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我們都低了頭
我的尖叫聲和大哭聲惹得隔壁801的兩個女同事出來看,她們先是看到我坐在走廊口處,所以走過來說:「怎麼了……」
話還沒說完,當她們側頭往裡一看,看到我家門口堆放著的死老鼠時,兩個女人皆是異口同聲的大聲尖叫。
我嚇得渾身發抖,就連起都起不來,而她們則是本能的往後退,離我遠遠地。
這一刻,我終於知道害怕是什麼滋味,那種孤身一人,被所有人摒棄的感覺……
一點都不撒謊,我渾身沒力氣,幾乎是爬著離開走廊口,這才扶著牆壁慢慢站起來。
兩個女同事嚇得臉色都變了,好半晌才有一個出聲對我說:「你,你趕緊找人把那東西弄走……」
另一個則顫顫巍巍的說:「今天是死老鼠,明天不會是死人吧?我們不能再在這兒住了,趕緊搬走吧。」
步入社會之後,我吃了很多大虧,也見過很多公司同事之間的勾心鬥角。我跟她們並不熟悉,只因為住在同一層,所以偶爾見面打個招呼。可社裡其他人曾拐彎抹角的跟我說過,因為我業績做得好,所以很多人看我不順眼。
今天發生這樣的事,我不想跟不熟的人解釋誰對誰錯,但就算天大的錯,我覺得看在同在一家公司工作的份兒上,她們好歹也照顧一下我的心情吧?
但是沒有,我真的想太多,因為她們很快回到自己的公寓,將門『砰』的一聲甩上,感覺門外的我就像是死老鼠一樣惹人噁心。
我哭著乘電梯下了樓,找到物業那裡。
強忍著哽咽,我出聲說:「麻煩你們找人幫我去一棟803收拾一下吧。」
物業裡面坐著三女兩男,他們看我的表情像是在看戲。
我話音落下,他們竟是沒有人接話,一直等到五秒之後,一個男人開口說:「一棟803是吧?今天接到很多業主舉報,說是有人過來鬧|事,潑了很多油漆鬧得雞犬不寧的。」
我說:「你們找人去收拾一下,我給清潔費。」
一個女人意味深長的開了口,說:「這麼晚了,上哪兒找人去啊?你先回去住吧,明天白天再說。」
我一下子眼淚就出來了,哭著道:「門口有死老鼠,我不敢進去。」
所有人都看笑話似的,另一個女人喝了口水,道:「那我們也沒辦法啊,物業沒有閒人去給你弄死老鼠。」
我說:「你們找個男的去幫幫忙。」
兩個男人異口同聲的說:「誰去啊?」
我又氣又怕,不由得出聲道:「我住你們這裡,出了事你們物業不管誰管?這麼晚了沒有人,你們不是人嗎?」
幾人見我發飆,皆是沉默。不多時,之前喝水的女人看著我說:「我們物業也不管除油漆撿死老鼠,這麼多年還沒遇見過這種事兒呢,你自己的私事兒自己找人解決,上我們這兒來鬧什麼?」
說完,她眼睛一瞥,嫌棄的說:「這種事兒還好意思找物業,鬧得人盡皆知的……」
如果我不是被嚇得渾身發抖,如果我不是一個人,如果我身後但凡站了個可以給我依靠的伴兒,今天我不會任由他們肆意欺負。
滿臉眼淚,我不想再站在這裡讓他們看笑話,所以我轉身就走。
快九點的夜裡,寒風陣陣,我的臉被風颳得生疼。一邊往回走,我一邊掏出手機打給紀貫新。
如今我只想讓紀貫新回來。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Sorry……」
在我有印象以來,紀貫新的手機好像就沒怎麼關過機。而偏偏是在現在,在這種時候。
心底的委屈兜頭襲來,我忍不住邊走邊哭。
在路過大門口拐彎回一棟的時候,忽然有人從身後抓住我的手臂。我如今就像是驚蟄的貓,但凡有一丁點的動靜,整個人就豎起了渾身的防備。
我猛地轉過身,整張臉上寫滿了驚慌失措。
在路燈的照射下,我看清楚身後的來人,竟然是駱向東。
駱向東見我滿臉眼淚,他直接蹙眉,出聲問道:「你怎麼了?」
我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的臉,或者說是看著一張熟悉的面孔。二話不說,我只是一下子沒忍住,放聲大哭。
委屈,我是真的委屈。
駱向東拉著我的手臂,站在我身前,我哭得很大聲,只隱約聽到他問:「出什麼事兒了?」
我哭得快要抽了,而駱向東乾脆將我往他身前一拉,我的臉貼在他胸前,哭聲也被迫變得悶悶的。
他緊緊地抱著我,一手攬在我腰間,另一手扣著我的後腦。他像是說了什麼話,可我完全聽不清楚。
良久,當我哭得哭不出來,只剩下全身微微發抖的時候,駱向東稍稍往後退了一點,低頭看著我,輕聲道:「怎麼了?」
他不能這麼柔聲跟我說話,不然我會覺得自己委屈的要死。
好在無論多害怕,多絕望,情緒總有發泄完的那一刻。如今我哭不出來,只是不停地吸鼻子。
駱向東抬起手來,我整個人都是木的,沒有動。以為他頂多幫我擦一擦眼淚,誰料到他竟然伸手捏了下我的鼻子,幫我……擦了鼻涕。
哪怕在這種時刻,他的行為還是讓我感覺到了『羞恥』。
我下意識的脖子一扭,臉側了一下,別提多尷尬。
而駱向東卻兀自淡定,看著我說:「哭什麼?」
此時我的內心極亂,因為駱向東的一個小動作,我竟然忽略掉死老鼠的事情。如今想來,更覺得自己沒有什麼資格跟他這麼親密。
所以我微垂著視線,淡淡道:「沒什麼。」
駱向東說:「你非要我自己去查嗎?」
我眉頭一簇,說不上是不爽還是什麼,想吵架卻沒力氣,所以只是無力的回他:「你來幹什麼?」
駱向東說:「紀貫新不在夜城吧,他走了也不找人看著你,讓你有事只能一個人哭,這算什麼?」
心底一疼,好像某處被他給戳中了。
我說:「無論他走不走,你不都應該來。」
說完,我抬頭看著他,出聲道:「伊揚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辦?」
這一次,我不是故意刺激他,只是伊揚就像是橫在我心頭的一根刺,無論我最後跟駱向東怎樣,我總歸不能放任他不管。
駱向東俊美的面孔上帶著明顯的無奈,沉默一會兒,他開口說:「正在想辦法讓他戒掉。」
眉頭輕蹙,我問他:「他最多也才碰了一兩個月吧?很難戒掉嗎?」
駱向東說:「不是戒不掉,而是他不想戒。」
我忽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那感覺就像是哀莫大於心死。
我垂著視線不說話,隔了一會兒,駱向東說:「你不用擔心,我想辦法。」
再回夜城,這是我第一次跟駱向東如此心平氣和的說話,連我自己都想不到。
可如今我們有一致的目的,這種目的不得不推著我們面對面好好說話,把事情解決。
我說:「伊揚才剛出院,你應該讓他在家裡面好好休息的。」
言外之意,我也有點納悶駱向東為什麼不看著他一些。
可駱向東卻說:「他現在最不樂意見我,也幾乎不跟我說話,如果我關著他,他就不吃不喝。」
心底一痛,心疼匡伊揚,也心疼……駱向東。
原本他們舅甥間的關係那麼好,駱向東既是舅舅也是哥哥,我終於體會到駱向東為什麼不要我也要顧及匡伊揚。
如果我是他,我也會這麼做。
沉默片刻,我忍著內心深處逐漸湧起的回憶和無奈,主動開口說:「總不能讓他一直這樣,始終要想辦法讓他戒掉。」
駱向東說:「你不用覺得愧疚,是我們騙了你,伊揚最恨的也是我。」
我的軟肋再次被他戳中,一瞬間只覺得乾涸的淚腺再次變得充盈起來。深吸一口氣,我紅著眼眶看著駱向東說:「算了,以前的事情誰對誰錯都過去了,我們現在想想怎麼讓伊揚不這麼墮落下去吧。」
駱向東微垂著視線睨著我,我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見過他這般溫柔且心疼的目光。
他說:「子衿,對不起。」
眼淚啪嗒一下掉出來,我趕緊別開視線,蹙眉忍著淚,開口回他:「別說了,過去的事兒就算了。」
話已至此,我知道,不僅我不追究過去,就連駱向東……他也放棄了。
因為一段錯誤畸形的愛,我們所有人都飽受折磨。現實中的人沒有忍痛也要愛下去的,而且就算是愛……也沒有了繼續在一起的理由。
駱向東的這句對不起,好像在告訴我,對不起他不能放下親情選擇愛情。
而我說算了,也是在告訴他,我理解他,也認了。
面對面站在小區門口處,說完這句之後,我們都是沉默不語。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駱向東對我說:「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本能的回他:「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可下一秒腦中出現門口死老鼠的場面,我差點嘔出來,因此臉上的表情也變得難看起來。
駱向東很快發現端倪,他問我:「你剛才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