
可我卻只想快一點結束這段孽債,所以繼續說:」不要變壞,永遠都不要為了任何一個人,一件事,放棄自己身上美好和善良的部分。我不愛你,可我是真的心疼你,把你當我自己親弟弟一樣,你這樣自甘墮落,是真的想逼我內疚一輩子嗎?「
匡伊揚眼眶憋紅,半晌,他低聲道:「如果這樣才能讓你記我一輩子,那我也認了。」
我皺眉道:「伊揚,你到底懂不懂?我……」
「我不懂!」匡伊揚忽然大聲打斷我。
他瞪著眼睛對我說:「我不懂,我不懂為什麼我愛了你四年,守了你四年,明明是我先遇見的你,我比所有人都早遇見你一步!是我對你不夠好嗎?還是你有什麼想要的是我給不了的?為什麼你可以喜歡那麼多人,卻唯獨不能喜歡我?!」
匡伊揚渾身緊繃,憤怒到垂在身側的雙手,指尖都在發抖。
話說到這個地步,我索性豁出去跟他攤牌:「喜不喜歡一個人看感覺,能不能跟一個人在一起看緣分。可我對你,沒感覺,也沒緣分。」
有些時候,越是傷人的話,越能讓一個人清醒。
正如當初駱向東對我,如果他不那麼絕,可能我離開的也不會那麼灑脫。
匡伊揚聞言,良久都沒出聲。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我企圖勸他不要再頹廢下去的時候,他忽然轉身拉開安全門,準備出去。
我下意識的叫了一聲:「伊揚……」
匡伊揚頭也不回的說:「既然不能愛我,以後就別來管我!」
我沒有追上去,因為他現在的狀態,即便我追上去,說什麼也沒有用。
他的出現讓我一整天都在走神,好幾次遊客說什麼我都沒聽見。
好不容易熬到一天結束,我卻接到駱向東打來的電話。
按理說我不會接,可想到白天匡伊揚憤然離去的場景,我擔心他有事,所以還是接通了。
果然,駱向東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伊揚去找過你?」
我『嗯』了一聲。
駱向東沉聲道:「你對他說什麼了?」
我說:「我不愛他,叫他以後不要用這種方式道德綁架我。」
其實我說的沒有這麼直白,我一直都是在意匡伊揚,不想讓他傷心的。可駱向東打電話問我跟匡伊揚之間的事,我卻不淡定的總想要戳他幾下。
我話音落下,駱向東的聲音更加低沉,夾雜著掩飾不去的怒意,他說:「梁子衿,我不跟你計較伊揚為什麼會變成今天這樣,但你能不能看在他曾經對你好的份兒上,別再傷他心了?」
我聲音變得尖利,嗆茬道:「一個巴掌拍不響,是你們舅甥兩個把我當傻子耍,如果你們早就告訴我真相,事情會變成今天這樣嗎?」
我也是被這種緊繃的情緒給逼瘋了,很多話一出口就傷人。
駱向東沉聲說:「伊揚好心好意幫你倒還幫出錯了?你是白眼狼嗎?」
我說:「我是白眼狼,那你是什麼?你明知道伊揚為什麼把我安排到你身邊,你安的什麼心?你想搶外甥的……」
我話還沒說完,駱向東那邊已經掛了。
我拿著手機站在無人的安全門後,忽然委屈的大哭。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很努力的想要讓每個人開心,可到頭來所有人都在怪我。
事到如今,我已經分不清到底是誰的錯,如果讓我把錯一力承擔下來,所有事情都能得到了結的話,我願意。
匡伊揚視我為朝三暮四,勾|引他舅舅的心機婊,駱向東又覺得我是不顧情誼傷害匡伊揚的白眼狼。我夾在他們中間裡外不是人,更何況我現在還跟紀貫新在一起,如果紀貫新知道……
我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