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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碧一怔,“二爺今早還要去?”
她用了還字,蕭維沒聽出來,點頭說是,“近來忙於兵務,祖母那裡疏慢了些。你快去準備吧。”
綠碧緩緩福身,抬頭只瞧見蕭維流星大步而去。這,是不是就是,天壤之別?長久以來,一直受蕭維器重和愛護的她,再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涼冷。原來,心上人鍾情於另一人的時候,心再大也是會難受的。蕭維從前一視同仁,不偏不倚。以為他就是這樣的,不會將感情外露的男子。誰知,他為了一個小丫頭竟變得這麼慌張。因此,她也慌張了。
天亮之後,蕭維去祖父母那兒請安,卻是一無所獲。老太太留他一起吃了早飯,將他那些旁敲側擊不動聲色擋了回去,又暗指男人不要干涉女人管理家務瑣事,要以國家社稷為重。語重心長一番後,還親自將爺孫二人送出門。
一轉身,老夫人啐一口,罵小狐狸精,道行不淺。
特來伺候老夫人的兩位媳婦,王妃是從旁協助者,心中明白,衛瓊玉糊裡糊塗,想問卻不問。
三個女人進屋後,老太太就把昨夜的事同衛瓊玉也說了,又道,“知你挺喜歡那丫頭的,所以也沒立刻叫你來。不過,你通情達理,該知道下人不本分最令人惱火。若是賞罰不明,這府里人人有樣學樣的,那還得了。那丫頭不但翻牆出府扮男人,更可恨的是,勾引了維兒,有妄圖之心。本要看在三孫媳婦的面上,打一頓就算了,如今卻一定要牙婆賣掉,省得成大禍害。”
衛瓊玉愣了一下,遂道,“老夫人做主就是。人言,知人知面不知心,也是瓊玉錯看了。”
閒話閒磕兩個時辰,婆子報男主子們下朝了,老夫人就讓衛瓊玉去照顧王爺,只留了王妃。
待衛瓊玉出去,老夫人就對兒媳婦說,“瓊玉是個心軟的,三娘又是她給看中給老三娶進來的。我怕她對咱們的心思往壞里想,萬一透露到你公公那兒,肯定要被煩一說,什麼不稀罕孫媳婦嫁妝的。早些年要不是我厚著臉皮,蕭家憑他們這些光知道練兵練武的男人,能有今天?你呀,跟我學著點兒。讓大兒媳婦騙了銀子不說,三兒媳婦還瞞著你經商。你想想,她一個商人的女兒,能嫁給詠兒,是什麼福分?你這婆婆就是太良善。沒有手腕,哪來家大業大?”
王妃忙說是。
老太太目光狠冷,對身邊的婆子吩咐,“去把那賤丫頭給我拖來,棘板子不用了,換針氈讓她跪。我還不信,她能抗得住”
婆子還在往雜物房的路上,墨紫就已經從阿好那兒得到了消息。聽到要叫她跪針氈,忍不住罵人了。
“一天到晚禮佛拜觀音的人,不想著多積點兒德,怎麼這麼歹毒?針氈這東西,也不能跪上去就昏。他祖母的”張望,張望。把書墊膝蓋?走路要掉。做軟墊子綁也來不及。
“阿好,你有沒有假死藥之類的?”沒轍了。
“……沒。”沒研究過。阿好看墨紫頭轉來轉去,也跟著瞧,“要不,我還是帶小姐先躲一躲?”
“裘三娘怎麼說來著?”躲得話,就是畏罪。畏罪,她不屑為之。
“她說讓小姐撐到用午膳。”阿好昨夜觀察所得,裘三娘和身邊的那三大丫環神情不輕鬆。
“午膳?那還有多久?”墨紫關在屋裡,看不出日色。
“還有半個時辰。”阿好突然面色警覺,壓低聲音,“小姐,人在外頭了。”
“你躲起來。”墨紫也低聲,咬著牙,“半個時辰,那就硬撐過去吧。不行,我就喊救命,你一定不要遲疑,衝出來救我。不然,我心眼小,會向你報仇的。”
“……”阿好無語,跳窗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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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二更。
下次就開始還二月的粉了。(我都不好意思說。)
明天是復活節,雖然不是中國的節日,還是借這個機會,希望大家能得到彩蛋里的幸福。
麼麼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283章 三娘來唱
第283章 三娘來唱
正午,陽光發冷。
傳膳的丫頭來來往往,不時瞥一眼跪在院中的那道人影,有同情的,也有無動於衷的。
墨紫臉色白似鬼。兩邊的發被汗浸濕了,粘結在一起,光下墨黑髮亮。相比之下,她的嘴唇乾皺灰粉,每一口呼吸都沉重。昨晚跪了很久,她身體素質好,能撐下來,但今天一早膝蓋也腫了。腫得不算厲害,但再跪,而且跪得是密密麻麻的小鐵杵,不見血,可真疼。
低著頭鉤著背,別人瞧來好像快支撐不住了,她其實在看影子算時間。還能感覺疼,她的腿就能頂下去。一口一口深呼吸,是精神的緩釋劑。嘴裡含著阿好給的金參丸,手心仍暖。
想趁人忙著擺飯,直起身體小蹲一下,可她小看了那位老太太的本事。只要她動一動,某柱子後面就冒出個惡臉婆子,尖聲說不準動。
跪十分鐘的時候,從頭到腳往外冒冷汗,她以為自己不行了,卻出乎意料多熬過三十分鐘。這大概就是突破極限。
問題是,突破極限也不代表可以無止盡地跪下去。雖然靠著軍人的堅韌,至今不喊一聲疼,但將最後時限設為十分鐘後,她便決定,到時一秒都不會再忍,先——招了。這叫仁至義盡
“十,九……”心中暗數,疼到血液被抽乾,魂魄硬生生剝離的程度,“三,二,一”
張口,墨紫聽到自己要成破鑼的嗓音,“老——”
“祖母,三娘領人來了。”慵懶的音色,嬌媚的語氣,裘三娘來了。
墨紫一聽,就想蹦起來。可惜,她的腿這時是廢的。蹦不成,往一邊歪。腦袋要撞地時,讓兩雙手及時扶住了。
一雙小衣的,一雙綠jú的。
綠jú瞧墨紫曲腿弓身,面色如鬼,眼圈立刻就紅了。而小衣冷著表情,馬上為她雙腿搓揉活血。
墨紫終於喊了一聲疼。
裘三娘蹲到她身邊,杏眼眯起,“墨紫,你剛才該不會想把我招出來吧?要叫老夫人麼?”
墨紫聲弱話不弱,還呵呵笑,“你說讓我忍到午膳,我又是最煩人吃飯時自己餓肚子,想先說招了,騙點吃的,再反口。人沒力氣,怎麼熬刑?”
裘三娘並不隨著她笑,目光移到她腿上,又盯著那滿頭的汗,“這麼聰明的腦袋瓜子,一點兒逃不過這等罰麼?招就招罷,什麼大不了的事,我也不怕人知道。”
“我招和你自己認,差別就大了。不然,何必讓我忍?”墨紫因受身份限制,在王府主母們面前即使態度上堅強,行動上卻只能被動。她招了,就等於讓裘三娘也陷入被動,並把自己放進一個背叛者的境地。那便是雙輸。
事出突然,並沒有太多時間給墨紫和裘三娘準備,這時候靠得就是默契和信任。裘三娘雖有些大小姐脾氣,和墨紫的關係,不像主僕,更像對手和知己的矛盾兩面,但關鍵時候,是值得託付的。別人看不懂,墨紫心如明鏡。反之,裘三娘也一樣。她喜歡給墨紫出難題,可她那些心裡話都愛跟墨紫說。因為,只有墨紫不驚訝不詫異,坦然接受,還能支持她。
“只是,每回都掐著點來,真要命。”墨紫抱怨道。
“沒下回了。”裘三娘看對面的帘子掀起,不慌不忙從袖裡拿了帕子,塞進墨紫手裡,站直了,臉上浮起應酬式的笑意。
“三奶奶,老夫人和娘娘請您進去一同用飯。”丫頭出來恭請完畢,又看著從針氈上下來的墨紫,“至於這丫頭,老夫人說了,刁蠻不可理喻,讓繼續跪呢。”
但,沒人理她。
小衣不吭聲,揉啊揉。綠jú撇嘴,唇動無聲——想得美。紅梅只當沒聽見,緊跟著裘三娘。
出來請人的也是紅字輩的大丫頭,跟著府里最高地位的老夫人,自然有幾分傲氣。雙手一招,叫上兩個僕婦,讓她們押墨紫上針氈,同時對三娘說道,“三奶奶,老夫人心情不太好,昨夜起就吃不香睡不平。我們當丫頭的,難免要順著她點兒。不然,挨罰的,就是自己了。”
紅梅代裘三娘開口,“倒不是三奶奶偏心墨紫,而是有這麼做的理由。待三奶奶進去跟老夫人一說,老夫人也會明白的。總之,這人,是絕不能再罰了。妹妹別太堅持,順水推舟,也不得罪主子。”
那大丫頭本是二等丫頭提上來的,對原來老夫人面前的紅人仍有些敬意,再加上她的話甚有理,識時務把僕婦叫了回來,“三奶奶莫怪,老夫人的吩咐,奴婢也不好不聽。等會兒要是老夫人問起,還請為奴婢說兩句好話。”
裘三娘不似紅梅笑臉迎人,神色淡然,不等人幫著挑帘子,張手一揮,自顧自走了進去。
大丫頭一愣。
紅梅會做人,幫著善後,“放心,放心。三奶奶人好,從不說三道四的。而且,我跟了老夫人那麼久,嘴上便是嚴厲,卻菩薩心腸。別人一討饒,天大的事都化小了。”
大丫頭苦笑,同紅梅一起進屋。
裘三娘並沒有上桌吃飯,正從旁拿過小丫頭手中的筷子,說道,“我吃過了來的。祖母,讓我也伺候您一回。打我進門,長輩們疼我,吃飯都沒讓我夾過一筷子菜。”
老夫人對傳膳的丫頭們說聲出去,屋裡就剩了幾個大丫頭和心腹婆子。
“三娘,你消息靈通啊。才把你的丫頭從府外頭接回來,你跟著就來了。”長輩對晚輩說話,不需要太客氣。
裘三娘卻是個想對誰不客氣就不客氣的人,這般回答,“哪是孫媳婦消息靈通,是祖母做事光明磊落,不怕人知道罷了。而且,您昨晚接的人,我才得的信兒,算不得跟著就來。要再晚一會兒,那丫頭的腿恐怕就得廢了。”
老夫人讓裘三娘的直接氣到,冷哼道,“廢了就廢了,不過一個丫頭,給些銀子打發出去就是。我原本就聽說,你對底下人放縱得很。如今親眼瞧了,真是不錯。你這孩子年紀到底還輕,恐怕也不太懂王府里的規矩。一般的門戶之中有丫頭主子親如姐妹的,我們府里可不行。尊卑有別,長幼有序。主子能有體恤悲憫之心,那是下人們的造化。但凡事有度,不能因此由得底下人胡來。雖是你的陪嫁丫頭,可你嫁進來,就是我蕭家婦。既是蕭家的人,我這個老太婆管上一管,無妨吧?”
裘三娘連連點頭,“自是無妨。孫媳婦也明白祖母這是心疼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