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咎由自取
我應了一聲，然後道：「我媽和我奶呢？」
「在裡面呢。」
我邁步就要往臥室走，我爸在身後念叨：「就知道找你媽和你奶，也不知道跟我說說話。」
我扭頭，笑著回道：「等會兒跟你聊。」
推開房門，我看到我奶躺靠在病床上，我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兩人正在聊天。
「奶，媽。」我叫了一聲，然後走到病床邊，拉著我奶的手道：「奶，折騰了一天，累不累？」
我奶笑著回道：「我正跟你媽聊這個事兒呢，這邊的醫生和護士服務態度簡直太好了，醫生一口一個阿姨叫著，護士也一口一個奶奶的叫著。之前帶我去各個部門做檢查，怕我累，還特地給我準備了一個輪椅，一路推著我過去的。」
我看著我奶高興地模樣，也是笑著說道：「這邊的醫院服務態度一向很好的，不像家裡面的，咱們還得上趕著求著他們。」
我奶拉著我的手，眼睛一瞪，認真的說道：「我知道，那些醫生和護士都跟我說了，衛錚是這家醫院大老闆的兒子，他們是看著衛錚的面子，不然能對我這麼照顧嘛。」
說罷，我奶還怕我不相信似的，看了我媽一眼，然後道：「中午我本想叫你爸媽出去吃點的，但是飯點兒一到，馬上就有小護士送來六菜一湯，叫我們安心在這裡吃，以後想吃什麼，跟護士說一聲就行。」
我淡笑著道：「是麼，那還挺好的。」
我媽坐在我對面，她抬眼看著我說：「中午請你們老闆吃飯了嗎？」
我面色坦然的回道：「吃了，他請的我。」
我奶聞言，又是眼睛一瞪，出聲道：「人家幫咱的忙，你咋還讓人家請你吃飯呢？」
我媽也露出一絲不滿意的表情來，跟著道：「就是。」
我只能如實的回道：「他帶我去的地方，一頓飯就是我大半個月的工資錢，你們說我請得起嗎？」
話音落下，我媽和我奶都愣了一下。
她們是知道我一個月能拿多少錢的，所以我奶驚訝的問道：「一頓飯花了三千多？」
我說：「小四千了。」
我奶只得尷尬的笑了一下，然後道：「哎呀，那還真是太貴了……」
我媽說：「沒錢你早跟我和你爸說啊，人家幫了我們這麼大的忙，於情於理你也得請人家吃頓飯，還讓他買單，不會做事。」
我抿著唇瓣，沒出聲，心想著欠駱向東的人情，那是一頓飯就能還上的嗎？
哎，心累。
我奶拉了下我的手，看著我說：「衿衿啊，你跟你們老闆關係很好嗎？他幫咱們忙，還請你吃飯，不會是圖你點什麼吧？」
聞言，我媽也抬眼看著我。好在我們家的家風一向如此——乾脆，直白。有什麼問什麼，有什麼答什麼，也不會覺得尷尬。
我出聲回道：「奶，你之前來的時候，看到我們老闆開的那車了嗎？全買下來得五百多萬，就是把我賣了都買不起人家四個車輪胎。再說了，他長得也好，又不是腦滿腸肥的中老年大叔，你說他能圖我點什麼？」
我奶認真的說道：「話不是這麼說的，現在有多少老闆潛規則下屬的，我怕他對你有什麼想法。」
我哭笑不得，出聲回道：「奶，你放心吧，我跟他就是純純的上下屬關係。」
頓了一下，為了消除我奶心中的擔憂，我又加了一句：「他有女朋友的。」
我奶聞言，先是舒了口氣，點點頭，隨即似是又想到了什麼，趕緊道：「人家有女朋友，你也有男朋友，那更應該注意一點了，別到時候讓兩邊的人都誤會。」
驟然聽到男朋友三個字，我臉上的笑容一僵，趕緊別開視線，裝作去幫我奶揉腿的樣子，不接話。
我媽也是出聲打岔，對我奶說道：「媽，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少說話，多休息一下，我跟子衿出去聊會兒天。」
我奶點頭：「去吧，你們娘倆兒也半年沒見了，多聊聊。」
我媽帶我出了臥室，我爸看到我倆，出聲道：「這麼快就聊完了？」
我媽面上沒有笑容，似是有些不高興，出聲回道：「媽總提子衿男朋友的事兒，這不是給孩子傷口上面撒鹽呢嘛，我趕緊找個話茬就給帶出來了。」
聽到這話，我爸臉上的表情也有點尷尬，他出聲道：「咱媽不是還不知道嘛。」
我媽坐在沙發上，嘆氣回道：「就是不知道才不能說什麼，媽還總是要提。」
我爸媽都是心疼我，尤其是我爸，他最寵我，當初知道我跟陳文航談戀愛的時候，還私下裡去找陳文航喝酒聊天，結果把陳文航喝的五迷三道，讓他爸媽開車給接回去的。
我跟陳文航分手這麼久，只有我媽偶爾看我心情不錯，才敢問上幾句，我爸自始至終一句都沒問。我知道，他不是不關心，只是我長大了，有些話，他不知道該怎麼向我表達。
我坐在我爸媽中間，主動伸手拉著他們的手，我說：「你們別擔心我，我好著呢，等晚上有空，我帶你們回我現在住的地方去看看，老好了。」
我故意說的誇張，滿臉笑容，但是說著說著，忽然一股酸澀夾雜著委屈，一股腦的湧上來，我不自覺得紅了眼眶。
我媽看到我這樣，更是直接掉了眼淚，她緊緊地拉著我的手，低聲罵道：「陳文航怎麼回事兒？正好這次我們來了夜城，必須當面見見他，問問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提起陳文航，我的心一陣陣的鈍痛，那感覺不能用語言去形容。
人對第一次總是會記得分外清楚，而我第一次戀愛，第一次表白，第一次牽手，第一次接吻……無數個第一次，都是跟陳文航一起完成的。
他身上承載了我太多的第一次，以至於第一次被分手，我一時間無法忘記那麼多的第一次。那些曾經的美好，瞬間變成了現在侵蝕我五臟六腑的毒，我在每一個輾轉反側的夜裡，都會被毒醒，睡不著覺，我就氣，就恨，恨到現在可以在人前裝作一副沒事的樣子，可我終究還沒有修煉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在家人面前，我的防衛和掩飾，柔弱的不堪一擊。
我見我爸別開視線，他沉聲道：「還他媽反了他了，你媽一直攔著我不讓我給陳文航打電話，說你們兩個的事兒，自己解決，現在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翅膀長硬了，當初說好的會照顧我女兒的呢？！」
我知道我爸有陳文航的聯繫方式，所以我幾乎是下意識的拉著他的手，緊張的說道：「爸，你別給他打電話。」
我爸側著頭不看我，他抬起另一隻手，抹了下眼睛，然後轉頭對我說：「子衿，你今天把事兒說清楚了，你別怕，天塌下來，有爸呢！」
我眼淚再也忍不住，嘩嘩的往下掉。
我想要攥緊拳頭，但發現雙手都被我爸媽拉著呢。
我媽緊緊地握著我的手，一邊幫我擦眼淚，一邊道：「別哭……」
其實她哭的比我凶。
我心底難受到極處，已經不僅僅是為了陳文航，更因為生氣自己，是我自己沒用，現在還惹得我爸媽跟著我一起委屈難受。
強忍著眼淚，我伸手抹了把臉，然後故作冷靜的回道：「爸，媽，你們真不用給陳文航打電話，我倆分手的時候，我已經跟他說過了，從此以後，老死不相往來。」
我媽紅著眼睛問道：「是不是陳文航喜歡上別人了？」
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很準，這跟年齡無關。
我心底一顫，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沉默半晌，我開口回道：「他是喜歡上別人了……」
我媽眉頭一簇，我爸更是氣得手直哆嗦，四處看著找手機，要給陳文航打電話。
我趕緊攔著我爸，又不敢太大聲說話，怕讓我奶聽到。壓低聲音，我急聲說著：「爸，你別給他打電話，你還讓不讓我要面子了？」
我爸瞪著一雙滿是怒火的眼睛，沉聲說道：「你別管，這事兒我跟他說道說道！」
我拽著我爸的手臂，顫抖著聲音說道：「爸，你要是去找陳文航，我真是丟不了這個人，以後也沒法再抬起頭來了。」
我爸聞言，果然身子僵住。
我媽憤憤不平的說道：「他不要臉，你有什麼好抬不起頭來的？就讓你爸給他打電話，我倒要看看他現在是不是長能耐了！」
我永遠都沒辦法告訴他們，陳文航喜歡的人，是張昕薇。
我只能說：「分了也好，留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在身邊，我還心堵得慌呢。其實畢業季就是分手季，談了這麼多年，我倆都膩歪了，追我的人多得是，你們還怕我找不到更好的嗎？」
自己選的路，就是跪著也要走完。
從前聽到這句話，以為只是一句網絡上流行的俗語罷了。可如今，我終於懂得，什麼叫咬碎牙往肚子裡面咽的滋味了。
陳文航是我當初執意要選的人，如今就算被他傷的體無完膚，也是我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