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偏偏喜歡你,卻不會再愛你
我跟駱向東還在走廊中站著的時候,右邊的電梯門打開,從裡面魚貫而出一眾人等。我側頭一看,是張耽青,成霖和麥家輝他們。麥家輝身邊還站著個女人,她剪了短髮,所以等她走近之後我才發現,是周夢怡。
我對周夢怡早就無感,與其跟她吵架還不如視而不見。只是讓我最驚訝的是,從電梯最裡面出來的男人,如此的眼熟,我愣是頓了幾秒這才恍然大悟……介司?
一幫人往病房門口走來,介司也看到我,見我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看,他邁步走過來,朝我點了下頭,唇角勾起微不可見的弧度,然後道:「我們又見面了。」
他跟我講中文,我也是愣神之後才說:「介司,你怎麼在這兒?」
介司說:「我來探望朋友。」
他說到這裡,如果我還在納悶他的朋友是誰,那我也真是傻到家了。
之前介司來夜城旅遊的時候,我就對他印象深刻,不僅僅因為他這個人的氣場,更因為他在我沒有任何表現的情況下,知道我暈車,給我遞了幾顆星空棒棒糖。
他說他喜歡聽《偏偏喜歡你》,是因為有一個朋友特別中意這首歌。當時我是怎麼回復的他?
原來,一切都不是巧合而已。
周夢怡看到我跟駱向東站在一起,她沒有向往常一樣二話不說就找我開戰,而是安靜的立於麥家輝他們旁邊,對我們視而不見。
我們一幫人在門口站了沒多久,病房房門終於打開。率先出來的人是紀貫寧,她低著頭,快步穿過我們往走廊另一頭走去。即便她極力掩飾,可我還是看見她紅的不行的眼眶。
張耽青他們見狀,也是一臉的欲言又止,卻也只能站在原地不動。
又過了一會兒,病房裡面傳來一陣說話的聲音,隨著聲音的漸近,紀貫新一馬當先走在前頭,身後跟著他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卻沒見他媽媽。
門口圍著一幫人,我們都緊張且揪心的看著紀貫新,紀貫新則一臉不以為意的笑,出聲道:「這麼多人堵在這兒幹嘛?」
他明知故問,介司用日文說了句:「新,你不用擔心,我伯父一定會治好你的。」
紀貫新雙手隨意的插在褲袋中,淡笑著道:「我不擔心。」
成霖說:「要進手術室了吧?我們送你過去。」
紀貫新道:「送什麼送,手術室在哪兒我熟門熟路,自己過去就行。」
說罷,他又說了句:「我不想你們送我過去,跟見我最後一面似的。」
他話音剛落,周夢怡當即捂著嘴大哭,那是真的忍到極致卻根本忍不住的衝動。
我站在駱向東身邊,駱向東緊緊地握著我的手,我這才勉強忍著不哭出聲來。
紀貫新瞥了眼周夢怡,道:「我說沒說過別當著我的面兒哭?」
周夢怡一邊點頭一邊死死地捂著嘴,這樣子愣是讓在場的幾個大男人紅了眼眶。
紀貫新的大哥紅著眼眶說:「貫新,我們等你出來。」
紀貫新笑著點了下頭,然後道:「你們進去陪陪媽,我自己去手術室。」
紀貫新的二嫂抬手遞給紀貫新一個杯子,然後道:「你之前不總說這個杯子幸運,要帶進手術室嘛,別忘了。」
紀貫新接過去,點點頭:「好。」
他讓家人都回去病房,又讓張丹青和介司他們也走,等到走廊中只剩下我,駱向東和他三人的時候,我看著紀貫新手上的淡藍色帶蓋杯子,情緒已然達到失控的邊緣。
紀貫新晃了晃手上的杯子,自顧自的說:「手個術不讓吃飯就算了,連口水都不讓喝,我差點沒渴死。」
駱向東說:「渴你還叨叨個不停,省點廢話趕緊進手術室吧。」
紀貫新聞言,他抬眼看向駱向東,眼中滿是促狹和得意,他說:「哎,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帶這杯子進手術室嗎?」
駱向東不語,眼中已經閃過狐疑之色。
紀貫新見狀,自問自答道:「子衿送我的生日禮物,就是去年,我去涼城的時候。哦,對了,我忘記你不可能知道,那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紀貫新也真是幼稚到近乎固執,都這會兒功夫了,他還不忘憋著氣駱向東。
駱向東心底最耿耿於懷的,就是去年我生日,他傷了我。結果等他生日的時候,我跟紀貫新在一起。
聽完紀貫新的話,駱向東面無表情,聲音卻沉沉的道:「一個水杯而已,有什麼好顯擺的?」
紀貫新笑著回道:「我有你沒有啊,去年你生日,子衿送你什麼了?」
駱向東:「……」
我悶聲道:「等你出來,我補給你更好的生日禮物。」
紀貫新看向我,臉上的痞笑似是有短暫的僵硬。幾秒之後,他拉過我的胳膊,將水杯放在我手上。
他看著我說:「本來是想帶它進去的,現在你來了,看見你就好。我要是能出來,你就把他還給我。我要是出不來……」
我淚如雨下,卻固執的睜大眼睛,堅定的道:「別說不吉利的話,你一定能好好的出來。」
紀貫新微笑,也不跟我犟,只是逕自道:「不然,你就自己留個念想。」
駱向東說:「你想的美,想讓我老婆一輩子記著你?做夢呢吧,趕緊麻溜兒手術,自己出來拿。」
紀貫新笑了笑,然後道:「駱向東,別以為子衿戴上戒指就一輩子都是你的人了,你傷過她一次,女人都是小心眼的,她會記你一輩子。你以後要是再敢有一次對她不好,我打包票她會跟你離婚。」
駱向東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回道:「操心也不怕爛肺子。我會對她好,一輩子都會。」
紀貫新撇了撇嘴,說不上是嫌棄還是不以為意。
他隨即看向我,漂亮的單眼皮中帶著暖流和溫柔,他說:「駱向東,你能走開一下嗎?我有話想單獨跟子衿說。」
今天紀貫新手術,他最大,他說什麼是什麼。眼睛看著我,逐客令卻是對駱向東說的,這種事兒也就紀貫新做的出來。
駱向東能跟我來日本,也是打定主意吃癟到底。他轉身往旁邊走,紀貫新慢慢傾下身,唇瓣湊到我耳邊,小聲道:「你說駱向東那脾氣,待會兒我走了,他會不會揪著你問我跟你說什麼了?」
我忍不住破涕為笑,出聲回道:「紀貫新,你有意思嗎?」
紀貫新笑著回道:「有意思啊,我這輩子最樂此不疲的事兒就是看著駱向東吃癟難受。」
說完,他又補了一句:「除了在你身上,我差點把自己都給搭進去。」
聞言,我臉上的笑容逐漸被苦澀所代替。
他一直維持著俯身跟我說悄悄話的姿勢,駱向東站在幾米之外,看著我們,我沒有側目去看他的臉,因此也不知道他臉上的表情是怎樣的。
紀貫新說:「都說人不能心懷不軌,可能我就是遭了報應,不過好在我還算懸崖勒馬,沒有讓自己落得太難堪的地步。」
我輕聲叫了句他的名字:「貫新……」
紀貫新伸出手臂,緩緩將我摟在懷中。他說:「子衿,記著我說過的話,如果我活著出來,我不會再愛你。」
我緊抿著唇瓣,將所有的酸澀吞回肚子裡,只剩下點頭。
他又說:「還記得《偏偏喜歡你嗎》?」
我點頭,紀貫新說:「以後我再唱這首歌,一定是給我愛的女人,但不會是你。」
我只說了一個字:「好。」
紀貫新緩緩勾起唇角,輕笑著道:「好了,現在聽我指揮,抬起你的手,抱著我的腰。」
我愣著沒動,紀貫新催我:「嘛呢?快點,駱向東看著呢。」
我閉上眼睛,企圖把眼淚逼回去。抬起雙臂,我抱住紀貫新的腰,起初只是輕輕地,後來一想到手術成功的機率不到百分之二十,我忽然覺得這樣一個鮮活的大活人,可能隨時都會從我眼前消失,所以我拼了命的緊緊抱著他。
把臉埋在紀貫新肩頭,我極度哽咽的道:「答應我,你一定要好好的出來。」
紀貫新『嗯』了一聲,然後道:「我會,沒理由看著你們這麼幸福,我卻一個人孤單。」
我已經說不出來話,只得不停的點頭。
沒錯,紀貫新說的對。沒有理由我跟駱向東在一起,他卻要一個人孤單著。
我用了太大的力氣擁抱紀貫新,所以肌肉都是痙攣的。紀貫新抬起頭來,慢慢退出我的懷抱。
我紅著眼睛看著他,見他對我勾起唇角,笑容中帶著七分溫暖和三分痞氣。
我倆對視能有五秒鐘的樣子,他轉身,邁步往走廊一頭走去,頭都沒有回。
我看著紀貫新的背影,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盡頭的拐角處。再也忍不住,眼淚決堤而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嚎啕大哭。
不到百分之二十的成功率,也就是說他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會死。
可他竟然用這樣的方式選擇直接面對。他沒有穿病號服,一身休閒服手上還戴著腕錶,不讓任何人相送,兩袖清風,那樣子像是臨走之前還要瀟瀟灑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