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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伯伯。”
嚴嫣欠著身子行了福禮,因丈母娘介紹的有些不同尋常,駱懷遠也上前行了晚輩禮。
“阿嫣長大了,雲王殿下不用行如此大禮。”
輪到駱懷遠行禮之時,那名中年男子側開了身子。
一番客套,幾人便往府里行去。
因著軟轎備有不足,再加上這位‘然伯伯’乃是行伍出身,倒也坐不好這種富貴人家代步的軟轎,跟著轎子一旁便往裡去了,身後的車馬行裝自有專門的人負責挪運進去。
嚴嫣和駱懷遠一同坐了那輛寬大的軟轎。
駱懷遠此人頗為八卦,又眼神毒辣,許多旁人未能發現的東西,在他眼裡都能看出些端倪來。兩人一上轎子,他便開始八卦起來,問起這位‘然伯伯’的事跡。
這位然伯伯姓沈,名然。
從姓氏來看就與沈家的關係不同尋常,但其實他並不是真正的沈家人。
沈然的父親早年是鎮國公的隨從,也算是個家奴出身,只是鎮國公府的家奴,略有些本事的最後大多都能混個好前程。之後沈然父親果然脫離了奴籍,成為鎮國公身邊的一位家將,在軍中也是掛名,雖是掛的是鎮國公親衛的名兒,但也算是今非昔比。一次艱難的戰役之中,沈然的父親為保護受傷的鎮國公身死,沈然的母親受不了這個打擊,跟著沒多久便也去了,留下了幼小的沈然。
鎮國公念其父恩情,再加上沈然年紀與沈鼎差不多大小,便將沈然接入府中當做義子養育。沈然是跟其父姓的,其父為報沈家的恩情,即使脫離了奴籍也一直未換姓氏,所以沈然才會姓沈。
所以沈然其人與沈家的淵源極深,與沈棟沈鼎兩人的關係也極為好,除了沒有沈家人的血脈,其實與一家人別無二致。
這沈然頗有上進心,一直在外打拼,據說前程似錦,頗得鎮國公賞識。只是因公務繁忙,很少回京城,沒想到這次能見上面。
“既然這位然伯伯與二舅年紀相當,那想必孩子都不小了吧,怎生從沒聽沈祁提過?”駱懷遠問道。
嚴嫣一愣,這些她倒不知,畢竟是長輩的事,她也是聽人講訴,哪會知道這麼細緻。
駱懷遠聽了嚴嫣的說法,眼光一閃,沒有說話。
之後到了地處,先將沈奕瑤等人的住處安排了下來。因這次來的不是旁人,一個是丈母娘一個是小舅子,還有一個算是自家親戚,所以安排的住處離閒雲殿極為近。
那邊一干下人等忙著安置帶來的行裝,這邊沈奕瑤和嚴陌拉著嚴嫣訴說離別之後種種事情。而駱懷遠作為東道主,自是要負責招待沈然的。
駱懷遠是個機敏的,又擅長套話,一番交談之後便將沈然的大概情況套了個七七八八。
按下不提,很快到了晚上。
駱懷遠嚴嫣設家宴招待三人。
用罷了飯,都是車馬勞頓的,便各自回去安歇了。
夫妻二人洗漱完歇下,上了榻後,駱懷遠便一臉‘我有秘密說’的樣子湊了過來。
嚴嫣自然懂得他這副樣子背後的寓意,靠在鬆軟的枕頭上好整以暇的瞅著他。
“我覺得咱們娘和那位然伯伯有JQ!”
說法太驚悚,言語太勁爆,直接讓嚴嫣挑眉瞪了過來。他這才想起這JQ二字在古代是不能隨便說的,趕忙做出一副失言的樣子,又換了一個說法,“我覺得咱們娘和那位然伯伯之間的關係不同尋常。”
親愛的駱小胖同學,你之前都說得那般驚悚了,之後就算粉飾太平有用嗎?
嚴嫣磨著牙,要求他若是沒有一個說得通的說法,就給我等著。這個給我等著大抵就是今晚讓駱懷遠不准上床,自己一個人睡軟榻。
這對駱懷遠來說,是極其不能忍受的懲罰。
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虛,他列舉了種種例子。從一個貌似很繁忙的人,怎麼又空閒送一個寡居婦人千里迢迢來探望女兒,到沈然看沈奕瑤貌似平靜眼神下的波濤洶湧,再到沈然詭異的一直未娶等等。
沈然對外的說法是,之前未建功立業,自是不好成家。等建功立業了,年紀也大了,那份心思就淡了。
這說法是唬小孩兒呢,唬小孩兒呢!反正是騙不過英明神武的駱小胖。他用自己的丁丁對嚴嫣發誓,這裡頭絕對有蹊蹺,並且這蹊蹺絕對和丈母娘有關。
甚至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虛,他還杜撰了一個悽美的愛情故事。
故事的大概是這樣的——
一個孤苦無依的幼童,因父母雙亡被好心人家收養。看似一夕之間身份大變樣,實在內心的孤苦只有自己知道。幸好收養他的那一家人對他不錯,家中的孩子也都拿他當親兄弟看待。這家人還有一個漂亮可愛的女兒,總是跟在他身後喊他哥哥。這個可愛的小姑娘溫暖了這枚孤苦孩童的心,成為他幼年時最溫暖的陽光。
隨著年紀的長大,這份兄妹之情漸漸變質了。孤苦的少年發現自己並不是只將小姑娘當做妹妹來看,他還想娶她做妻子。
只是他身份雖是此家的養子,人人都喊其少爺,只有他自己心裡明白,他其實就是一個孤兒,一個身無長物無父無母的孤兒。而這個小姑娘卻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甚至不用想就知道她日後大概的生活境況。她會嫁一個前途無量的世家子弟為妻,自此榮寵一生,無憂無慮,幸福美滿。
而他什麼也給不了她!
他開不了口,他也不敢開口!她太高高在上,太美好,美好得就像一場夢,而他就像低到塵埃里的泥。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面對這個小姑娘,他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收養他的那家好心人,他只能狼狽離去,以血肉之軀去拼殺一個出人頭地。
漸漸的,小姑娘嫁人了,嫁的人果然如他之前想像那般。漸漸的,小姑娘成娘了,生下了兩個孩子……
他在遙遠的遠方,但她的消息卻一絲不漏的進入他耳底……
他終於功成名就,她卻早已成為孩子他娘……
……
直到有一日,原來所謂的良人並不是良人;直到有一日,孩子他娘成了寡婦……
此時早已是滿臉滄桑的男人,才匆匆趕回來,心存最後一點的奢望——
守著她!
……
駱懷遠是個非常擅長講故事的人,一般嘴炮打得好的人講故事都不差。而且講故事要想感動別人,首先得感動自己。駱懷遠沉浸在這段孤苦無望的愛情之中,講得自己是唏噓不已,聽得嚴嫣是一愣一愣。
不可否認,嚴嫣也被感動了。
尤其駱懷遠非常擅長通過僅限的所知,杜撰出一系列似是而非的事件,再將其串成一整段的故事,極其具有說服力。
若不是最後那兩句搞笑的‘他終於功成名就,她卻早已成為孩子他娘’與‘直到孩子他娘成了寡婦’,嚴嫣眼淚差點被騙出來了。
差點,就是代表還沒有達到那種效果。
嚴嫣心情怪異得厲害,抬眼就瞅到他笑得一臉雞賊,忍不住伸手打了他兩下。
“你就吹,使勁吹。居然拿娘到這裡過嘴癮,膽子不小!”
他裝出一副很害怕的樣子去躲,實則眼睛都笑眯了,因為他也被自己給逗笑了。
“真沒有吹啊,我說的是真的!”
“理你!”
嚴嫣嗔了他一眼,換了個側躺的姿勢睡了下來。
駱懷遠呆愣愣的坐在榻上,望著媳婦的背影。
為毛媳婦不相信他的說辭,難道他的說辭還不能說服人?
其實不是駱懷遠的說辭不能打動人,而是這貨兒打嘴炮打脫靶了。
若是他稍微懂得收斂那麼一點,也許嚴嫣就真的沉浸在他講的這段孤苦無望的愛情故事中,可惜最後把那股意境給破壞了,將嚴嫣給逗樂了,自然效果大減,嚴嫣就只當他在逗自己樂。
我說得是真的啊!
駱懷遠的大喊迴蕩在自己的心間。
親,沒有人說你說得不是真的,只是你既然是講故事,別人就當做故事聽咯!
?
☆、第152章
?另一邊,駱懷遠口中故事的主角正站在庭院之中,神情蕭瑟的望著天上的弦月。
嚴陌從小養成了一個習慣,晚飯之後會散一會兒步,剛踏入院門就看見那個身影。他與沈然是住一個院子的,而沈奕瑤則是住在相鄰的另一處院落。
沈然看到他,沖他微微的一頷首,嚴陌回以一笑,便踏入房門內。這一路行來何止千里,兩人不可避免便有許多交際,所以對彼此的一些習慣都是心知肚明的。
沈然見嚴陌身形隱沒在房門之後,又站了一會兒,也轉身回了自己所住的房間。
一夜無話。
駱懷遠很糾結嚴嫣居然不信自己講的故事,為了證明自己並沒有瞎吹,次日一大早便去找嚴陌了。兩人湊在一起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回來後嚴嫣見他神情頗為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