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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您看這天兒雖然暖和起來,但北風還是急著呢。我本該去看您的,倒叫您勞累了。”藍語思忙說著客套話。
“看妹妹說的,你我又不是第一次見面,也算投緣,就別這麼拘著了。我今兒早起進香,回城時路過你這兒,便來看看。易大人不在京城,爹爹囑咐我要多陪陪你的,你別嫌我煩就好了。”明玉說笑著,便坐了下來,打量起屋內擺設。
“妹妹這屋裡看著很是舒服,樣樣都透著那麼一股子實誠勁兒。”明玉端起茶杯,看著藍語思微黑的眼圈問到:“怎麼著,易大人不在府上,妹妹就睡不著了?”
藍語思不好意思地低了頭,說到:“姐姐取笑我。”
“我哪是取笑你呢,我是關心你。”明玉放下茶杯,端詳起藍語思來。見其一臉懵懂,想說什麼便又忍住了,只說了幾句閒話,便辭了回府。
藍語思應付完了明玉,又有一人來訪,卻是從未見過的。鄭通鄭千戶的夫人,年前才從老家來到京城與夫君團聚,倒是未有機會與藍語思見面。
藍語思仍是得罪不起,又換了衣衫見客。鄭夫人初次來訪,也是坐了一會兒便辭了,倒是未說什麼話,只說些日後和睦相處之類的話,藍語思隱隱覺得有些異樣,但也說不出哪裡不對勁兒,待人走後,便叫進了易安問話。
“易總管,今兒這一連來了兩人,我覺得總不是湊巧,似乎……”藍語思猶豫著用詞,繼續說:“外院聽到什麼消息了嗎?”
易安也是派人四處注意著,卻並未發現什麼異常。
“那,今日這幾封信老爺的回信,我總覺著,哪裡不對勁兒,是東廠的番役親自送回來的信嗎?”藍語思又問到。
易安頓了頓,只好照著易輕寒事先交代的話安慰藍語思,並無異樣,定是易輕寒路途勞累,回信有些不認真也是有的。殊不知,易輕寒在外哪能時時寫信回信,況且此次是帶著慶元帝密令去的,更不能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所以提前寫下了數封信,安排易安隔段時間便給藍語思看一封,以免小人兒胡思亂想擔心自己。
易輕寒可謂是用心良苦,藍語思卻敏感地發現不對勁兒,易安不得不跟著隱瞞。
問不到什麼,藍語思心事重重地歇下了,睡到半夜只聽門外隨煙急切地喚著自己。“夫人,夫人快醒醒。”
藍語思揉揉眼睛坐起來,只聽隨煙喊到:“夫人快起來,好多官兵,好多,萬貴妃派人召您進宮。”
69、第六十九章火燒眉毛
藍語思睡到半夜便被隨煙吵醒,待開了門穿戴整齊後,易安急急趕了進來。
內宅本是私密之地,除了易輕寒之外,其他男性是不能輕易進來的,若不是出了大事,易安斷不會如此行事。
藍語思看著臉色微紅的易安,隔著帘子氣喘吁吁跪了下來。
“夫人,不如稱病,明日待小的秉了夏督主再說吧。小的見那幾個宮人似乎來者不善,況且這大半夜的,蹊蹺。”易安也慌了,萬貴妃上次召見藍語思時是晌午過後,大張旗鼓地進宮倒是還讓人有些安心。可如今已是深夜,宮門早已關閉,按理說就算天王老子來了都不會開宮門,可偏偏這時候,萬貴妃召見易輕寒的夫人。
易安六神無主,這事處處透著詭異,他雖不知道萬貴妃此舉何故,但可見萬貴妃手眼通天。
“稱病?萬貴妃不是那麼好應付過去的,能持皇上手諭深夜召人進宮,豈是夏督主可以阻止得了的。”藍語思心砰砰地跳,手也不聽使喚,然而腦子卻還保持著清醒。陸夫人的下場就在眼前,那麼一個衝動、見識淺薄的女人都能為了自家相公裝瘋,自己為何不可。就算不能裝瘋,也不能得罪了萬貴妃給易輕寒找麻煩。
藍語思第一次覺得有些無助,之前的種種,也許是因為不曾為易輕寒真正考慮過,又或者是在他的庇護下已經習慣了什麼都不去想,倒不曾害怕糾結過。
然而此時的他不在身邊,忽然要面對這許多,藍語思怕並堅持著。
“如今老爺已有兩月余聯繫不上,若是夫人出了什麼事,小的萬死不辭。”易安仍舊不放心,絮絮叨叨地說。
“聯繫不上?不是半月便有信的嗎?怎說聯繫不上?”藍語思急得往前走了兩步,一掀帘子便來到易安眼前,急急問到。
易安自知說漏了嘴,動了動嘴唇說到:“兩月前便不曾收到來信,想是進入了安南境內,諸多不便。”
“那我前日讀的是什麼?”藍語思急出了一身汗,恨不得把易安拎起來拷問。
“那是老爺臨走前寫好的,怕夫人您,擔心。”易安只好將實情全都說出來,只盼著藍語思知道事態嚴重,同意自己裝病的建議。
“為何總是如此!我寧願擔心著,也要知道真相。”藍語思又急又氣,原地跺腳轉了個圈說到:“不知他現下如何,在安南應是無礙的吧?畢竟只是護送使臣,那使臣是去冊封,又不是去下戰書的,應是安全的吧?”
看著藍語思小心試探地問著,易安只能默默點點頭,不想讓她擔心。易安面上不顯,然而心裡卻是知道易輕寒此行的秘密任務,便是尋找合適的機會,鋪好合適的路,慶元朝才能出兵,且這兵出得又有價值,不至於為他人做了嫁衣。
“進宮,莫讓那些宮人等太久。”藍語思深呼一口氣,自己是個深宅女子,不能為自家相公做什麼,唯有做到不添麻煩。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若是裝病或是其他,倒叫萬貴妃有了遷怒易輕寒的把柄。
“夫人,那小的現在就守在夏督主府前,天一亮便報知督主。”易安想了想,也無其他更好的辦法。
藍語思穿戴整齊,來到前廳見萬貴妃派來的宮人,剛準備上車,便聽街角一陣喧譁,隨即便見一群錦衣衛騎馬而來。
那群人舉著火把,將易府門前照得燈火通明,為首那人竟是萬篤。萬篤下馬對身後人說到:“正門後門都給我看好了,一隻蒼蠅都別想飛出去!”
“萬指揮使,敢問這是何故?為何將我……”易安的話被打斷。
萬篤凶神惡煞地說:“哼,安南冊封大典上,易輕寒竟將萬歲派去的使臣殺了,之後便躲在安南王宮裡。萬歲已派李將軍帶領數萬大軍南下拿人!你們這些叛賊親眷也要押入大牢候審。”
藍語思聽了咬緊嘴唇,心跳得厲害。“你胡說!”藍語思說完這話,卻是再也說不下去了,易輕寒究竟如何了,是否安全,真的殺了那使臣違抗聖旨!還是被人陷害!千頭萬緒想不清楚,只覺得心裡一陣陣的悶痛。
“萬指揮使,敢問可有手令,我家老爺乃東廠的人,不是你們錦衣衛想拿便拿的!”易安站到萬篤身前,擋在藍語思前面。
“本官便是手令,如今易輕寒已成了階下囚,抄家滅門也是早晚的事,給我滾開!”萬篤說著便推開易安去抓藍語思,卻被一個宮人攔住。
“萬指揮使,您想押誰拿誰,抄家滅門雜家都管不著,但易夫人是我們娘娘要的人,你不能帶走。”一個公公尖著聲音往前走了兩步,擋在萬篤身前,不陰不陽地說。
“公公說笑了,本官也是依旨行事。”萬篤挑挑眉,對宮裡的人還是有幾分忌憚的。
“哦?什麼旨?除非是萬歲的旨意,且還必須明說要押了易夫人,不然的話雜家還是不能讓你帶走。”那公公派頭十足,話里話外除了萬歲和萬貴妃,誰的話都不當回事。
“萬歲著本官調查使臣一事,本官必須徹查,還望公公莫要難為本官。”萬篤與萬貴妃雖說表面上自成一派,然而私下裡卻是各有心思,那公公也是知道這內里的緣故,所以倒也不怕得罪了萬篤,只要一心按照萬貴妃的意思辦事,便不會錯。
“萬指揮使,萬歲只讓您查使臣一事,這易大人乃是護送使臣之人,嚴格說起來還不算。再者說是易大人將那使臣殺了,這無憑無據的還未調查清楚便要拿人,恐怕萬指揮使會錯意了。”那公公說完便不耐煩地擺擺手,說到:“罷了罷了,雜家也不想管那麼多,但這娘娘要的人,雜家是一定要帶回宮的。”
萬篤眼睜睜看著那公公將藍語思帶上了車,氣得將牙咬得嘎嘎作響。轉念一想,易輕寒已是再無翻身之望,待天亮便去宮中要人,想必萬貴妃這個妹妹不會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而不顧兄妹情分的。
藍語思未來得及與易安說上一句話,便上了車。掀開車簾,看著易安焦急的眼神,想起易輕寒,心如亂麻。
隨煙不安地坐在藍語思身邊,跟著進宮。藍語思何嘗不是坐立不安,心裡滿滿的裝得都是易輕寒,他是否安全,他是否真的做了那事,他是否被人陷害,藍語思既怕又不斷安慰自己,易輕寒總有辦法的,以前是,以後也是,每次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