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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你的意思,卻是認定禮王不是主使了。真是讓人沮喪,我們費了那麼大勁兒,結果全是那人故意拋出來不要的。”墨紫拿起另一隻耳珠,將它固定在木夾中間。
“沮喪什麼?”元澄見她想幹活的意思,便站起身要走,“能不能找出這個和大求勾結,對大周有異心的人,與我們何干?”
墨紫怔住,但立即反應過來,“元澄,你不想找出陷害你爺爺和父親的真兇了嗎?”
“不用我找,他也會現身的。如果他的目標是皇帝之位,二十年的等待也是時候了。”元澄自己拿了琉璃燈,走出門,又回過頭來,“墨紫。”
“嗯?”墨紫側過身去看他。
他的身影覆著一層金,眼眸中藏著最真的關切,“你沒事?”
她知道他問得是今日被太子脅迫的事,微笑著,“我沒事。”
“夜已深,你早些休息。太子之事,恐怕還有許多麻煩,我們需要精力去對付。”元澄說罷,要走了。
墨紫快步上前,拿過他手裡的燈,“我送你,省得你把燈拿走了,等會兒我就得黑燈瞎火走夜路。 ”
元澄看著她笑,拉了她的手,“這樣的話,麻煩你。”
墨紫頓悟,“你故意挑著我送你吧?”
“墨紫,你自己的小心思不純,別把我染黑了。”元澄感覺手被她用力捏到緊疼,卻笑了出來,“好了,我招了,墨哥手下留情。”
墨紫瞥他一眼,投以大部分眼白,然後跟著他笑,“禮王的事怎麼弄啊?”
“我說了,他也未必無辜,暫且不動聲色,看他能不能挺不住招些什麼出來。”院子很小,路很短,轉眼到了門口,他短短一嘆,回身站在光影里,“我明日請蕭維吃飯,你可要來?”
墨紫眨兩眼,奇道,“你為何請他吃飯?他對你一向有偏見,山珍海味都會硌得慌,你倒是氣度大方。”
元澄卻道,“今日他救了你,總不能沒有表示。你要是不願意,不用勉強去,我代你謝過就是。”
“我謝過他了。”墨紫不想去,“再說,皇上這會兒對我煩著呢,別我一出門又惹事出來。要我說,你也別白費銀子,蕭二郎那個眼高於頂的性子沒見得改了多少。”
“一頓飯罷了,他來就來,不來我當自己打牙祭。”將門開了一條fèng。
“元澄。”要不要告訴他呢?蕭維喜歡自己的事。
元澄合上門看她。
“那個……蕭維……他——”其實,蕭維又沒對她表白過,她這麼說出來,好像有點自戀了,“算了,沒什麼,你早點去歇了吧。”
“你想說蕭維他對你有意思嗎?”看她吞吞吐吐,他大概猜得到。
“啊,你怎麼知道?”墨紫詫異。
“明眼人都瞧得出來。他是敬王爺家的嫡公子,又從小得志, 能力不凡,待一般人總有些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對不合他眼的jian滑詭惡之人,更是冷若冰霜。可當初我搭你的船出南德時,他對你已是有所忍讓,似乎不屑於你,卻又想拉攏你。”旁觀者清。
“等等,那時他還不知道我是女的呢。”誇張。
“心動,本不是那麼容易察覺的。我想蕭維在這點上,和我有些相似。我和他,都是不易動情之人。即便乍來,也會自我否認。我就不信,他當時心裡對你沒有一絲怪異。你不也說了,並不刻意扮足男相。他喜歡你,多半是知道你女扮男裝之後,也就是你還在敬王府里當丫頭的時候。”他是大仇在心,身處相位又得逢場作戲,繁花過眼,看淡一切美麗妖嬈的表象,尋根究底之後冷嘲於她們的乏味或虛偽。蕭維,倒還是心高氣傲的老毛病,根本就視女子和小人為無物,所以忽略本能,一昧牴觸,直到排山倒海,卻其實是個不知情為何物的傻小子。他看得分明,為自己比他早動一步的運氣暗道僥倖。
“他見我一次,就找我一次麻煩,不拔劍不瞪眼不板臉,是絕對不會讓我好過的。他又不是十五六歲,喜歡一個人這麼彆扭。”她上中學的時候,有個男生老欺負她,畢業時在留言簿上寫了我喜歡你四個字,偏她對留言簿這種東西不看重,一回家就裝箱了。等她軍大上完,同學聚會時遇到已經有女朋友的那男生,他開玩笑說起,她才把它從箱底翻出來,結果還真是表白,笑得她嗆咳,從此知道喜歡你所以欺負你的青春男孩心理。
“你說得挺成熟,可偏偏你自己也遲鈍。後來,蕭維對你動不動就忍讓遷就,你不還是沒看出來?”元澄說完這話,有些悔。
“我對別彆扭扭的喜歡最煩了,不想看出來,也懶得看出來。你說,喜歡一個人,還沒一起過日子呢,就得忍讓遷就,這今後成了親住在一起還得了?我不是小女孩,不用人哄著忍著讓著。有什麼看不過眼的,有什麼無法理解的,互相說出來,直到心裡能舒舒服服接受。不然一個人在那兒拼命為另一個人著想,而另一個人還我行我素不知道,遲早火山爆發了。”她經歷過一次天翻地覆的愛情,不再稚嫩天真。“蕭維喜歡我,作為女子的虛榮心,感覺可以挺好。不過,我跟他不是一路人。一句話,有半句話得掂量該不該說出來。還有他那大家子,想到我就頭疼。”
“你想得原來挺深遠,都考慮到和他一起過日子上頭去了。”元澄面色金淡,一絲不易察覺的惱意。
墨紫眯眯眼,突然笑了起來,“元澄,你吃醋。”
元澄怔忡,然後清咳而抿勾嘴角,“是,我吃醋。”
他承認了,她倒不好再笑,有些期期艾艾,“幹嗎這麼容易就認了,我還期待你說天氣不錯今晚好夢呢,再拔腿落荒而逃。”
“我這人有那麼好心嗎,順著你想的來說話?”他和她今夜輪換著笑開懷,心中已認定了的緣故,“吃醋便吃醋,雖然頭回嘗滋味,挺好吃的。墨紫牡丹花中之王,我既得了她,心滿意足。讓別人不過看上兩眼,這點大度還是做得到的。”
墨紫瞪半天眼,最後卻泄了氣,打開門,就見銘年一隻大耳朵豎在面前,偷聽得忘乎所以。她一手就給揪住,其實沒用力。
銘年卻哇哇大叫救命,手舞足蹈的,“墨紫姑娘,小的耳朵熱,貼門板上涼快也不行麼?”
“你想涼快?好,我讓落英取一桶冰給你,你慢慢敷耳。”墨紫放開手,抱臂斜睨,笑得那個壞。
“姑娘說不過大人,就來欺負小的。”銘年一骨碌跑開些,用墨紫聽得到的聲音嘀咕,“以大欺小,雖勝猶敗。”
這份其樂融融的熱鬧,卻被幾個匆忙的腳步聲打斷了。大管家跑在最前頭。平時他都是一副雙手攏袖穩穩不動的沉著模樣,如今不太鎮定。
“怎麼了?”銘年恢復少年老成。
“大人。墨紫姑娘。”大管家本來是慌張的,看到這兩人站一處,不知怎麼讓他定了神,行禮之後音調不揚,“府外來了都護軍,由魏小將軍和李大人領著,請見大人。”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410章 賊喊捉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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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0章 賊喊捉賊
元澄淡淡斂起笑容,“他二人在府門外等候?”
“正是。”猶豫著要不要說,寧可謹慎些,大管家所以開口,“大人,我看他們雖然客氣,來意卻有些不善,便著各人去查探,都護軍竟把各個門都守住了。”
墨紫也覺不對,“魏佳和李仁負責追查今日行刺皇上逃脫的三名刺客。這個時辰,帶兵來到咱們門口,確實古怪。難不成刺客還能藏到這府里來了?”
這話提醒了元澄,他立時問大管家,“今日府中可有異動?”
大管家搖搖頭,“您和墨紫姑娘都不在家,一日安靜。”
誰也沒注意,大管家這麼回答的時候,他身後一個小廝縮了縮身,面露心虛之色。
元澄便對墨紫說,“你回去做你的事,我去看看。既然全城戒嚴,也許只是例行搜檢。”
“這時候我還要能幹什麼活出來,我就是神人了。你等等,我跟你一塊兒去。”墨紫跑進去,沒一會兒又跑出來,“走吧。”
到了府門口,見一列火把延伸得老長。馬蹄聲有些不耐,踢踏促頻。眼目所及處,大約有一百多人,要是算上半隱在火光外的,恐怕要過三百人。墨紫心頭一跳,感覺不祥。
“李閣老,魏將軍,不知深夜來訪,有何要事?”元澄神情淡然,客氣有禮。
“元大人。”李仁看到墨紫,略點頭算作招呼,“本官和魏小將軍奉旨捉拿刺客,想來你也有所聽聞。”
元澄頷首,“不錯。刺客敢對皇上明目張胆行兇,令人憂心憤然,希望兩位能早日捉拿他們歸案。不知進展如何?”
墨紫趁他們在說話的當兒,和魏佳對了對眼。
魏佳攏著眉,輕輕對她搖一下頭。
墨紫便知事情確實不妙,可問題是,不妙在哪兒?
“逃脫的三名,已有一名被我們抓住,據他招供是來自元大人府上。”李仁面上莫測,目光緊看著元澄。
元府眾仆大驚,面面相覷。
“什麼?”墨紫脫口而出,“信口雌黃”
元澄往前一步,右臂擋她在後,“李閣老,刺客說他出自我府?”
李仁與元澄平素交情不錯,因此語氣始終不惡,“正是。不過本官也知一人說辭不足為信,然而他既然這般說了,卻不得不來元大人這兒一趟。元大人若不介意,可否讓本官帶人搜上一搜?也算例行公事。”
元澄眸墨如夜,但微微笑道,“下官若然介意,豈非心中有鬼?李閣老只管搜查就是,下官定當全力配合。”
李仁下馬,“元大人如此坦蕩,本官更是放心了。”
他又對魏佳道,“將軍,請兵士們搜查的時候小心點,別打壞了值錢物什,也別趁亂貪小便宜。這可不是到尋常人家去,而是三品朝廷命官府上,切莫囂揚。”
魏佳說聲是,點六路兵,經過墨紫時,露個無可奈何的神情,入府去了。
“李閣老,這府園說小不小,不妨到正堂等候,下官還可奉茶。”元澄把人往裡請。
“也好。”李仁吩咐守門官兵不可放任何人出入,便隨元澄至待客正堂。