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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這種毅力,墨紫自問不如,“也有人考上秀才的時候五六十歲了,趙掌事還是年輕的。”
這話,墨紫說得很真心,但在古人聽來有點滑稽。三四十歲的人,已經中年,人生目標基本都實現了。
因此,趙亮也只是當好話來聽,“我有時也思,這麼多年真是我考場慌張,還是我知自己志大才疏,以此來安慰家人?一年前,我家徒四壁,三個孩子日日不得溫飽,妻從早到晚為人洗衣服賺幾個銅板維持家用。我一個大男人,什麼都沒有為他們做過,鎮日裡青天白夢。”
墨紫想不到趙亮的真心話竟包含了這麼多辛酸,一時不知如何安慰。
“還請墨哥在東家面前為我說一句,且給趙某三日,待我考慮清楚。”他已經過了做夢的年齡,該為他的孩子們想想將來了。他對墨紫深深一鞠,“再謝墨哥提攜。”
墨紫連忙還禮,直說不用客氣,暗想,人心果然不是能隨便讓人操控的。她以為他想當官,誰知一年的勤奮工作讓他改了主意。大概,人精神和物質都充實之後,才能知道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吧。如今,對趙亮來說,妻兒能過好日子,就是一切。
這樣,倒也好。
兩人正在堂下櫃前說話,就聽門口喧譁。
有個大嗓門在喊,“徐九,我瞧這裡沒啥不同的,跟普通酒樓比,看著也就舒服點,跟無憂閣一比,無趣多了。”
墨紫嘴角一彎,望秋樓開得多好啊,動不動就能遇到熟人。徐九這傢伙,她幫了他這麼大的忙,都讓他當炮灰了,總該有所表示吧。今天原本有兩份回禮,一份換了不值錢的,一份長了翅膀還在飛,這第三份回禮,她一定要拿住
想到這兒,她轉過身來,站在大堂的必經之地,笑意盈盈看著來人。
來人很多,是一群漢子,大多是墨紫都見過的。中間三人分別是徐九,傅天和王坤,旁邊和後面是三人的屬下。墨紫一下就認出傅天那四個青衫高手,步伐整齊劃一,氣勢收斂得緊緊的,毫無神情波動,目光一直在掃著四方。
“坤哥,別小瞧了這裡,要不是我和大掌事有些交情,不提前三天訂位,根本連張桌子也沒有。你看,大堂都滿座了。”徐九如今是豹幫幫主了,外形上看起來沒什麼變化,但眼神和表情有了威懾力。
徐九很快就感到有人在瞧他,看了一眼,是個姑娘。
一個比春天桃花還好看的姑娘。
她笑,他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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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217章 一時喜歡
第217章 一時喜歡
徐九對美人是不太上心的,鐵錚錚的漢子,就想將豹幫帶成一方勢力,其他誘惑很能抗拒。正因他這般堅毅的心性,才年紀輕輕坐到了今天這個位置。
他從前待客去無憂閣,現在卻喜歡來望秋樓。葛秋自重,以才藝愉悅客人,動作從不輕浮,說話注意分寸,好像解語花那般知人的心意。別看他是粗人武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對女人的要求還是很高的。
眼前笑顏如花的女子,他看過一眼,也給她一張笑臉,就拉回了視線,但不知為何,心裡有點說不出的感覺,想看第二眼。
第二眼,那女子笑得仍美。他自成年後就受過不少女子的親睞,更有火辣的主動投懷送抱,可她目光澄清透徹,不似對他迷戀,倒似老朋友一般。他認識的女子中,沒有這麼美這麼真的,一看盈盈站姿,便知出身很好,不知是哪家千金小姐。要知,他們船幫子,千金小姐是不屑理會的。而他平日見到的,要麼是江湖女子,要麼是風塵女子,要麼是小家碧玉。
快走過她身邊時,他等她出聲喚他停步,然而,她只是看他過去了。
實在忍不住,他回頭看了第三眼。
她的唇動了動,無聲說了兩個字——徐九。
他大為詫異,剛想開口問她究竟是誰,卻見她神情突然頑皮起來,露出一個他頓覺熟悉的笑容,油腔滑調,說不出來的膩味,市井裡常見,但他印象深的,只有那一人。可是,那人是男的,這是個姑娘啊。
他就這麼身子向前,腦袋轉後,眼睛眨了又眨,張嘴又合上,反覆了幾次,最後以猶豫口氣問道,“姑娘姓墨?”
墨紫聽他這麼問,就知他沒看出來,便有心逗人,“九爺,小女子正姓墨。”
徐九再問,“姑娘可有兄弟,人叫墨哥的?”
墨紫笑深了,這徐九還挺能聯想。
徐九看她笑,就想自己猜對了,立刻態度十分熱情,“想不到墨哥還有這般像天仙的姐妹,居然一點都沒跟我透露,實在太不夠意思。墨姑娘見我就笑,想來是你兄弟提過我?徐某這廂給姑娘見禮了。墨哥跟我如兄弟,墨姑娘便也是我的妹子,今後要多多來往才是。”
墨紫雙眼眯彎了,很想笑,“九爺,聽說你對女色不感興趣,如今看來只是謠傳。對頭回見面的姑娘,我瞧你熱情得緊,一下子就認了個妹子。”
徐九暗道唐突佳人,連忙替自己說話,“墨姑娘不要聽他人胡說,徐某一向潔身自好——”
潔身自好?一天到晚跑無憂閣的傢伙?墨紫見徐九還挺著急來解釋,只覺得好笑,終於哈哈笑出來,“徐九,你瞧仔細了,我到底是誰?”
徐九被她笑得莫名其妙,但她神情越發令他感到熟悉,“墨姑娘——”
“我姓墨,沒有兄弟,人都喊我墨哥,九爺若不棄,願助你一臂之力。”把兩人初見時的話搬了些出來,作勢一揖。
徐九一豎眼,一蹬步,向後蹦出兩丈,撞上梅山。
梅山是文士,哪經徐九這麼撞,立刻仰天要倒。
傅天不過一聲小心,那四個青衫者就動了一個,一掌就推住梅山。
徐九卻理會不了自己差點造成的多米諾骨牌效果,長臂抬直,食指對著墨紫,犯口吃,“你……你……女……女……”
墨哥是女的
他死盯著這個亭亭玉立的身影。她細瘦的雙肩,他好像又拍又摟過不少回。還跟她喝老酒爆粗口划拳哥倆好。他把她當謀士一樣佩服著,也把她當同盟一樣運用著,卻不料,她竟然女扮男裝。
“九爺,你是江湖好漢,你豹幫也有女子管事,總不會就此小瞧了我吧?”墨紫一出口,已經讓徐九沒法生氣。
不錯,江湖大概是這樣的時代中最少會介意男女的圈子,然而男女之間的力量優勢顯然還是傾向於男人。
“墨哥雖然不是江湖中人,倒有七分江湖兒女的灑脫。”徐九硬梗著口氣,說不全話,因此開口的,是傅天。
墨紫對他出面為她說話,感激一笑,“傅盟首心廣,墨哥不敢當。只是之前經商走船,女子實在不易,才以男裝示人。如今總算建了根基,因此不想再欺瞞待我真誠之人。小女子姓墨,名紫,給各位見禮。”
這些多是行走江湖的老鳥了,女子當關的事瞧過不少,又與墨紫不熟,接受起來反而比徐九容易,抱拳的,點頭的,就算招呼過。
“墨紫姑娘,上回在豹幫總舵敢說公道話,傅某一直銘感於心。都說相請不如偶遇,若你不介意,請與我等共席賞月。”傅天邀她,不管是真客氣假客氣,看似誠意。
“這——”墨紫只想找徐九,問問有沒有門路,看著一群男子,自己又是這身女裝,便有些顧慮。
“無憂和幾位姑娘稍後也會來,不過墨紫姑娘若覺得不方便,不必勉強。”傅天目光如炬,將墨紫的心思猜得十之八九。
墨紫再度嘆服一下,這位船幫老大,真不是徒有虛名。有這麼好的機會能進一步結識,說不準對自己有幫助。當下,也不再糾結,應下邀請,隨眾人往園子裡去。
徐九訂下的,是雲歌台前最好的亭間,能擺兩桌席面。
墨紫剛要踏進去,就被徐九拉住了。
她笑,“九爺終於能好好說話了麼?”
徐九雙眼斂緊,聲音微沉,“墨……紫姑娘。”
墨紫聽他還是很彆扭,抬抬眉,“九爺仍可叫我墨哥。我今日出來匆忙,忘了換男裝,若不是有事找九爺幫忙,又想總瞞著也不對不起九爺的兄弟之情,就乾脆撿日不如撞日讓你識破。不過,九爺的反應,慢得有些出乎意料,還能扯到姐妹兄弟上去。”
不提還好,提到這個,徐九臉上就掛不住,“墨哥瞞我在先,實在笑不得我。只是想不到墨哥女裝委實動人,一時喜歡了,才說那些荒唐話。”
這下,輪到墨紫臉紅,半天不知道怎麼回他。
徐九見了,倒放開懷,哈哈一笑,“墨哥扮起男人來真是像煞了,要不是你自己說穿,墨紫姑娘的嫻靜,徐九確實有意收回家去。如今,知墨哥就是墨紫,我可不敢唐突了。墨哥太厲害,徐九卻不知配不配得起。墨哥若有意於徐九,那便另當別論。得墨哥,不,墨紫姑娘青眼,徐九願三媒六聘,八抬大轎,妻禮迎娶。”
徐九,大大方方就說喜歡墨紫的女子模樣,甚至想到了嫁娶的可能,但又說出自己的顧慮,最後卻把決定權交給墨紫。
墨紫忘了呼吸,腦袋嗡嗡作響。通俗點說,徐九這是跟她表白嗎?可,可這也太突然了點。她一恢復女裝,這位就求婚。
“九爺,為何選我?”她不知道怎麼辦,但想問這個問題。“難道是因為我長得好看?可漂亮的女子何其多?”
徐九點頭又搖頭,“墨紫姑娘的女兒裝確實動人,此其一。墨紫是墨哥,此其二。墨哥扮男子時,徐九便欽佩墨哥大才,已有攀交之心。如今,墨哥是姑娘家,當然娶回去是最好。墨哥非平常女子,徐九亦有鯤鵬志氣,夫唱婦隨,策馬江湖,一生豈不痛快?怎麼想,徐九都該跟墨哥開口求親才是,免得讓人捷足先登。”
墨紫本來很緊張,聽了這話,失笑。原來,徐九是看中她的才能,想收歸己用,做夫妻是最牢靠的一種合作關係。
“還好,不是心動。”真是嚇出一身冷汗,她喃喃自語。這樣的話,她拒絕對方,對方就不會太受傷。
“呃?”徐九練武之人,聽到她的低語,面上有不解,“我船幫的漢子,挑個女人有什麼好扭捏,喜歡便說喜歡,不行就是不行。你不醜,我不難看;你有才,我有本事;能成一對,就好好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