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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元澄的書房,大概那些官兵只想找人的緣故,又被吩咐過了,所以並不顯得非常亂。墨紫翻了翻架子上的書,抽出其中一本,將書籤取出。那書籤是版畫刻印的木片,穗上墜了顆玉珠子。
丁狗隨意看過一眼,“叫你來收拾他的書,一定是珍本孤本,拿木片簽子當什麼寶?”
“元澄看書只講裡頭的內容,版本那些他不關心。再說,你不覺得這珠子眼熟嗎?”墨紫捏著書籤一頭,在丁狗面前晃了晃。
“是眼熟,跟水淨珠長得很像。”丁狗再看一眼。
“不是長得像,根本就是。”墨紫把珠子解下來,仔細收妥,“他這些書隨處可買,有什麼好收拾的,只不過讓我來取這個罷了。”
丁狗半晌說不出話來,最後兩個字,“佩服。”
誰能想得到,這麼寶貝的東西就讓人隨意掛在書皮外。
這時,張震來了,他還帶來了目前仍在府中的幾位門客,其中就有騰郭和蘇嵐。
“墨紫姑娘。”元澄成了行刺皇帝的主謀,但他的聲音語氣都很鎮定,對墨紫微施一禮。
“各位請坐。”墨紫見丁狗要出去,便道,“丁狗,你也坐下,一起出些主意。”
丁狗略想,選空椅坐了下來。
墨紫將皎娘誣賴元澄的話原原本本說了一遍,“我這會兒也沒多大的主意,讓銘年開張送禮求人的單子給我,已備不時之需,又讓大管家把門戶守緊,小心出入。請各位來再商量商量,還有什麼要趕緊做的。”
“大人曾跟我們說過元皎娘不可信任,把人都趕出去了,今日怎麼又混進來的?這事得趕緊查清楚,免得府里有不牢靠的人,影響到以後的計劃。楊大人和江大人那兒要請可靠的人趕緊去傳個訊,讓他們心裡有個數。”張震沉思後說道。
墨紫忙召來大管家,讓他查皎娘如何進府的事,又叫阿月找來贊進,修書兩封,分送楊凌和江濤。
騰郭道:“李老雖然在南德,最好也能知會他,說不定他有好的辦法。”
墨紫點頭,“這事就拜託你二人了,府里的人任你們選用。”
“墨紫姑娘,大人此番入宮,恐怕不易出來。儘管皎娘的話有漏洞,但茲事體大,皇帝和朝臣寧可信其有,不會信其無。”張震神情嚴肅。
“可是,皇帝並不昏庸。”墨紫這麼以為,“難道不問清楚,就給元澄定罪不成?”
眾人一致浮現出無奈之色,由張震代表說話,“君心難測。昨日他可以捧你上天,今日他可以踹你入地,這便是帝王。”
“張老的意思是——”墨紫心中一緊,她還想入宮面聖呢。
“做好最壞的打算。”張震不嘆息不灰心,“準備強行將大人救出,離開大周。”
“照我看,恐怕大人也是這個意思。他請墨紫姑娘把府里收拾收拾,就是要走的暗示。”另一個門客韋岸,平素與墨紫少交集,只對過面,沒說過話,卻是自元澄搬入這裡,就一直幫他打理事務的老面孔了。
張震跟他相熟,點頭贊同,“我看大人就有此意。墨紫姑娘,若你不反對,讓歐陽先生先收拾起來。他一直管著大人的帳簿銀錢,未免生變,最好今夜就整理好離開。”
“去哪兒呢?”果然人多好商量,她對元澄那些金錢往來的事一竅不通,所以壓根也沒想到。
“大人早安排好退路,墨紫姑娘不用擔心。”歐陽瀧理理他的鬍鬚。
他不說具體地方,墨紫卻也不問,“那歐陽先生就趕緊去吧。”
歐陽瀧也是個做事多說話少的人,離席前卻贊墨紫,“姑娘七巧玲瓏,用人不疑,真是少見的奇女子。歐陽所去之處,極其安全,待大人出來後,自當會合。歐陽去了。”
墨紫讓歐陽瀧贊得不好意思,對張震他們坦誠,“其實,我心裡慌著呢。”
“大人出了這種事,我們誰不心慌?強自鎮定,不露痕跡罷了。女子能如此,卻是更不易。”張震讚許。
“既然你們都認為要做好走的打算,那乾脆就趁這次機會把府里清一清,把家眷忠僕也一起送走。對外好說。出了變故,刁仆惡客攜財私逃了。只是,我不知道元澄想往哪裡去。”她沒關心,是因為想著他去哪兒,就跟著去哪兒的。
“這個嘛,姑娘可放心交給韋岸,由他帶隊先走。”張震建議。
“好,那就麻煩各位了。若有其他事,只管來找我,任何時候都無妨。”墨紫舉茶送客,又說,“丁狗,蘇公子,且留。”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412章 兵分幾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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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2章 兵分幾路
蘇嵐原本是來給元澄當謀士的,但沒想到還未熟悉一切,要效力的人就被抓了,一時不好隨便亂出主意,於是剛才一句話未說。
“蘇公子,大周太子之死,你如何看?”墨紫問道。
“湘妃一意孤行,私利大於國益,再看她能讓五十個騎士入得大周國境,並借太子之力,必定有大周人撐腰。禮王已被抓,若我是聽他行事的人,應該不敢輕舉妄動,因此唯有猜想真正主使還有他人。”蘇嵐的看法與墨紫元澄相同。
“蘇公子果然聰明。”墨紫笑道,“我有事想請蘇公子幫忙,不知蘇公子願不願意?”
“墨紫姑娘對蘇某有救命之恩,蘇某定當竭盡全力。”蘇嵐躬身作揖。
“湘妃幾次三番要害我,我如今不想再忍。蘇公子本就是大求人,而你效力於元澄的事,甚少人知。不知蘇公子可願代我走大都一趟,為我傳信給英妃?”湘妃上回被她刺了一刀,她以為從此太平,沒想到對方仍不依不饒,令她必須反擊。
蘇嵐沒有半點猶豫,“蘇嵐願意。”
“丁狗。”墨紫喚道。
“是。”丁狗抱拳。就像張震等人的行禮,蘇嵐的作揖,這時的墨紫如同在船上那樣,氣勢如虹,不容人輕慢。
“你隨蘇嵐同去,輕裝從簡,明日出發。走前,問一聲張震,在哪裡會合。我估計,等你們辦完事,也不用再回大周了。”墨紫吩咐。
“可我的任務是跟著你。”丁狗自從接受這項活兒之後,還沒有遠離過墨紫,想不到她竟然把他派出去。
“丁狗,我知你以前只專注練功修身,本也以為你真是無為無求,可這些日子處下來,又覺不然。你為姐妹出山賺嫁妝,說明你放不下親情。你言語舉止多不屑於權貴,說明你難忘家門榮辱。你不是不求,而是世道不公,因此乾脆眼不見為淨。如今,既然出了山,跟了我,我也決定在亂世之中找太平,你不妨在走得遠些。倘若,你心胸之中真無大業,就當我什麼都沒說,你可以拒絕這趟任務,半年後回山繼續修身。若有,走罷這趟,我便向元澄薦你為謀士,將來有機會為你家族之姓重添榮光。一切,你說了算。”墨紫讓他選擇。
丁狗定定望著她,心cháo澎湃。這些時日隨她經歷那麼多,他堅持的無為早變成了有為。她說得對,他仍有夢。父輩頹敗掉的家業,他想要振興,但先帝一句永為庶民,他不能應考,不能為官,什麼都不能做。但他在元澄和墨紫身上看到了希望,一個是欽犯,一個是女子,卻從未放棄過他們想要去做的。老天對他們並不優待,但他們堅韌不妥協,歷經苦劫卻仍微笑以對,這般的努力,又這般的灑脫,他苦苦追求的無為倒成了笑話一樁。
“墨紫,多謝你如此看重。我願接這個任務,不過,回來之後,仍跟著你就好,將來我家族的榮光由你來賞。”他不怕人笑他為女人做事,這樣的女人當世不會再有第二個,能跟著,是運道。
“那我壓力可大了。”墨紫笑言。
蘇嵐也笑,“只是墨紫姑娘單傳信而已嗎?可有什麼具體的事要辦?”
“英妃在宮裡,能見到她就夠你們費神的了。有信,也有話,不過這話我就不教你們怎麼說了。只要達到目的,隨你們尋思。”其實,蘇嵐丁狗都比她通這時代的人情世故。
“什麼目的?”蘇嵐問。
“合作。”墨紫又道,“讓英妃當上大求國後,而我擺脫湘妃糾纏的合作。”
湘妃拼命要置她於死地,不就是想當國後,然後名正言順獨霸烏延嗎?她也不要湘妃的命,只要湘妃最想得到的統統落空,而且,還是讓妹妹英妃搶走一切。她的報復僅此而已。
丁狗道:“湘妃在大求的勢力不容小覷,又與你誓不兩立,於公於私都會對你窮追猛打,再不解決掉終成大患。所謂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你忍讓多次,也是時候將她清理。”
墨紫苦笑,“我以前總想她不至於得寸進尺,畢竟我要是不回大求,對她一點無害。雖然我不期望她還有半點姐妹情份,但從小長大的記憶多多少少能喚起她一些良知,哪知她如今變成這等模樣,牙齒咬在肉里,對我恨到骨。我原來的理想生活就是太平盛世下過個小日子,偏又身逢亂世將即,不得不硬著頭皮闖一番新天地。如你所說,不解決掉就會成為大患,再對她善良就是我自尋死路了。”
蘇嵐則道,“還有一點,湘妃參政。我雖為商,但也曾應試,與眾書生閒談國家大事。湘妃有野心,她的作法更仿則天女帝,與朝臣常論時政,向大求王提出政見,甚至在某些大事上有暗中操作的跡象。她若成國後,以一國之力報她一人私仇,墨紫姑娘今後就算時時刻刻防著,也難保有防不住的一日。”
“的確如此。英妃無她姐姐的野心,不過看得是後宮女人的最高位,幾番與我對話,也無仇無惡,處事較為理智。她將來便是參政,至少不針對我一個人。”與丁狗蘇嵐一番談話,更堅定墨紫對付湘妃的決心。
“墨紫姑娘。”華衣的聲音。
丁狗蘇嵐便出去了,換了他進來。
“華將軍,還好你仍在府里。”墨紫親手為他斟茶,“元澄的事你可知曉。”
“今日我隨大人在大理寺,出來後就換了人領值。一接到消息,我便立刻趕回來了,可惜大人已被帶入宮裡。本想立刻進宮去,卻聽阿好姑娘說你找我。”元澄出事,華衣話也多說幾句了。
“華將軍,今日可否與我開誠布公?”墨紫對華衣的身份一直是好奇的,“你是皇帝派下來的人,照尋常來想,保護元澄,也是監視元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